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非常明媚的天氣。
陽光細密的金色光線打在衙門口的門楣上,將那裡的人和物都鍍上一層金色。
英俊的青年男子,穿着天藍色的官袍,雖不是紅色,可是他儒雅風流氣質是那樣的出類拔萃,就算是站在一羣紅色官服之中,定然也是鶴立雞羣的。
何況他才這樣年輕,就坐上了今日的位置。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天的情況,就彷彿一如初見時那樣,陽光,熱鬧,英俊的青年,他是爲官者。
就在幾天前,也是這樣,他們第一次相見。
他初來乍到,和百姓們打招呼,她站在人羣之中觀看,他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說:“太太,本官一看您便跟別的女人不一樣,乾脆講道理,以後請多關照。”
他一看她,就和別人不一樣。
那是多麼好聽的一句話,這世上,還有什麼讚揚比這話還讓人心動?
太太,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是了,別人都說她嚴厲臉黑,河東獅吼,誰知道她的辛苦和難處?
若不是她這樣堅強的頂着門楣,指望一個窮鬼,家裡都要喝西北風了。
如果有男人可以依靠,這世上有哪個女人願意刻薄?!
所以沒人理解她,人們都在標榜賢惠的女人,沒人在意她的感受。
她是別人家教育女人的反面教材。
只有他,這個年輕的官員,說,太太,您和別的女人不一樣,講道理。
這次他又來問她。
對,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她是講道理的人。
韋氏忍着激動的心情,高聲道:“柳氏不守婦道固然有錯,但是也要看看文大是個什麼人。”
“難道有人動輒打罵我們,我們就只能等着捱打?”
“身爲丈夫,不管家裡事,還要外人搭把手,那他還算什麼男人?”
“既然男人都不是,大人爲什麼還保護他,就應該讓他和柳氏合離,然後促成柳氏和王木匠這對苦命鴛鴦。”
對,就應該這麼辦。
韋氏說完,激動的看下韓澈,想從韓澈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什麼。
她到底有沒有說到大人的心坎?
大人是不是想法和她一樣?
這樣回答,大人是不是會高看她一眼。
韓澈還沒有什麼反應,四周有人不幹了。
有人罵道:“替婊子說話的,都是婊子,不然就是想當婊子。”
韋氏有些心虛,臉一下子就黑了。
有人另外喊道:“你少在這噴糞,不然你去跟文大過日子,讓他打你八遍,你自己不捱揍了,就站着說話不腰疼。”
“我相公好啊,誰讓她命不好,捱揍就要搞破鞋?那說明打她就對了。”
“你們再說一句?簡直就是嘴賤。”
“就說了怎麼……”
大堂外面,眼看又要吵起來。
韋氏對於一切反駁她的人,都用眼睛暗暗記在心裡,她這裡要讓大人刮目相看呢,那些賤人們竟然敢破壞她的事。
不過韋氏沒有失望。
在就這時,韓澈道:“本官覺得,張太太說的十分有道理和見識。”
“既然一個男人都沒有做到爲人丈夫的責任,那爲什麼還要他當自己的丈夫呢?禮尚往來,有因有果,本官覺得,唐太太的提議,深得本官心。”
說完對着韋氏微微施禮:“太太總是見識高人一等,是個再精明不過的女人。”
看,大人又誇獎她了。
韋氏覺得臉頰都能感覺到的,發燙起來。
就在韋氏含羞的時候,大堂裡面的文大不幹了。
回頭道:“大人,大人,您這說的是什麼意思?”
“柳氏是小人的妻子,怎麼聽您的意思,還是小人不對了?”
“您不要聽一些婦人之言,能幫着柳氏的,都是要不守婦道。”
韓澈回頭看着文大。
想了想走大文大面前,然後道:“你覺得本宮處置不公?”
那怎麼能是不公?那是非常大不公平!
文大道:“大人,小人雖然沒有度過什麼書,但是也知道,這通姦的都是賤人,要浸豬籠,咱們縣不時興那個,小人家裡也沒有長輩可以爲小人做主,但是律法是嚴明的,難道大人不知道?”
浸豬籠並不是律法所規定的,一般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世家大族或者村裡下鄉,有組長耆老的,由着這些長輩主持,可以對女人自由處置。
但是這不是律法,是私刑。
但是朝廷也不會管,因爲法不下村屯,這是千古以來的世俗制度。
文大這件事,他們縣城還真的沒人能做主讓柳氏浸豬籠。
就只能聽韓澈的發落。
韓澈道:“可是是你先對人家不好,人家才背叛你的,你自己也有責任。”
文大驚的瞪大了眼睛:“大人,小人是柳氏的丈夫,怎麼對她不好她就能偷人?”
“小人才是丈夫啊,她是小人花錢買來的,再說,小人哪裡對她不好?”
花錢買了的,就可以非打即罵。
韓澈反問道:“她身上都有你虐待毆打的傷口,你還說你對她好?”
文大感覺這個事情的發展要不對,眼珠一轉,乾嚎道:“大人,小人冤枉啊,天啊,這還有天理嗎?小人才是丈夫啊。”
“柳氏是小人買來的,就算心情不好,打她了怎麼樣?”
“那就可以去偷人,還有了野種,這件事您就是走到哪裡,小人都能說出一個理字,”
“大人,您是讀聖賢書的,不會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那柳氏,她不守婦道。”
不管什麼原因,不守婦道,就是罪無可恕!
文大說的所有話,無非就是一個意思,柳氏是他買來的,隨便打罵,但是柳氏絕對不能對不起他。
韓澈點頭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不管你對柳氏多麼不好,怎麼不把她當人看,她都得對你恭恭敬敬。”
“甚至,你養的姘頭誣陷她,她都得忍受。”
“因爲她是你都妻子,被你買了下來,一輩子就只能這樣的了,她不能當人?!”
文大沒說話,但是傲然的表情,已經表達了他的意思。
韓澈突然問道:“本官規定了,行人只可以走在路邊,不可以到中間,但是現在來了一輛馬車,要撞你,你卻只能繼續走,因爲你只要躲避,你就是犯錯了,那麼現在,你到底是換路,還是不換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