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其實是個天生的軟妹子,易害羞,性子也比較靦腆,典型的適合用來養在深閨裡的小姑娘。她被東方白養的時間更長一些,在他面前倒是放開得多,年幼之時便愛蹭着他撒嬌賣乖,也算是本性流露。只不過因爲她的身份,因爲她身邊有了一個言談舉止作風頗爲豪放的碧桃,潛移默化之下,個性有點歪了,當然不可能將這柔軟的一面表現在衆人面前。後來出了那麼些糟心事,她被交給綠竹翁養,綠竹翁系毒舌吐槽屬性,在他的教導下,小姑娘靦腆的性子越發深藏,到後來連她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其實是一個靦腆的人,就算內心與人相交之時依舊是疏離不適應占一部分,表面上倒是表現出了幾分嘴硬心軟的特性來。
盈盈此次來到這無人谷,與那日天塹崖相別間隔了約莫一年時間。這一年來她侍奉在爹爹膝下,爲爹爹送終,又將教主之位傳給了向問天,自己得以脫身,獨自一人遊遍了當初走過的地方,還抽空去見了一回綠竹翁,,找到了林平之,也見到了令狐沖……將現世裡的還未做完的事情全部經歷了一遍,了卻了遺憾,這才慢悠悠趕往無人谷。
之所以不急不緩,一來,她不比老師灑脫,日後若是入了深山再不過問世事,總得將自己所有的遺憾都給填補完才行,那樣以後纔不會後悔;二來,她那日便說過,如果他敢放開她的手,她一定不會原諒他!他放開了,她不能不原諒,可也不能將這口氣憋在心裡。她知道他沒有死,那日夜裡見到他是那樣真切,斷然不會是做夢……她知道他來找過她,明明看她病着,卻還說這樣糟心的話。
不管東方叔叔在不在那山谷之中,總歸……他會來的。
只要活着,便有相見之日。
……
盈盈一直以往若真能在無人谷裡見到東方叔叔,她也能夠很淡定地面對這一切,用最好的姿態最完美的風度對他說:“東方叔叔,我來給你作伴,你可願意?”可是那個人真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發現很多話都說不出來了。看着他,眼裡只有他,嘴脣囁嚅,到最後只能說出一句:“東方叔叔,我回來了。”
讓她沒有失望的是,她的東方叔叔沒有拒絕她。
她知道的,她的東方叔叔,從來不會拒絕她。她一直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並且如此放肆着。
……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往昔,盈盈簡直快活得不知所以。
往日的仇怨與芥蒂也終是煙消雲散,她能夠那樣坦然地叫他東方叔叔,心裡再無半點隔閡。也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這樣一聲親暱的東方叔叔,她原來已經期待了太久了。她一直都想這樣喚他,可惜以前不能。如今得償所願,她真想這樣一直一直叫下去……一切都好像與以前沒什麼不同。
直到……直到她的東方叔叔帶着暗示性地親吻她時,她才窘迫地恍悟,其實比起年幼時,還是有些不同的。
那吻真淺,如同蜻蜓點水一般,淺嘗輒止,溫柔得不可思議。可那人眼裡幽深,目光灼烈如同最炙熱的火焰,深深壓抑着瘋狂的侵略慾望,教她羞窘地垂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他的東方叔叔,本就是披着溫潤如玉的人皮的狼,掠奪是他的本性,溫柔纔是欺騙世人的僞裝。
“不喜歡?”他摩挲着她的嘴脣,神色遺憾。
“……”她說不喜歡你能放過她嗎魂淡!“其實……還好。”盈盈實事求是,“有點暈暈的,好像喝醉了。”
“哦?”他沉吟,果斷斷章取義了她,“那就是喜歡。”
“……”
“那再來一次。”話音方落,便覆身而上。
“……”禽獸!
話雖如此,不過盈盈可沒半點反抗。這種事……她也不是什麼無知稚子了,當初既然決定要來找尋東方叔叔,與他在一起,這種結果她早就想到了,也好好考慮過了。左右不過一副皮囊,東方叔叔若是喜歡的話,便隨他如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這種事情,除了那被強迫之時讓她產生了反感與牴觸,後頭那兩次,她好像也不是那麼地討厭。
至於男子與女子的區別……她又沒和什麼男人試過,無從比較。不過光楊蓮亭那次確實讓她倒足了胃口,儘管她最後被東方叔叔救下,沒讓那人佔了便宜,可那感覺確實很糟糕。
所以……
如果是東方叔叔的話,好像……也不是太出格的事?
口胡!
怎麼可能不出格!
