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的如意槍頗爲奇特,宮家雖然答應將此器加持爲高階法器,也很慎重,特意將族中唯一的九品器師宮九鑑招至靈鶴城,藉此機會,順道研究這種妙法如意禁。
秦玄真沒想到這件事會有如此複雜,不得已,在宮家的雲器樓小住數日。
這天晚上,木隱忽然抵達靈鶴城,秦玄接到信符,這才暫時取回如意槍,前往城外無名洞。
無名洞中,除了木隱,還有一位看似四旬的黑袍修士,臉色慘白若死,血脈層次頗高。
“玄兒,這是你世伯,舅父的大師兄黑無涯。”木隱上前數步迎接秦玄,提醒他,“無涯師兄此次是特意來找你,希望你能幫一些忙。”
嗯?
秦玄有點詫異,他聽說過此人,據說是能和七嫡四魔抗衡的西海巔峰真人。
他上前施禮見過,“晚輩見過大師伯!”
“好。”黑無涯面無表情,死屍般的微微點頭,問秦玄,“我聽說你將會進入長生秘境?”
“是的。”
“好,你知道長生秘境的由來嗎?”
秦玄微微搖頭,“只聽說是西海七家玄門道統聯手打造的秘境,藏有八大洞天,每一千年中只有到大劫將至時纔會開啓三次。”
“非也。”黑無涯僵硬搖頭,聲調一成不變的異常古怪,目光凝視木隱,似乎不想說太多話,長篇大論都交給木隱解決。
木隱輕輕乾咳一聲,“萬年之前,西海並非是玄門道統之地,比今日更加荒蕪,宗門和修行者更少,真正雄霸西海的宗派是鬼門一脈的陰陽宗,前後傳承兩萬餘年。直到萬年前,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魔劫打碎西海,中土各派應陰陽宗之邀聯手進入西海對抗魔劫。魔劫結束後,他們返身又在背後伏擊陰陽宗,滅了此宗,自此,西海才逐漸成爲玄門道統之地。”
“有這種事?”秦玄很是驚訝,此前從未聽說過。
“玄門當年的手段太卑劣,自然不願意再提,西極宗的誕生正是源自這段舊事。當年爲了繼續追殺散落在外的陰陽宗修士,中土第一劍宗東極宗留下一部分宗門劍修,在此設立西極劍宮,此宮後來脫離中土的鉗制,自立爲西極宗。所謂的長生秘境就是陰陽宗的宗門禁地陰陽島,最初一直由西極宗掌控。”
木隱說到此處也是冷笑,“他們自以爲有了長生秘境便能自立爲宗,豈知東極宗和中土巨閥們早有防範,暗中扶持西海的其他小宗門,其中就包括星辰派,加上各家小派聯手和西極宗鬥陣,最終重創西極宗。星辰派在六千年前能夠快速崛起爲西海四大宗門之一,正和此戰有關,自此,長生秘境就由星辰派掌管,其他各派只負責防止星辰派監守自盜。”
“原來如此。”秦玄心中大致明瞭,問道:“舅父,大師伯,你們想讓我幫什麼忙?”
