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名寬心慌害怕,怕鄔滌一不小心被捲入那黑洞,剛衝過去一步卻見她轉身走了過來。在水晶冰棺另一頭站定。低頭再次凝望着師傅安詳蒼老的面容片刻,又俯身將臉貼上冰寒的水晶棺蓋親暱不捨的磨蹭了幾下,滾燙的淚水觸及棺蓋迅速凝結成冰附着其上,帶着她的不捨眷念與悔恨永遠陪伴着她的師傅。
最終,鄔滌收斂了情緒直起身,聚力催動水晶冰棺完全推入那黑洞,接着黑洞中發生一陣驚心動魄的震動,有土紛紛掉落很快埋沒了水晶冰棺,直到一切平靜了下來。鄔滌又靠近那石壁洞口,指間聚起靈火燒沒了石槽裡的血液,那石壁便自動迅速關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鄔滌繃着的一口氣像忽然鬆了下來,無力站穩踉蹌兩步被褚名寬及時扶住。她卻面無表情的推開了他,顫顫巍巍朝褚江拓走了過去。
總算等到她能正眼看他,褚江拓按着心口再也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彷彿要一口氣將心咳出來一樣。
看到他渾身冷汗虛弱至極的模樣,鄔滌動了動腫脹乾澀的眼珠,彎腰將他費力地扶起來攙着走出陰冷的暗室,不忘回頭快速將石壁暗門關好。繼續扶着褚江拓上了木梯走出地下室。
褚名寬心裡五味雜陳亦步亦趨跟着出來,見鄔滌又用那長笛去戳八卦圖的暗眼將地下室的入口恢復關閉。而她握着長笛的手不停顫抖的厲害,手指還滲着血刺痛了他的眼,灼傷了他的心。
“鄔滌…可以下葬了嗎?”墨厭總算盼到幾人出來,望着被鄔滌扶着的主子,他眼底又涌起淚意。不論如何,總要幫着鄔滌將老道長下葬再說,他知道主子的倔強。
鄔滌看向墨厭似乎茫然了一瞬,然後點了點頭。墨厭便顧不得多言浪費時間,也不顧大腿痛得麻木,飛速朝屋後跑去,催促鄭凡二人一起迅速將木棺放下坑底填土埋好,堆起一座小墓丘。
褚名寬吩咐鄭凡去劈了塊密實的厚木板當墓碑,刻了字插立在墓丘上。
“嘖嘖,真煩!瞧你親力親爲忙裡忙外任勞任怨的德行,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老道長的徒兒媳婦兒呢。”墨厭灰頭土臉精疲力盡仍忍不住嘴賤。
鄭凡扒拉袍擺泥土的動作一頓,擡眸幽幽看向墨厭,直到他被看得渾身發毛就要發火,他才收斂目光繼續整理袍擺,“原來,你想得挺開。”這話讓人聽的莫名其妙。
褚江拓出來地下室沒撐多久,終究抵不住蠱毒吞噬,耗盡心神與精力暈了過去。反觀鄔滌沒有像往常一般滿臉急躁擔憂。她面無表情冷靜自持爲他診了脈,又毫不遲疑耗損內力爲他運氣逼毒續命。
“鄔滌……”褚名寬一旁急得團團轉,但他無法阻止她。他深知她對褚江拓的固執,豈是他能阻止得了的。可她連續多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再加上所遭受這麼大的打擊,還要冒險拼盡全力去運功逼毒,她也會沒命的!
有鄔滌在,墨厭對主子的擔憂減輕了不少,他就是知道鄔滌不會讓主子命喪於此,沒有爲什麼。他堅信。他躲在外面逃避現實,怕主子……
鄭凡清理了大殿門口附近的屍體扔到一堆廢墟外,然後一把火燒了起來。又叫了墨厭想去打獵回來湊合充飢一頓。
“就算能打到獵物回來有肉吃,你認爲眼下誰能吃得下去?”墨厭冷嗤站着不動。眼前是橫屍遍地,充滿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只怕見到此景此情的人都會留下一輩子噩夢吧。
凝視了墨厭片刻,又看了兩眼他受傷的腿部,鄭凡沒再堅持,起身去了地窖找出來不少山薯生了火堆烤着。
鄔滌這次逼毒讓她耗盡了渾身活力,癱倒的瞬間被褚名寬穩穩接住,“刺破…十指…”她顫抖無力的指間捏着一根銀針,卻沒絲毫力氣擡起。
褚名寬赤紅的雙眼緊緊盯着她,見她固執地強撐着眼皮盯着他不肯閉眼,焦急地用嘴形無聲催促他‘快’。
“好。”他哽咽一聲,拿過她指間的銀針出手迅速而有力地刺破了癱倒在一旁褚江拓的十指。
顧不得理會褚江拓的死活,褚名寬轉眼回看,見鄔滌已經昏迷不醒。
“主子!”墨厭氣喘吁吁衝進正堂來失聲驚呼,看到主子不省人事裸露着後背獨自倒在地上,他覺得天塌了。
“鄔滌!鄔滌!!”墨厭急得亂叫,渾身顫抖扶起主子,手忙腳亂爲他整理衣裳,卻不敢去試探他的鼻息,“主子…主子……”您怎麼樣了?不要嚇我。
鄭凡進來就看見墨厭流着淚抖着手幾次都無法將五皇子衣裳整理好。
“鄔公子方纔不是爲五殿下逼毒了麼。你看五殿下十指都有放過血,應該暫無大礙。”鄭凡冷靜看得清。又見主子抱着昏迷不醒的鄔滌在正堂裡側靠牆坐着,正滿臉急躁地扒拉着幾瓶藥不知如何是好。
墨厭聽鄭凡這麼一說渾身一震,顧不來流淚,抓起主子冰冷的手一看,確定有放過污血,往常鄔滌……他這才急忙抖着手去探主子鼻息,清淺的氣息惹得墨厭頓時淚流得更猛,主子還在!還活着!還活着!!
鄭凡彎腰幫着墨厭爲五皇子整理衣裳,看到遍佈他整個背後的那片黑氣繚繞的青黑不禁錯愕,又看向喜極而泣的墨厭,忽然理解了他爲何如此害怕。
鄭凡又來到自家主子跟前,“主子,鄔公子並未受外傷,會昏迷不醒該是連日勞累過度又遭受打擊,再加上內息損耗過大所致,想必多加歇息進補時日便能好起來,該是無需服藥。”他知道主子手裡翻騰這些藥定是鄔滌隨身所帶的,主子因爲着急想救醒鄔滌但分不清具體藥用糾結。
“是這樣嗎?!她都這樣了確定不用服藥?!”褚名寬急切想確定鄔滌的安危,不論誰的話,他只想聽到鄔滌平安無事就好。
“…是,鄔公子之前也有過如此情況,每回都是歇息好了就會醒來無恙。”鄭凡看着主子鬍子拉碴的模樣心有不忍,儘量安慰他。
“對,對!她睡醒了就會好起來的!”褚名寬成功被勸聽,抱緊鄔滌給她當被褥取暖,心底的惶恐仍舊不能減少幾分。
墨厭抱着渾身冰冷的主子不敢有絲毫鬆懈,時不時動用內息爲主子暖身子。鄔滌也倒下了!萬一主子突然有個什麼…沒人再能救主子了……他怕!一遍遍心底祈求鄔滌快醒來,因爲他知道主子這回毒發恐怕……回天乏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