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洛西南。
有城名陽安,陽安城數家族並立,行商於西洛各地,算是西洛國的豪商。
陽安楊家大宅,傳送陣旁。
突的有人哈哈大笑,有一羈傲身影從那傳送陣中走出,其人個子高大,臉上線條硬朗,看面目十六七歲,看行止二十好幾有了。
“少主!”守備傳送陣的侍衛看到少年,態度相當恭敬。
“大哥在家麼?”楊真不答話,問話的是赤虎,這神秘莫測的商棧老闆在楊氏族中地位僅次於楊千鶴。
侍衛恭敬回答,說楊千鶴正在書房。
兩人並行,直往書房。
未進門,先從書房的珠簾看到一箇中年男子,頭髮高束,上身灰白麻衣,下身闊大褲子是藍色,背後揹着一刀,刀略有死氣,顯然多年沒有拔出過了。
楊真直接走了進去。
楊千鶴轉過頭來,“你回家洛家女兒怎麼說?”
楊真道:“並沒有怎麼說,只叫我早早回去。”
楊千鶴沉吟半晌,“洛山這個人不簡單,他一日沒有回來不能掉以輕心,你的婚事萬萬不能透露給他女兒。”
楊真不答話,表示知道。
“兒女情長最是傷人,男子漢做大事最忌諱犯在上面,你可知道?”楊千鶴對這個兒子還是很放心的,算是叮囑的意思。
說了幾句閒話,眼看楊千鶴與赤虎還有話說,楊真尋個由頭出去了。
行不多時,從一座庭院跟前經過。
他直接走了進去。
初夏,難免火熱,庭院中有花木香氣,一株花樹下,一二十出頭的年青人站在花樹下,披髮,發微帶藍色,背後背有一刀,那刀好似很久時間沒有拔出過,麻衣及身,下身也是藍色褲裝。
楊真靜靜看了一會兒,終於向他靠近。
那披髮人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楊真,此人卻正是楊千鶴的翻版,只是看來年輕罷了,是楊真的大哥,楊展。
此人命運多折,本來只是一個丫環所生,而且他母親難產而死,在這世家大族中,庶出子當然不受重視。
唯一還好,就是楊真關係與他好到極處,除了楊千鶴向來將嫡庶之別分得清楚外,兄弟關係更親強於別家。
“大哥!”
“楊真,你回來了!家主看到你到我院中來,估計又會不高興。”楊展神情落寞。
一聲鶯語傳來,“楊展,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麼個調子,別把楊真也搞得整天死臭着一張臉。”
一着綠色衣衫,頭上扎兩個雙丫髻的女孩跑了出來,手上拿着一玉飾,卻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拿來,她衝過來對着楊真就是一拳,“回家有沒有給本公主帶禮物啊?”
“這個……”帶了禮物她嫌東嫌西,楊真覺得最好的法子就是什麼都不帶。
這卻是楊真同血妹妹楊茗。
聽到他說出這話,楊茗白了白眼,衝出院門好像告狀去了。
“楊茗這麼大,卻始終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大哥天天在家裡可有苦頭吃了。”楊真覺得有點好笑。
楊展苦笑,“她天天裝小孩怕嫁人,估計你要是也在家,被她煩的時候還多着!”
楊展臉上清淡,顯然在焚玉居發生的事情已經從他心裡消除,做兄弟的自然不會提他的痛楚,只指望他某日能夠完全恢復。
外面傳來鐵甲士的跑動聲音,嚇了楊真一跳,來見楊展也不至於派這麼多人來抓他吧。
那大門已經打開,從門外進來一個短髮青年男子,年齡不過二十二三,甚至更少,胸口露出堅實的肌肉,上面紋着一個狼頭,眼神看人與常人大不相同,總覺那瞳仁裡面灰白居多。
這人是赤虎的義子赤化及。
這人的來歷相當神秘,二三十年前,楊千鶴遊歷四方,回來的時候帶回三個人。
楊真的母親明玉、赤虎和他的義子,明玉其時已經有了孕,而楊展其時已經三歲,楊千鶴不回,估計還不知道他自己有個兒子。
楊千鶴在萬里路途中遇到赤虎,兩人脾性相投沒有得說,又在莽莽叢林九幽狼窩內拾到一個嬰兒,自然就是赤化及。
赤化及不知道怎會落於狼羣,這麼多年,身上偶爾有些怪異野獸行徑,卻無大礙。
“家主找少主!”赤化及讓開門庭,楊真不得不出去。
眼看着楊真出去,赤化及緊跟其後,顯然楊千鶴並沒有叫楊展。
再見楊千鶴,其人正坐在主位上面喝茶,茶水熱氣騰騰,他看起來極其平靜,楊真卻知道此事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楊千鶴放下茶杯,“涪州青家最近好像有異動,突的像聯姻變卦一般,少不得你和我得去看看!”
