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公子既是奉命來拿人,自然對九幽派一行長什麼模樣心裡是有數的,不至於連沈焱都認不出。此刻見司鳳身邊環着沈焱的分身,不禁也有幾分犯怵,剛剛那一摔要不是他有法寶護體,沒準能把屁股摔開花,殺傷力着實不小。
沈焱本尊仍是撫琴的那個,其餘的都是分身,他琴曲未變,依然是和緩舒泰的御靈曲,限於他御靈術一項的造詣,他奏出來的曲子只對魂魄起作用,並不能影響到修士。他也無心用琴曲震懾這些不自量力的北冥道宗弟子,尤其這個在他看來猶如跳樑小醜一般的徐二公子,這麼多年過去了,不見絲毫長進不說,還一副被酒色財氣荼毒無藥可救的模樣,比他那個短命哥哥可差太遠了,雲泥之別。
徐行之竟然選他做接班人,可見北冥道宗氣數已盡,這位徐二少無論是法力修爲還是德行聲望,哪一點能服衆?等徐行之陳鶴西去時,他能鎮得住場子嗎?怕是北冥道宗立即就要陷入混亂,他根本不可能鎮得住他那些法力高強的師叔們。
這次徐行之派了不少高手跟隨他來捉九幽派一行人,不就是爲了讓他累積點功勞,增加他的資歷麼?也是九幽派一行行事低調,儘量避開修真世界,所以有些消息便沒那麼靈通。其實這些年徐行之一直在栽培徐二公子,努力把他往接班人的方向培養,只要聽說哪裡出現了大怪物,他必然會帶着一幫高手去伏魔打怪,反正就是給自己刷經驗刷資歷,給未來接位做準備。
以沈焱的聰明即便閉目塞聽許久,看現在這個陣仗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徐行之派來的這些人裡,除了徐二公子有點臉熟外,其他人沈焱都沒見過,也許這些年他們在修真界也闖出了響噹噹的名頭,不過這些沈焱可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是這些人的修爲,就是這一點讓他挺生氣的。
徐二公子帶來的這幫子人裡頭沒有一個與鵠鴻子和長風長老實力在一個水平上的,就憑這些人也想來抓他?要不就是徐行之腦子不好使了,要不就是徐二公子認不清現實自作主張。總之來的這些人沈焱挺瞧不上眼的,他不會主動攻擊他們,就在一邊靜等他們下一步行動,想看看他們能折騰出個什麼花樣。
這些人剛剛欺負小輩欺負得很爽,一上來被沈焱殺了個下馬威,現在也不敢掉以輕心,都各自持刀面面相覷,沒人敢輕舉妄動。
徐二公子停了一會,見沒人動彈,看得怒從心起,大喝道:“你們還在等什麼?上啊!”
沒法子,下屬們只能硬着頭皮一擁而上,北冥道宗可不像崑崙派,正常情況下講究以一對一,只要能贏,纔不講究這些。本身修真界也就是以勝爲強,弱肉強食,誰管你是怎麼贏的,比起過程,更重結果,北冥道宗尤其如此。沈焱不認識他們,可不代表他們沒聽過沈焱的名頭,通緝令發出了幾十年,都沒能抓住他們,甚至有一次六大門派合力都沒成功,還叫他重創了西崑崙的大能,他們怎麼能不對沈焱心生畏懼?也就徐二公子這麼狂妄自負又被縱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纔會如此輕看沈焱。
北冥道宗這邊出手的多是化神期的高手,絕對是羣星璀璨熠熠奪目的豪華陣容,擱別的門派,很難湊齊這陣容,光是見這陣仗肯定都嚇慫了。 沈焱到底不是普通修士,他們合力出手,也引不起他的重視。環伺司鳳身側的幾個分身擡手築了個環形法陣,將司鳳護在其中,如此他便能心無掛礙隨心所欲收拾這些北冥道宗弟子。
徐行之將殺子之仇扣在沈焱頭上,沈焱背了這麼多年黑鍋也是很不爽的。雖然他不在意被人冤枉,被潑髒水,但是這些年因此而被六合仙盟爲難,追殺,通緝,逼得他們只能小心翼翼避走塵世。很難說這裡頭沒有徐行之徇私報復的成分。要說當今教派林立,大門派小門派不計其數,沈焱最討厭的也只有兩個:一個是萬魔宗,一個就是北冥道宗。
但凡遇到害他背黑鍋的北冥道宗,他便不想手下留情,能廢幾個是幾個。
趁着外頭混戰的時候,司鳳終於將曾望舒的魂魄和姬狐的部分妖丹合到了一起。她出不了沈焱設置的保護屏障,只能看着外頭的激戰乾瞪眼。既不能出去,那還是繼續做她該做的事。她收了牽魂絲,在修補完好的曾望舒魂魄中打入一枚定型隱符,以合魂咒驅之。遮目的符咒五色光芒消散過後,曾望舒的魂魄已是完好的人形。她還不大放心,又稍加靈力試着攻擊魂魄,那魂魄已是十分牢固,宛如天成,好像從來就沒破碎過,也看不出一絲修補痕跡。
這便是大功告成了。