“長生秘境繼承了陰陽宗在萬餘年前的底蘊,內有陰陽池,外有八大靈峰,八座靈峰之下各有一座洞天,其中最重要的陰神洞天正是我們玄陰一脈的源頭。”黑無涯終於再度開口,“你要進入陰神洞天,找到一個玄門道統從不知情的洞中洞天。”
“洞中洞天?”秦玄一陣驚奇,忽然想到飛靈洞天的那個暗窟,心中一動。
“洞天之外,巧妙的再接一個洞天,就像是洞天中的暗窟密室,極其罕見。昔年,西極宗雄霸西海時,對鬼門一脈防範極嚴。我們別說是想去找那個洞中洞天,就連在西海露面都要遭到追殺,直到星雲老祖稱雄西海後,他自身也在修行鬼門秘法,對鬼門一脈的防範才日漸稀鬆。”
黑無涯的目光深邃黯然,頗有些無奈的輕嘆一聲,“萬年追殺,鬼門一脈傳承幾乎斷絕,很多宗門重典居然只能在中土各派找到蹤跡。甚至連陰陽宗的舊事,如今都無人知曉。關於洞中之洞,也是我師尊鬼卦真人偶爾發現,很可能是玄陰一脈的藏經洞。”
“我盡力吧!”別人的好事,秦玄也就先說一番客套話,如果沒有茅氏兄妹給的四卷《陰陽寶典》,他或許還會熱衷一些,畢竟關係到舅父日後的修行。
黑無涯百年沉浮,生死邊緣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看出秦玄無意爲他們冒險一搏,“師弟已經說了你的情況和蛇鯨城的事,必要之時,我等師兄弟一定會施以援手,如有其它事情相求,只要我們能做到,也絕無二話。在你前往秘境前,鬼門九星還會收集一些很有用的情報交給你,幫你奪取秘境中的各種好處。”
“多謝大師伯!”秦玄抱拳答謝,“長生秘境之行,關係我舅父的修行前途,晚輩會盡力。”
黑無涯無法斷定秦玄的本意,但該說的也都說了,同木隱微微點頭,隨即化爲一團黑煙穿過無名洞的洞壁,視風天騭留下的陣法禁制如無物。
確定對方已經離去很遠,秦玄才問木隱,“舅父,一定要想辦法進入嗎?”
“此事無需過於冒險,有你這條線在,百年之後還能安排其他人進入長生秘境,只是未必有你可靠!”木隱稍作沉吟,“萬年時間,再厲害的妖魔鬼怪也死絕了。只是我們鬼門一脈有很多詭異,關鍵是要防備奪舍。”
“我先去探路吧,不會冒險!”秦玄琢磨自己還是不進爲妙,以免又發生飛靈洞天那種事。
正好木隱在這裡,他將宮家的事情說一番,“淨化殘血的秘法是我意外發現的,沒想到還有這種妙用,舅父是不是需要這種好處?”
“不需要。”木隱一口回絕,“比起修爲,咱們現在更需要靈晶和你我的兩條小命,唉,再過幾年,我這就不是一條小命,而是一條老命。何況我現在停步在鍛靈巔峰,修爲不是關鍵,關鍵是補足殘缺,抓緊時間參悟四卷《陰陽寶典》纔是關鍵。”
茅氏兄妹所給的《陰陽寶典》是鬼門道統的根基之學,對木隱而言有着很特別的價值,哪怕僅有前四卷,只要能完全領悟,就如同是從散修突破到宗門修士,對一身所學,對鬼門諸法都能有更爲系統完整的認識。
這四卷《陰陽寶典》中還記載着陰陽尊者開創的陰陽玄冥功,同樣有前四層法訣,也被視作各種鬼門功法的源頭,木隱修煉的玄陰化魂功正是這門功法的一部分所衍生。
陰陽玄冥功的玄冥之法是水鯤極陰之道,所謂“陰陽玄冥”,正是極陰化陽的陰陽合修法門,最終還是要證道純陽老祖。
玄陰化魂功則是完全在陰陽道法上走了極端,後面轉不了純陽,只能晉升爲純陰老祖,同玄門的純陽老祖截然相反。
這一條路的鬼門純陰老祖,壽命看起來很長,說到底就是半人半鬼,渡天劫形同自殺。
譬如宮家的那位七磐老祖,估測已有一千兩百餘歲,說是生死不知,最近兩百年都未曾現身,還不如說是生不如死。
陰陽玄冥功沒有這種缺陷,奈何太難練,必須先開創一道神魂化身,代替本身修煉鬼門之法,才能正式修行。
這種神魂化身法門需要神品靈草支撐,退而求其次也得是陰魂分身,或者是茅家先祖所創的魂符分身。
若非如此,鬼道人和陰陽尊者的那幫徒子徒孫也不至於要走極端,開闢各種新的鬼門功法,更不至於練成一羣半人半鬼的純陰老祖。
說到這種事,木隱真的只能是一番感慨唏噓,他當年如果有別的選擇,何嘗想走這條鬼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