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鍾妜跟皇帝在昭華殿的那一出討價還價的事情被宿辰給知道了之後,宿辰氣得只想拿鞭子抽她。
教訓起鍾妜來的時候,宿辰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真是丟盡了我的臉面,幸好沒有幾個人知道你是我的徒弟,否則我還真是沒臉見人了。你跟皇帝談什麼價錢?你現在的手裡攥着他的小命,還不是你說什麼他聽什麼,結果你,搞到最後,你還是要去做那個跑腿的,你累不累?你是不是嫌棄你的精神頭充沛着呢啊?我都還沒有給你算出來你是一個勞碌命,憑什麼,憑什麼你要去給皇帝跑腿啊……你看着我做什麼,有什麼話你就說,但如果是你不認可我的話那就還是別說了最好。”
“我只是在想……”
“想什麼?”宿辰奇道,難道這丫頭又有了什麼後招。
鍾妜,慢吞吞地回答,但是腳下已經在準備開溜了:“我是在想,剛纔你說,還好沒有幾個人知道我是你的徒弟,可是好像總共認識你的人也不多,就算被知道了,其實也不怎麼丟你的臉面的。”
本來就沒有多大的臉面。後面的話,鍾妜哪裡敢就這樣說出來啊,只是在心裡偷偷的想着,同時已經腳底生風,溜之大吉了。
“你這個……”
宿辰想要伸出自己魔爪,但是可惜的是,他的好徒弟已經溜之大吉了。
等到鍾妜的背影已經完全都看不見了,他才收起了笑容,臉上變得悵然所失,好像是在對着空氣喃喃低語:“說到底,你還是心裡想着他的。”
世家大族?開玩笑,世家大族拼什麼幫着引薦你?不認識你的人壓根你連人家的面都見不着,認識你的吧,誰不知道你是寧元重的女兒,越過寧元重這個最得寵的太傅而引薦她的女兒做官?那些人要麼不會幫,要麼就是存了壞心眼。
除此之外還有誰能夠幫助你?弈瀾倒是可以,但爲了避嫌,你不還走得遠遠的,還剩下誰了?弈沉!
知徒莫若師,宿辰一點也沒有猜錯,鍾妜跑出了玄星觀,也不僅僅是逃難去的,正如宿辰所猜測的那樣,她還是去找那個人了。
可是出了玄星觀,她的腿就有些發沉。她其實很想抽他,要不是宿辰吵了她一頓,她
心裡也有一股憋悶之氣堵着的,要不是宿辰那麼一吵,她可能就要鬱結於心了。
當時她在昭華殿跟皇帝討價還價那會,她何嘗不是想着自己能不做事情就不做事情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一抽,總還以爲什麼事情都可以讓弈沉幫這點。心裡面只想着弈沉,卻短暫地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竟然也變得有恃無恐起來了。
直到跟皇帝談好了條件,她才驚醒過來,自己真的是欠抽!雖然最後扳回了一局,但是她還是覺得心裡面沒有底,皇帝說不定到時候就想出別的什麼辦法來對付自己了。
難道真的要硬着頭皮去找弈沉幫忙嗎?且不論弈沉是否會幫助自己,首先就得想想怎麼樣才能不嚇到弈沉。白天去吧,感覺會引人注目,晚上去吧,那不就是或活脫脫的鬼故事嗎?
雖然是三月的風,但夜裡還是有些涼,鍾妜立在風裡,惆悵得很。
算了,還是回到屋子裡自己閉關再好好想想吧,或者讓宿辰罵自己一頓嗎,這樣的話興許還有點靈感。鍾妜深感有一種自己把一副好牌打爛了的悔恨之感。
她在玄星觀門口踟躕了一陣子,悲壯地轉身回到了玄星觀。
身後傳來一陣分花拂柳的聲音,鍾妜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警覺地看向那方,卻在看清那人的樣子時,愣住了,只是睜大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暮色已經四合,圓月高高地掛在空中,給那人一向都有些冷峻的身影抹上了一層清輝,顯得更是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果真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一向沉穩的他竟然身形也稍稍地一顫,同時鍾妜也懷疑自己聽錯了,爲什麼他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呢?
雖然有很多話最想說,但是話一出口,就變成了這樣:“很久不見,好像三殿下變得有點弱不禁風了,要不要讓太醫好好瞧瞧,開副調理身子的藥。”
話還沒有說完,只見那人飛快地竄到了她的身邊,兩個人只隔了那麼一寸的距離。
“你又騙我。”因爲近在咫尺,所以鍾妜在聽到弈沉說話的同時,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氣息,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她臉紅了。
等等,什麼叫又騙啊
?鍾妜有點懵了,還有這陣法他是如何曉得的,他出現在這裡是巧合還是刻意的。
腦子中好像被灌進了一團漿糊,運轉起來就不是那麼的快了。但好歹還是能夠思考,她今天進宮了,還在宮裡待了那麼長的時間,所以憑着弈沉在宮中佈下的防線,能夠找到她是也不是什麼奇事。這也沒有什麼的,反正她也已經打算回到帝京,回到皇城中去,讓弈沉知道自己活着的消息就是遲早的事情,不讓他早點知道怎麼對得起他的本事,這樣也好,自己一會去找他辦事的時候至少不用再想怎麼辦才能夠不嚇到弈沉……打住!自己又想到哪裡去了啊!
弈沉嘴巴越抿越緊,他問她話她不回答就算了,在他面前就走神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就那麼一個隨手的,弈沉將手探向她的額頭,看是否是她腦子發燒,但當手快要觸到她的額頭時,手就頓住了,這是什麼意思啊,他們什麼時候就這麼親密了。於是平展的手立馬換了個手型,本應該是輕輕柔柔的一個接觸,結果就變成了一個鋼鏰落在了鍾妜的額頭上。
“嗷!”這一個鋼鏰是實打實的的,一點也沒有摻假,鍾妜痛得眼淚汪汪,捂着額頭,悲憤地望着弈沉。
很好,知道痛了,那麼也不算傻。
就這麼一來二去,鍾妜忘記了弈沉說的那句十分奇怪的話,而弈沉也好像忘記了自己剛纔在說什麼了。
她居然還活着。
她果然還活着。
她真的活着。
她還活着……真好。
弈沉的腦子裡來來去去的都是這幾句話,他覺得今晚的風好像吹到他的腦子裡去了,也好像攪亂的他的思緒,他看着眼淚汪汪的鐘妜,莫名其妙地覺得心情大好。
雖然剛纔額頭上炸開了一個鋼鏰,鍾妜也本來打算怒而反擊之,但是一看到弈沉柔和下來的目光,鍾妜就這樣給愣住了,這樣子的弈沉……可真好看!
一種莫名的,詭異的,但是卻溫馨的氣氛流轉在他二人中間,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感覺這樣的氣氛還會維持很久,但是也抵不住有人的高空一聲吼。
“我說,三殿下的本事也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連玄星觀的陣法就可以解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