司鳳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大口氣,擡手拭了拭額上的細汗。接下來需要將一人一狐魂魄歸位,做完這一步就只需等他們甦醒,以觀後效。目前看沒出差錯,但真正確認還得等他們醒來,看他們有無異常才能作數。
魂魄復位對司鳳來說不難,擡擡手的事。
等她做完這些,外頭的混戰也已經揭曉輸贏。司鳳關心的倒不是她師父,因她知道師父肯定吃不了虧,幾位師兄就不一樣了,被虐的主要是四個師兄。
北冥道宗的人走得頗爲狼狽,有的甚至連自己的刀都不要了,便化作一道刀光遁走。一個人開了頭,之後大家便爭相效仿,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丟盔棄甲而逃。
司鳳出來時,北冥道宗弟子已經逃得乾乾淨淨,只剩了一個徐二公子滿臉愁苦扶牆而立,看得出他腿肚子在發抖。倒不是他不想逃,其實雙方混戰時,他看到苗頭不對早就想溜,卻被沈焱一個分身逮了回來。徐二公子大概也知道落到了沈焱手裡,沒好果子吃,他剛剛那頤指氣使的做派馬上拋到了九霄雲外,好歹他還記着自己的身份,不敢抖得太明顯,可架不住腿肚子轉筋,疼啊。
“四師兄,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大礙?”司鳳直奔向受傷最重的鐘鳴春,半跪下來幫他查看傷勢。
鐘鳴春雖然存在感不太強,但有點多災多難,以前在黔城時,他就受過重傷,還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被常笑擄走,險些喪命,這次又是他受傷最重。
“沒事,小傷。”鐘鳴春簡短答了四個字。他本就少言寡語,自喬雲離開後,話就更少了,幾乎是不分白晝地修煉。可以說,論修煉的勤奮程度,鐘鳴春毫不遜於謝邈司鳳,只是限於天賦,他的修行進展總是最慢的。
他要是待在其他門派,那絕對也算得上是天賦上乘,入掌門門下也不是問題。可惜就可惜在,他入的是人才濟濟的九幽派青冥峰,他的天資在這裡是最差的。加上他性格內向,還天生有點結巴,便難免自卑,喬雲在的時候她跟他說走的最近的,他也最愛跟她在一塊。如今喬雲不在這兒,他就越發孤僻寡言了。對於他的這種變化,司鳳是最近才覺察到的,因爲大家平常也都忙於修煉,無暇關注太細枝末節的事,連沈焱這個做師父的都沒發現鐘鳴春近來的消沉。
沈焱也走近他,先探了探傷,而後掏出裝丹藥的小瓷瓶,取了一粒治外傷的丹藥給他服下。
安置好了他,沈焱又打算去查看江洳渙謝邈等人的傷勢,就見司鳳正仔細給謝邈包紮傷口,說話聲透着很不忿:“這北冥道宗的賊子好歹毒,下手這麼狠,怕不是要拿活口,而是直接要人性命。真是窮兇極惡,虧得還是仙門之首,正道至尊,呸!”
不知怎地,沈焱卻聽出了格外隱含的數落埋怨,覺得這是另一種別樣的關懷。難道說,徒弟喜歡的,是謝邈這種類型的?一時間沈焱都有點失神,心中不乏妒忌,更泛着酸味兒。 同時,沈焱又不由自主地打心眼裡鄙視自己,居然吃弟子的醋,實在有點兒難以形容啊,還好沒人能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不然有夠糗的。
這卻是他多心了,司鳳剛給傷勢最嚴重的鐘鳴春包紮完,又給謝邈包紮,謝邈雖傷勢沒鐘鳴春重,傷他的北冥道宗弟子下刀的角度和地方卻都很刁鑽,不出意外的話,某大師兄接下來的半個月都要當獨臂俠了。正因接連看到兩位師兄糟糕的傷勢,纔有司鳳這隨口一說。可惜沈焱不太瞧得上讀心術這類小術法,也經常不記得用,對徒弟的想法是難以瞭解的。
給四個傷號都上了藥,安置好,沈焱纔跟司鳳一起去看姬狐和曾望舒。
距離司鳳施術完成已經過去好一陣了,兩人過來查看情況時,曾望舒剛醒過來。
他看起來有點迷茫,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師徒二人過來時他正打算坐起來觀察環境。
司鳳一個箭步迎上,將他扶起來。
“誒,是你。”曾望舒看到司鳳頗感詫異,“這是哪兒?爲什麼我們會在這裡?”
司鳳沒回答他,而是對他指了指仍是狐狸形態的姬狐。曾望舒看到她的時候,似乎大吃一驚,可是吃驚過後,他的神色變得十分古怪,任司鳳問他什麼,他都怔怔的,以致司鳳都以爲他是不是又魂魄離體了。伸手一探,確認他魂魄安在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