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厚照思來想去,拿起奏摺最後又往桌子上一摔,道:“還是別信他們,都是無稽之談,他們就是看父皇聽從擺弄,朕不聽他們的話,他們就找茬。”
所以根本是他自己有毛病,也不敢跟人家對峙,他纔是罪魁禍首。
李昭用懵懂天真的目光看着楊厚照:“那萬歲爺到底打算怎麼辦啊?”
楊厚照:“……”
“咳咳,阿昭,明天你去不去喂大老虎?”
李昭:“……”
正說着,外面突然傳來鬼哭狼嚎般的哭聲:“萬歲爺,萬歲爺,奴婢們求見啊。”
楊厚照和李昭對視一眼,李昭心想我聽着像是馬永成,但是絕對不止一個人。
楊厚照現在已經有了對策,他的對策就是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以後也不看。
所以心情頗好,朝門口叫道:“鬼叫什麼,都進來。”
他話語剛落,門口生拉硬擠,大家使者吃奶得勁,最後先擠進來兩個人,然後趙瑾一個漂亮的滑跪,最先到了楊厚照面前。
有他帶頭,其他人陸續也都到了。
正是八虎,八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八個人進屋之後都陸續跪在楊厚照面前,然後用哭喪的臉看着楊厚照,嘴裡叫着萬歲爺。
李昭:“……”
楊厚照蹙眉:“幹什麼?怎麼了?”
怎麼了?
有馬永成那一哭,現在八虎都知道自己被御使彈劾了,但是皇上什麼態度他們還不知道呢。
趙瑾聲音忐忑道:“萬歲爺,奴婢們被人記恨了,您要替奴婢們做主啊。”
他這話看似說的沒有章程,但其實極其得楊厚照的心,因爲在楊厚照心裡,這些都是他的奴才,他就是他們的老大,奴才們出了事,來找老大平事,他不罩着奴才們誰罩着奴才們?
楊厚照笑呵呵道:“都起來吧,朕都想好了,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咱們還跟以前一樣。”
馬永成聽得喜極而泣:“萬歲爺,真的?不用擔心?”
楊厚照道:“朕今後不看摺子了,君無戲言。”
“去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有朕在,不必擔心。”
李昭:“……”
皇上都發話了,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八虎都站起來,陸續往外走。
趙瑾最先一個進來,卻最後一個出去,他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稍微停頓一下,裝作無意的回頭,用餘光掃視了一下楊厚照的方向,見萬歲爺笑呵呵的在跟皇后說話,他的臉色卻比方纔越發沉重了。
趙瑾想的是,文官們真的會這麼輕易就放棄嗎?萬歲爺的對策,是不是太簡單了些。
…………
時間如白駒過隙,三五天很快就過去了。
三個御使彈劾八虎的摺子竟然如石沉大海,沒有引起任何一點的波瀾,這說明被皇上留中不發了。
什麼叫留中不發,就是最後會石沉大海,皇上就跟沒發生過這種事一樣,這是一種死挺着的狀態。
也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就吊着你,還不如直接大吵一架呢。
內閣二樓的會議室。
劉健把其他四位都叫來,臨時開個緊急會議。
劉健道:“皇上身邊有八個壞事的內侍,近來彈劾他們的奏章如雪片一樣飄向內閣,可是我們也票擬了,給了章程,卻一點沒有引起皇上的重視,皇上年幼,極易受外界不好的事物引誘,更容易受到居心不良人士的挑唆。”
像那個皇后,不就是趙瑾牽線的?跟皇上做龍攆,獨寵,勾引皇上不務正業,還特別不懂事。
也就是因爲是皇后,所以大家不好說。
他繼續道:“所以八個內侍不除,皇上難以聖明,爲了江山社稷,我等不惜餘力,也要讓皇上把這個八個內侍處置了,但是皇上現在迴避這個問題,大家有什麼高見,把事情解決了?”
他語氣十分嚴肅,話語也直接。
他對面的四個同僚都低頭思考,但是沒人說話。
劉健目光一瞥,看見了李陽東,這個比他年輕,鬍子比他長得好的大才子,總該有辦法吧?
“西月你說說,你覺得八個內侍該不該除掉?”
李陽東道:“元首大人的意思就是卑職的意思,這件事,當然是聽您的意見。”
劉健點點頭,只要這個李陽東最後不背叛他,跟他一條道走到黑,他就有信心說服皇上除掉八虎。
劉健又看向楊寧,這個楊寧都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所以不必他表忠心。
“安然,你有沒有什麼對策?”
楊寧道:“卑職今日看通正司送來的奏摺,其中有篇文章寫的特別好,感覺若是不給聖上看,有些暴殄天物。”
現在御史彈劾八虎的奏摺多如牛毛,所以若還是之前的小打小鬧就沒什麼意思。
這楊寧也是宦海浮沉的老人,這個道理他應該明白,所以這奏摺定然有過人之處。
劉建問道:“誰寫的?”
楊寧笑道:“還是元輔大人通透,您看了署名就知道了。”
說着從袖口中抽出一份奏摺,然後遞給劉建。
劉建看了署名,滿意的點頭,然後拿給旁人傳閱。
等大家都看完了,劉建問道:“大家覺得這份奏摺呈給皇上,皇上還能置之不理嗎?”
除了李陽東,別人都搖頭,那意思就是不能。
劉建看向李陽東:“西月有何高見?”
李陽東沉吟下道:“別的先不說,皇上現在排斥彈劾八虎的奏摺,他不看,奏摺再寫的天花亂墜,都沒有用處,怎麼讓皇上看到啊?”
劉建朗聲一笑,後捋捋自己可憐的白鬍子,道:“這個你不用操心,忘了?之前的摺子是怎麼遞過去?有人會想辦法的。”
李陽東臉上恍然,之前的奏摺是司禮監的太監遞上去的。
………………
奏章在到達御前,會歸到司禮監。
司禮監一共有八個太監,都是孝宗留下的人。
其中有個提督東廠的王嶽,此人賦性剛直,平時也對八虎十分不滿。
第一個奏摺能被皇上看見,就是他送的。
王嶽正在司禮監休息,時辰到了,他起牀洗漱,剛擦完手,小太監就來同傳:“公公,內閣票擬的奏摺都送來了。”
說完小太監在他耳邊嘀咕了一串話。
王嶽眼睛一動,撩了撩袖子道:“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