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帥一驚,回頭看去,就見鍾少軒站在門口,神色肅然。
見到鍾少軒平安,孟帥心中一喜,緊接着反應過來,失聲道:“大哥,你說什麼?”
鍾少軒走了進來,緩緩道:“我說,是我乾的。”
孟帥和孟會凌同時呆住,龍祖卻喜道:“你承認了?”
鍾少軒道:“爲什麼不承認?鍾少軒做事坦坦蕩蕩,是我做的便是我了。我本來就要承認,是師……”他看了孟會凌一眼,道,“是山主將我推了出去,反而沒機會,真是枉費了我準備的許多說辭。”
孟帥心中一涼,如墜冰窖,孟會凌額上青筋暴起,叫道:“孽障,你瘋了?閉嘴,閉嘴!”
龍祖卻喝道:“你纔給我閉嘴。好小子,有幾分骨頭,你來說說,你是怎生偷得蛋,偷去哪裡?”
鍾少軒道:“這又有什麼可說的?我一早就打算偷這個龍蛋,因此騙取了山主父子的信任。等他們把這裡的佈置交給我,我便進來,趁機將蛋拿走。不用費半點心思。”
龍祖有喜有怒,道:“你偷蛋是爲什麼什麼?你也想養?”
鍾少軒冷笑道:“我沒興趣——爲什麼,一來是爲了錢,那龍蛋還是很珍貴的。二來是爲了報復孟氏父子。我早就恨他們入骨,正好有機會叫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孟帥苦笑道:“兄長,你……”
鍾少軒冷冷道:“兄長二字擔當不起,原樣奉還。我拿了蛋之後,賣給了東邊來的獵商,到今天整整兩日,你們想要追上是絕不可能的。認命吧。”
龍祖不住冷笑,孟帥又急又怒,突然撲了上去,拎起了鍾少軒的脖領,怒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腦子進水了嗎?給我閉嘴——”
自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對鍾少軒出口不遜,更別提做出拎起他這種動作。
當然,他以前也做不出來,他以前只是個矮小的少年,跟在高大的鐘少軒身後,而如今,他已經長得和大哥一樣高了。
就在他怒吼的時候,突然覺得胸腹劇痛,身子向後跌倒,眼前一黑,便覺天旋地轉。就聽鍾少軒冷聲道:“給閉嘴的是你。孟帥,我一向厭煩你,爲了讓你狠狠摔個大跟頭,才一直虛以委蛇。如今的滋味好受麼?”
孟帥捱了他一下,倒在地上,意識不斷地離體而去。但他卻咬着牙,說什麼也不肯昏過去,因爲他知道,若是現在昏過去,醒來看到的就是鍾少軒的屍體了。
或許連屍體都沒有。
耳邊嗡嗡作響,就聽有人怒吼,似乎是孟會凌,有人的狂笑,笑聲中充滿惱怒,那是龍祖。
驀地,龍祖的聲音傳來:“很好,你坦蕩。但是偷了我的孩兒,想要死都沒那麼容易,你試試——”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頭罩下,孟帥雖倒在地上,也覺得一陣窒息。眼前一片金華,那不是他的幻覺,而是龍祖力量的顯化。
鋪天蓋地的力量中,鍾少軒筆直的站着,看着撲面而來的襲擊。
這時,他唯有自己承受,孟會凌也只能困在空間屏障中怒吼。
就在力量及體的剎那,就聽一聲虎嘯傳來,一頭巨虎從旁邊衝過,將鍾少軒一頭頂開,鍾少軒飛向門口,被一個人接在手裡。
孟帥勉強擡頭看去,只見門口站着一個山一樣的大漢,滿臉虯髯,黃髮黃眉,身上披着一件皮袍,乍一看,幾乎就是頭人形大蟲。仔細看來,他手臂兩腮,還有黃黑絨毛未退,背後一條粗尾豎起,確是半人半虎,亦人亦獸。
那是誰……
就聽龍祖大喝道:“好啊,當真稀奇,虎小子也敢管我的閒事了?”
虎王麼?孟帥閃過一個念頭。
虎王大聲道:“這孩子是我虎峰的傳人,幾百年只出了一個,不能叫他死在這裡。”
龍祖寒聲道:“怎麼你們虎峰的傳人是珍寶,我的孩兒便是野草麼?你要保他也罷了,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虎王道:“我一人沒這個本事,但是虎峰萬虎,個個都要保他——”說着,只聽外面萬虎齊嘯,震天動地。
這樣的聲音,比九天雷震更響亮百倍,就是熟睡的人都能驚醒。但孟帥卻眼前一黑,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不是被震暈,而是得知鍾少軒有緩和餘地,鬆了一口氣之後,終於撐不住,昏了過去。
過了不知多久,孟帥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眼看到了房樑。
好熟悉的房樑……孟帥認得,這是他在地勢谷中的住處。
又回到了這裡?
