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焱在,區區石牆什麼,他只吩咐弟子們後退,啪地一聲展開破風,無需繪符加持,一扇下去石牆就裂出一條縫。沈焱對準那縫一腳踹下去,頓時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石牆被砸出一個大坑,火光從大坑中透了出來。
地下法壇亮如白晝,黑氣繚繞竄動。
石牆被霸道破開之時一股黑氣就直衝出來,如上回一般,那黑氣中還裹挾着無數毒蜂。
司鳳叫道:“師父小心,有毒!”
沈焱渾不在乎回頭朝她一笑,掌心竄出一簇火苗,他吹出一口氣,那火便脫離了他手掌,化成無數星星之火,所有毒蜂都沒逃出這把火,很快視線中就全是大大小小火球,發出燃爆的滋滋聲。沈焱一扇將毒蜂火球盡數原路扇了回去。
底下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呼號聲,還有什麼東西被砸倒的砰砰聲。
“是誰!還不現身!”一聲厲喝從下頭傳來,是默青。
沈焱一行待滾石落完了,才從容不迫衣袂翩躚落地。
下頭正兵荒馬亂,搬東西的躲避的布旗正準備施法的,一衆大小魔修和魏宅中人紛紛驚愕地看着這從天而降的九幽派諸人。
凡人看不見魂魄,在他們眼裡,硬闖法壇的,就只有那師徒三個。
默青仗劍而立,斜睨着闖入者。
見到沈焱,即便他衣着打扮低調了,即便在他眼裡謝邈司鳳依舊是五大三粗漢子形象,他也萬分確定,這幾個就是九幽派的!他絕不可能認錯殺他的沈焱。
“沈焱!”默青咬牙切齒崩出這兩個字。
沈焱悠哉悠哉打開扇子,奇道:“你認識我?”他可早不記得當年碧波潭殞命的青蛇了。
默青恨恨不能出聲,自己心心念念還記着奪命之仇,對方卻全無記憶。當日在碧波潭體驗過的那種蚍蜉撼樹的無力感有浮上心頭。先前他打退了謝邈司鳳,令兩人狼狽而逃,本來攢了點心理優勢,一夕間那點心理上的優越感蕩然無存。
司鳳說話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剛剛能讓該聽的人都聽清楚:“他就是默青,大青蛇,碧波潭被你虐死的那條。”
默青臉都要綠了,魏德旺聞言正錯愕疑惑地看着他。默青滿腔怒火頓時被點燃了。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又碰上了九幽派的人。
默青二話不說拔劍就向沈焱刺來,兩人交上了手,一時間劍光翻飛,飛沙走石,剛拾掇清楚的作法物件又被撞得七零八落。
司鳳跟謝邈也沒閒着,萬魔宗弟子正在準備祭壇做法之物,葉明疏還沒被弄進法壇,法壇的高臺上只有三個被捆成糉子的姑娘,爲外力所迫跪伏在地,另外再有一副冰塌,上頭躺的自然就是魏長生本尊。
葉明疏應該就被關在附近。師兄妹兩個便是打算去法壇西側那扇門找人。不想萬魔宗弟子卻怎麼可能輕易放他們過去,他們也不講究什麼一對一對打,十幾人蜂擁而上。無法,謝邈司鳳只得橫劍跟萬魔宗弟子纏鬥成一團。
邊漫不經心揮扇抵擋,沈焱嘴也沒閒着,語氣頗爲欠揍:“原來你是那條蛇啊,我記得那次你已經被我徒兒弄死了,是常笑復活了你吧。你連我徒弟都打不過,怎麼好意思在我面前自不量力?”