……
西洛國少說有十餘域面,那涪城卻離域面邊界極其遙遠。
楊真一行人出了傳送陣,又將尚在馴化的鷹獅鷲從戒中取出,將要越過莽莽曠野,纔是涪州地界。
各個域面風俗人情大不相同,四季有分,陽安域面尚且是初夏,涪州地界已經是初秋。
楊千鶴坐在輦車中,那輦車是用蠻荒巨獸的骨架做成,這等巨獸只有在邊陲地才偶然看得到,只是一根腿骨都有數十丈寬大。
數千年,西洛接邊陲莽荒最近,時時受巨獸侵襲,不是趙青陽出,西洛估計到今天仍然不得安寧,算下來從趙青陽佈下那禁制算起到現在已經八千多年了。
“唉呀!”女兒的尖叫聲音,那輦車在空中突的不穩當,楊千鶴趕緊把楊茗護在懷中,將那金絲厚簾打開,“楊真,怎麼回事?”
楊茗氣得要死,“你把簾子打開做什麼,要把我冷死麼?”
楊千鶴皺了皺眉頭只能將簾子合上。
楊真卻與赤虎立於獅鷲身上,任憑氣流涌動,後面隱隱傳來楊千鶴的聲音。
“這貨實在難馴,等到回去之後把它宰殺了算了。”赤虎將手上繮繩揮動,那獅鷲嘯叫一聲仍然前行,三級魔獸,稍有靈智,人話當然聽得懂,卻不能反抗,還是有點悲哀。
從雲下上來十數只丈許青色的大鳥,上面端坐十數人,都是揹着弧形彎刀,西洛楊家在陽安是鉅富,在西洛也有名聲,商隊護衛兼
做傭兵已經歷了數十代。
赤化及領頭,“父親,離涪州還有三日路程了。”
他向後面打氣,“諸位堅持了,等到青、楊正式聯姻,兩家安下傳送陣,自然沒有現在這麼幸苦。”
隨身傭兵小隊個個呼應,這些人都是出生入死之輩,些微苦楚根本算不得什麼。
行了不到炷香,楊千鶴又叫停下。
於是衆人落下雲端,卻剛好落到一處大草原,此地景色美不勝收,但看天邊還有一湖,空中結出彩虹,如仙境般。
“肚子有點餓,生火吧?”楊千鶴坐下,行氣,此人習煉功法一刻不曾停下,是極其奮進之人。
楊真將楊茗拉到一邊,“小丫頭,一路上你吃吃喝喝多少次,咱們還去不去涪城?”
楊茗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媽,你管我?”
把楊真氣得,這小妞無法無天,還真是沒有人能管得了,做父親的爲了照顧她吃喝,隨時都願背個吃貨的皮,何況是楊真?
惹得遠處的赤虎哭笑不得,只能搖頭。
赤化及帶領十餘人站在外圍,遠觀這大草原,看似風平浪靜的地方,難免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
炊煙已起,楊真對着那火焰發呆,滾滾湯水沸起,傳來陣陣的食物香氣,風吹草動。
看到赤化及人已經伏在地上,再看那湯鍋中,水氣沸騰得與往日不同,顯然是西邊有人來了。
“佈陣!”赤化及輕喝一聲,赤虎手搭起涼棚看向遠方,口中喃喃自語,“有一千多人吧!”
楊千鶴巍然不動,千人萬人於他沒有區別,他仍在打坐,楊茗毫不顧忌出身名門,已經伸手進湯鍋去撈那食,難免讓人覺得沒有家教。
遮天蔽日的金氣閃耀,明明西來,讓人誤以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千餘騎肯定是有的,扇動着金色的翅膀,翼展三丈有多的金翅駒,其中金色寶車十餘駕,最大的一駕至少十餘丈寬大,好比一座大房子。
赤虎人已經坐下,金翅駒食物充沛,日不能行三千里,且食草非金靈草不食,是第一等的富貴奢侈玩物,大世家往往都用這駕獸來充門面。
充這種門面,卻不是楊家人能夠做出來的。
那金色海洋中還掛着數十面旌旗,上面大大的寫着“八極”,“羽”,兩種字體。
一看到這兩幅字,楊真已經明白到底是什麼人,八極門,居於赤龍山域,是西洛國九品宗門。
那赤龍山傳說是上古時候的先聖神獸赤龍所化,西洛一國一域少說十數億人口是有的,卻不知道那神獸到底大到什麼程度,這傳說楊真還是不信的。
至於那羽氏,卻是赤龍山第一等豪富之家,不至於家中地磚都用黃金,出門顯擺一下的必要還是有的。
想來大概是羽家在八極門的弟子,所以掛出兩個招牌。
那千餘騎只帶千餘人,領頭的騎士向這邊掃了一眼,“那邊的客商聽着了,赤龍山域羽氏親眷從此路過,請各位避讓一下!”
聲音洪亮,儼然把讓衆人讓路當做理所當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