爲什麼我都那麼倒黴, 次次碰上諾魯都得被埋。上次是黃沙,這次居然是泥漿!
這泥漿也有夠極品,弄得我整隻泥漿怪獸一樣我去到哪泥漿就污染到哪。我哪是慈祥的主, 泥漿就泥漿吧, 就這樣拖着恐怖的身子沿途把那家因我被八頭司烈火炸出窟窿來的旅館再徹底□□了個遍。我都能聽到旅館老闆在哭了, 維爾斯不斷安撫, 大意就是, 我會賠的我會賠的。
我原來的那房間破掉的地方都乾脆不修,很巧妙地改成了陽臺,於是我就溜進了原來關烈火的那間瑞先和戴維住的房間。哪怕一路上個個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也沒有人敢說一星半點說話。蓋洛雅的人民渡過這一劫恐怕也不會再歡迎我們。
弄了大半個晚上,騎士們合力替我換了好幾盆熱水, 我才心滿意足地把身上的污垢清洗乾淨。
原來火帝送我的衣服都拿去洗了。維爾斯又不知自哪兒給我置了套新裝。當時我是這樣跟維爾斯說的, 怎麼樣的衣服也好, 不要再露出胸口和背項就行。
維爾斯的眼光向來不錯,所以穿上新衣也沒什麼猶豫, 白色的金邊短裙,華麗簡潔清爽。再纏上金色髮帶金色的腰帶,站在鏡子前整個人簡直在發亮。和之前那套黑色的裝束對比,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韻味。可是衣服無論再怎麼換,氣質再怎麼改變, 內裡的心思還是不變的。也顧不上餓肚子, 心掀神往的是那個奄奄一息的夜止水。
洗乾淨開了門, 迎面又是那笑得噁心的諾魯。一拳往他臉上去, 諾魯連忙雙手接住, “巫女,冷靜冷靜, 我那不知道是你啊,要是讓我知道是你就是給我一百個雄心豹子膽我也不敢向你出手的。”
“我管你!”一拳下勾打得諾魯抱着肚子直不起腰。
“嗯,巫女。”維爾斯上來才說了一句,瞄了諾魯一眼就說不下去了。
“怎麼?”
“噢,這身衣服很適合你。”維爾斯苦笑。
“我跟你們說,你們誰也不要問我我這失蹤了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准問!”亂七八糟發輪脾氣,酸着鼻子找止水去了。
很討厭,真的很討厭。還是眷念着留在他們身邊的日子,於是就這樣逃出去莫名其妙殺了一通人莫名其妙受了一通氣又回到了起點。不就一天嗎?要我告訴你們我受到怎樣的待遇,要我告訴你們我殺了人,我能說出口麼?
進了房門,坐在牀邊的御加斯王子抱着立匹玻利向我問好,“姐姐。”
我有點不好意思笑笑,很艱難才問出口,“他怎麼了?”
小王子抿抿嘴,“昏過去了還沒有醒過來。找大夫看過了,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體力和精神力都透支了。”說到這小王子頓了頓,最後才說,“再勉強下去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我隱隱抽了口涼氣,努力裝作若無其事,“沒關係,我已經回來了。明天就可以往靈宮去了。”
“姐姐你願意去靈宮了?”御加斯有點驚喜。
我勉強笑一個,“我能相信你們,你們不會傷害我。”我早就該相信,這些一直和我出生入死的夥伴不會輕易出賣我。是我心胸太狹隘沒有能相信你們。小王子真的很知情識趣,抱起立匹玻利禮貌向我笑笑,然後就往門外走,“姐姐我出去一下。”
“嗯。”
看着小王子離開,聽着關門的聲音。我才默默地走到躺着止水的牀邊,止水就安穩地躺在牀上。在我印象中還是頭一回看見止水睡得這麼沉,還頭一回看清楚他那張本來清秀乾淨的臉。這個笨蛋,一直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認識他以來,哪一天我看見他不是保持着清醒和警覺的。或許他是太能幹,所以總讓身邊的人忽略他也不過是個人,同樣也會有累和力不從心的時候。哪兒來的這麼一個笨蛋,我不也喊出來了,讓你救救我嗎?我都喊出來了,爲什麼你不喊。我也能救你的,知道嗎?那就不會弄成現在這樣子了。
“笨蛋,笨蛋,笨蛋…………”坐到牀邊椅子,眼淚滴滴答答掉下。心裡不斷痛罵自己,安以期!你到底還要作多少孽纔夠,都多少人爲你犧牲了些什麼東西,你就都不能爲他們乾點什麼,只是知道不斷地逃避逃避再逃避,最後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繼續地傷害別人傷害自己。夠了,這種日子夠了。
“以期。”止水突然□□了一聲。
“止水,你醒了?”才說出口就發現根本就不是,止水好像被什麼揮之不去的噩夢纏繞,身子開始不安分地掙扎,口中不斷在低喃着什麼。
“止水……”我握住止水的一隻手。
他馬上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口中不斷喃着,“不要,不要……”
抓緊止水的手,我的神識漸漸地潛進止水的夢。
止水的夢中是熊熊烈火。夢中所有的一切都在火焰中分崩離析。夢中的止水還是個小孩,在他面前是一個穿着綠色衣裳的青年。青年拿着一條藤子腳下是一個和止水長得有幾分相像的女人。止水向其哭喊着,“殘葉,爲什麼要是你,爲什麼是你,爲什麼你要背叛我們。”
那被喚作殘葉的青年冷冰冰的帶起了腳下昏厥的女人離開。離開前說道,“夜止水,你就帶着這個身子好好享受地獄的滋味吧。”
“不!姑姑!殘葉!把姑姑還給我!姑姑!啊——————”
故鄉沒有了,親人沒有了,連朋友也沒有了,只剩下一個人,身上還帶着詛咒就這樣被丟棄在荒山野嶺。溫瑞麗斯唯一的倖存者。
“啊——”止水不斷掙扎□□最後終於驚醒。醒過來後倒平靜了。
我把止水護在懷中,淚水已經溼潤了他的衣裳。沒有看見他的臉容只聽見他輕輕問,“以期嗎?”
“嗯,是我。”我帶着淚水坐起來,“你看看,是我。”
“你的頭髮怎麼了?臉上怎麼會有傷痕。”
“我路癡嘛,不小心在山那摔了,後來嫌頭髮礙事就剪掉了。漂亮嗎?感覺現在清爽很多。”
“你又在撒謊了。”止水一語道破。
忍住多時的眼淚又十分不爭氣地出賣了我,我吸着鼻子,手不斷往他身上輕拍,“撒謊又怎麼樣,還不是怕你們擔心,哪像你,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說………………”抱怨漸漸成了哭泣,“你好討厭!你好討厭!”
“我很討厭嗎?”止水黯然,“那就是哪怕我離開也沒有關係了。”
“你說什麼啊!你可答應過的,你會保護我的。”
“可是我已經無能爲力了。”止水說着隱隱抓拳。
清晰感覺到止水說出這句話需要多大的勇氣,我手抓到止水手上,“我答應你,我跟你回靈宮,到時是去是留都再作決定,明天就出發吧。和路西華一起。”
“以期,”止水有一絲被觸動,“你不怕會被封印?”
“你這是在擔心什麼,爲了你們,我連死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