“東方叔叔!”位置的變換讓她迷迷糊糊地醒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放到牀上來了。胸前帶着涼意,衣衫也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解開了大半。而對方趴伏在她身上,依舊衣冠楚楚,似乎連發絲都未亂一根,修長的手在她身上游移,脣卻落在了她的脖頸之間。
她有些困難地試着擡起手,可是被脫到一半的衣衫恰恰便從肩膀處滑落,反而束住了她的雙手。明明天氣很涼,她穿得這麼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涼意,身上好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熱得她有些難受。近乎陌生的反應讓她心裡不安,她艱難地將一隻手從層層疊疊的衣衫裡掙脫出來,推推他,“東方叔叔!”聲音卻帶着意外的低沉,好像是在糖漿裡泡久了一般,膩得讓人害怕,全然沒有往日的軟糯清涼。
“什麼事?”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耳畔,說話時溼氣便打在了耳朵邊上,聲音惑人。
“我、我……”
他緩緩擡起頭,面對面看着她的臉頰,昏黃的燭光下,她看到他的眼神幽暗,瞳仁之間有她的倒影,白皙的面頰上生着紅暈,意外的……意外的好看。“怎麼了?”
想要阻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她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只是好像快了一點,她纔來這裡一個月不到呢……這、這……好生奇怪。
他壓低英氣的雙眉,“叔叔弄痛你了?”
盈盈頓時大囧,一張臉都紅透了,眼神都漂移了起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囁嚅了一句:“把、把燈熄了吧。”
他似是愣了一愣,半晌,嘴角微微勾了起來,連眼裡固有的寒霜也悉數不見,他的手緩緩滑過她精緻的鎖骨,“可是,叔叔想看看盈盈,怎麼辦?”
“……”怎麼辦?她怎麼知道怎麼辦啊?!
盈盈的臉已經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都無法正視他,半晌,眼睛一閉,彆扭地轉過臉去,再也不肯看他了。
東方白輕笑出聲,逗弄得狠了些,小姑娘不高興了。寬袖下的指尖微微一動,一根銀針便穿過帷幔,射滅了不遠處桌上那盞搖曳在昏暗之中的油燈,室內一晌陷入灰暗之中。
今夜沒有月光,沒了這一點昏黃,室內瞬間成了一片漆黑所在。
盈盈是練武之人,雖然耳聰目明,可遠遠還沒達到夜視的程度,黑暗之中她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身上的人的一個大致輪廓。眼睛失去了作用,其他感觀卻好似更加敏銳了起來。她原本是帶着獻祭的心情將自己交託出去,可等到身體被撩撥得起了反應,靈魂與肉體好似一瞬脫離開來。她眼睜睜地瞧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淪陷進了東方叔叔爲她精心編制的網裡,再也逃脫不開。
“爲什麼……”她伸出赤裸光滑的雙臂攬住那人的脖子,“爲什麼喜歡我,東方叔叔?”
他笑:“喜歡你是很難的事麼?”笑意微斂,“喜歡了便是喜歡了,從來不需要理由。盈盈,若是感情可以剋制,你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可是,叔叔不後悔。而你……”我也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後面的話她根本沒有聽清,在極致的痛楚中綻放出最嬌豔的花朵來。
昏昏沉沉之中,他在她耳畔絮絮低語:“盈盈,永遠不準離開……”
“……我喜歡和東方叔叔在一起。”與情愛無關,與什麼都無關,只是單純的喜歡,卻也是比什麼都要真摯都要純粹的喜歡。
腦海中好似盛開了絢爛的焰火,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當她還是一個不識煩惱的小姑娘時,在這片寧靜美麗的山谷裡,他將她抱在懷裡,她異想天開地問他:
“東方叔叔,如果有一天盈盈跟你失散了,那怎麼辦?”
“不會有這一天。”
“爲什麼呢?”
他眼裡認真而深邃:“因爲叔叔不會把盈盈弄丟。”
“那如果呢?”小姑娘不依,“盈盈說的是如果啊。”
他彎了彎嘴角,“盈盈喜歡這山谷麼?”
“喜歡的。這裡好漂亮啊!”
“叔叔帶你來了幾次,可記得路了?”
小姑娘自豪地仰起小臉:“記得。”
“以後,盈盈若真找不到叔叔了,便來這裡。”
“東方叔叔會在這裡等盈盈嗎?”
“會。”
小姑娘歪頭看他:“會等多久?”萬一她一直不來,東方叔叔是不是就走了?
“一直。”他摸摸她的頭,許下了最初的承諾,“你不來,我不走。”
……
今年她廿三歲,人世幾經輪轉,紅塵看盡,兜兜轉轉,尋尋覓覓,方纔知原來這一生最重要的一直在她身邊,從未離開過。願得一心人,相攜到白頭,也好教這人生不再寂寞孤單。
可惜,她到現在才懂。
幸好,她終於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