孟帥一陣恍惚之後,猛然坐起,接着頭腦一昏,向後靠在了牀頭。
這時,他一眼看見了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孟會凌。
孟會凌的身材依舊高大,背脊依舊挺直,但孟帥卻感覺到他發自內心的疲憊。
“父親……”孟帥調整好身體,發覺沒有大礙,一邊嘗試站起,一邊道:“我……我昏了多久了?”
其實他是想問鍾少軒情況的,但生怕得到壞消息,竟一時不敢問出口。
孟會凌道:“也不過大半日。身體如何了?”
孟帥摸了摸自己的骨頭,道:“還好。大哥總不能真傷了我。”遲疑許久,終於小聲問道,“怎麼樣了?那風波平息了麼?”
孟會凌看着他,神色也有幾分恍惚,道:“平息?暫時壓下去,平息還早着呢。”他突然臉色漲紅,怒喝道:“鍾少軒那混賬東西!我真想掐死他!”
孟帥嚇了一跳,道:“難道您真認爲是大哥乾的?”
孟會凌粗喘幾口氣,道:“怎麼可能?就算是你乾的,都不會是他乾的。”
孟帥咧了咧嘴,道:“多謝您這麼信任我們。”
孟會凌長嘆道:“拋開信任不信任,也不可能是少軒。龍蛋有威,除了你,連我都受到影響。他走不到龍蛋三丈之內,又如何偷走龍蛋?”
孟帥道:“是。所以您說得對,比起他乾的,我乾的可能性還更大些。”
孟會凌走到牀邊,坐在牀上,依靠着牀柱,顯得極爲疲倦,道:“這孽障別的本事沒有,大包大攬,給自己頭上扣黑鍋的本事一向不小。當年他不也是這麼做的?”
孟帥想起第一次見孟會凌時,確認鍾老頭待自己不好,鍾少軒就把這個責任攬了過去。爲此狠狠吃了一番苦頭,被弄得遍體鱗傷丟到大雪地裡。要不是孟會凌本心並無惡意,鍾少軒說不定當時便沒命了。
然而龍祖可不是孟會凌,他是真正會殺人的。
雖然也暗惱鍾少軒擅自輕生,孟帥卻道:“大哥也是逼急了。他只是想救您和我而已。”
孟會凌怒道:“不是這麼個做法,也這麼大的人了,想法還這麼幼稚。比你更幼稚。”
孟帥關心道:“後來怎麼解決的?大哥沒事吧?”
孟會凌哼道:“後來,後來龍祖和虎王有一場大戰,我也莫名其妙的脫困了。我和虎王聯手,在龍祖手上支持了一段時間。最後龍祖讓了一步。”
孟帥鬆了口氣,看來自己最後時刻發動的虛空解放印還是有用的,至少讓孟會凌逃脫了空間禁錮,問道:“怎麼讓得步?結果是什麼?”
孟會凌道:“先把少軒關起來,寬限三天時間。三天內找到龍蛋,可以揭過,三天找不到,別的不說,少軒第一個要死。”
孟帥皺眉道:“只給三天時間,太短了。”
孟會凌嘆道:“也就是如此了。我和虎王加起來的分量,也就值三天時間。你可知道,龍祖現在的身體只是化身而已,本領恐怕不及本體的一半。若是本體到此,我和虎王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孟帥道:“化身?下來的是化身?那麼我在龍峰上見到的是真身麼?”
孟會凌搖頭道:“也是化身。龍祖的真身還沒人見過,只知道在龍峰的某個地方。真身若動,龍虎山只怕要翻個個兒。”
孟帥輕聲道:“這麼說來,這三日時間是死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在三日之內尋回龍蛋,救大哥出來?”
孟會凌道:“最好是如此。但太難,這件事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他站起身來,在屋中踱步,道,“好端端的龍蛋,在保衛那麼嚴密的大殿中不翼而飛,豈不怪哉?今日之前,確實是一點兒風聲都沒有,直到大殿打開才發現,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接着道:“你昏迷的時間,我把大殿內外查看一個遍,沒看見任何封印被破壞的痕跡,谷中上下也檢查了,也沒有外人進來的線索。”他一拂袖,道:“若不是我信得過你們,連我都要懷疑,是不是你們之中的誰把龍蛋偷了去了。”
孟帥道:“是啊。那麼堅固的大殿……只有三個人能進去,可是都不可能。總不能是……”
孟會凌忙問道:“總不能是什麼?”
孟帥道:“總不能是我那堂尊從雪山千里迢迢趕來,把龍蛋給偷了吧?”
孟會凌泄氣,緊接着怒道:“孽障,什麼時候你還在耍嘴?”他一揮手,道,“既然如此,索性也不要想了,做另一個準備吧。”
孟帥道:“什麼?”
孟會凌道:“動手,劫人。”
孟帥道:“您有把握麼?”
孟會凌道:“談什麼把握?但總有一線生機,比在這裡枯坐無措強。在這裡把頭腦想爆炸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孟帥沉吟道:“準備動手劫人也好,實在不行那是唯一的辦法。既然您去準備動手,那麼就把查探龍蛋下落的事交給我吧。”
孟會凌一怔,道:“你有辦法?”
孟帥微微搖頭,道:“辦法還不算,不過眼前還有三條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