默青冷笑一聲,針鋒相對跟他懟起來:“可惜你晚來了兩天,沒看到你徒弟奄奄一息危在旦夕的模樣,當時她那個可憐樣啊,真是我見猶憐……”
沈焱眉峰一擰,面色不大好看,語氣也透着不爽:“居然趁我不在欺負我的弟子,非大丈夫所爲。虧你好歹也是有幾百年道行的大妖,就只會欺負小輩,這長輩都當狗肚子裡去了。”說着沈焱一錯手,破風變成了兩把,左右開弓,揮手一擲打飛了偷襲司鳳的萬魔宗弟子的劍,另一手擲出另一把扇子割向默青頭顱,扇子在飛旋的過程中扇骨化成利刃,沾上非死即傷。
默青向後一仰,堪堪避過,額前的頭髮被削去了一截。
跟沈焱對陣,默青絲毫不敢放鬆精神,生怕稍有不慎就着了道兒。饒是如此,他還是漸感力不從心,這幾年雖然功力大增,跟沈焱的差距還是天上地下,不在一個段數。
圍攻司鳳謝邈的十多個萬魔宗弟子也注意到默青漸落下風,便有四五人自覺脫離這邊戰局,前往支援默青。
謝邈司鳳壓力頓時減了,兩人有意分工配合,謝邈負責拖住大部分魔修,司鳳奮力甩開釘子,直奔法壇西側那扇門。
那門也是石門,但厚度還好,門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符咒,看來葉明疏確是被關在此處。司鳳擡手想撕掉符紙,還沒碰到,手就感覺到一陣灼痛,被符咒中蘊藏的陰煞氣斥得只能縮回來。
撕不了那就放火燒,她就不信邪,還破不了這區區一副咒牆。
心念一動,指間立時多了幾張火符,她用靈力催發了火符,纖指捻動,四張點着的火符便牢牢貼在石門四個方位。
司鳳抱臂而立,一副看熱鬧的姿態,就等着符紙燒完再破門而入。
然而等了小會,她發現燃火符點不着門上的黃符。這可怎麼弄呢,司鳳有點傻眼。
眼看燃火符都要燒盡了,黃符連邊都沒燒着,司鳳不禁暗暗想道,要是師父來一扇子就好了,肯定這些討厭的符紙都得被刮跑,不光如此,怕是石門都得給扇塌了。
司鳳想了想,拔劍去挑符紙,劍尖擦着石門發出極爲刺耳的聲音,聽得她心尖尖都打顫,立即封住了聽覺。一口氣將符咒全挑了下來,司鳳收了濟世憫生劍,打算徒手推門。
有了上回被陰戾氣灼手的經驗,司鳳給自己的手設了個保護屏障,剛觸上門,她又感覺到了隱隱的排斥之力,莫非還有看不見的暗符?果然是防護重重啊,這是生怕葉明疏被劫走啊。看來那三個活祭的姑娘只是陪襯,葉明疏纔是這次作法不可或缺的重中之重。
萬魔宗弟子不知何時對外通風報了信,擋在司鳳面前的石門從裡面打開了,一大羣萬魔宗弟子氣勢洶洶而來。
爲首的那個衣裝風流金光閃閃貴氣耀人的英俊少年還挺眼熟。
“閃開,別擋了我們少主的路!”少年身後一個五大三粗的光頭粗魯地推搡了司鳳肩膀一把。
“對不住對不住,是奴婢的錯,衝撞了少主,請恕罪。”司鳳趕忙一臉嬌弱地就勢滾到一邊,門開了就行,犯不着跟他們正面對槓。救葉明疏要緊。
少年瞄了司鳳一眼,見是個姑娘,訓斥道:“不知輕重,忒毛手毛腳了。”
光頭忙點頭哈腰中氣十足道:“是是是,少主說的是。”
那少年正是在黔城有過一面之緣的萬魔宗宗主晏瓴洵之子晏無道。
光頭也是見過的,正是那說話粗聲粗氣的大嗓門跟班。
真是沒想到今次在這種情況下又見面了呢。
說實在的,就衝晏無道那張臉,司鳳還挺待見他,雖然他是個魔道妖孽。不過,不妨礙司鳳欣賞他的顏值啊。
司鳳身上的障眼法其實對他沒用,晏無道是早不記得這個當初“嘲笑”他的姑娘,只當她是魏宅的下人,也沒太留意,帶着一幫子人朝那邊打得熱火朝天的地方湊去。
他們剛走出不遠,聽覺敏銳的司鳳就聽到了某個人刻意壓低了聲音對晏無道說的話:“少主,剛剛那姑娘很可疑啊,她怎麼一個人在門口呢?”
光頭聲如洪鐘:“也許她是去提人的吧,那屋裡頭不是關了個人?”
司鳳急忙轉頭回看,就見晏無道猛地頓住步子轉過身。
壞了!這個多事的光頭!晏無道必定是起了疑心。
趁晏無道轉身的當兒,司鳳已經閃進了門內,劈手關了石門。
果不其然,石門還沒徹底閉合,那光頭已探了半個身子進來,他一邊揮舞着手裡的金絲大刀,一邊怒吼:“臭丫頭,敢耍我們!我宰了你!”
“有種你先進來啊!”司鳳衝他做了個鬼臉。
“這麼囂張,你當我進不來是吧?!你等着,等爺爺進來剁了你!”
司鳳笑道:“好,我等着。”轉身便不再理他,四顧尋找葉明疏。
光頭卻被門卡着進也不是出也不是,怎麼掙扎都不得其法,處境怎一個尷尬了得。
門裡頭空間不大,法壇裡燈火通明的光從石門縫隙透進來,倒光亮了一些。
裡頭是個八卦陣的形狀,中間一圓池水一分爲二,一爲白色,一爲黑色,暗合陰陽相依。池水上方司霧氣瀰漫升升嫋嫋,好似一鍋沸水。
司鳳記得葉明疏是被釘在某一面牆上,四肢被懸空吊着,可看了八面牆都沒看到她。
石門對應的方位還有堵石牆,正是上次把謝邈司鳳擋在外頭的。
這地方八壁空空一目瞭然,並不是個藏人的好所在,司鳳將目光投向了那池水。
還沒走近,司鳳突然聞見一陣近似於燒焦的味道。
看門口,那一直在罵罵咧咧的光頭身上並沒有冒煙,那會是誰?
難道是水池裡發出來的?怎麼剛剛沒聞見呢?她很確定,這種氣味是剛剛突然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