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軒說的話不可謂不兇險,但也不失爲一條妙計,險計,肅寧若真的有帝王之心就只能這麼做。
離開客棧,肅寧滿腦子都是王軒說的話,事情到了如今這種地步,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靳軒哥哥,寧王會按照你說的去做嗎?”肅寧走後,果兒問道。
“放心吧,他會的,人一旦有了特別想要的東西便會不擇手段,更何況是至高無上的權力!”
“哦……不過我有一點點擔心!”
“擔心什麼?”
“你爲他謀劃了這麼多,一旦成功,他會不會卸磨殺驢?”
果兒隨口這麼一說,靳軒倒愣住了,沒想到小丫頭也會動腦子了。
“他會不會卸磨殺驢我不知道,很有可能會這樣,不過也沒關係,我們也應該着手逃離這裡了!”
“啊!要走啦,這麼快,事情還沒解決啊!”
“快了,看得出寧王已經等不了那麼久了,不出十日,南涼就將大變天的,我們的目的達到了,也是時候走了,不過卻不是現在。”
可以說從一開始靳軒就爲自己留出了後路,十天,是南涼混亂的十天,同時也將暴露自己的身份。
肅寧果然聽話,一連幾日天天都往承王府跑,噓寒問暖,起初承王對他充滿敵意,認定就是他在幕後搞鬼,可一來二去,寧王的誠摯打動了他,雖說依舊心有防範,但多少有些放鬆。
與此同時,山河府的尤俊龍也沒閒着,拿着錢財逐個拜訪王城內有權勢的大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到最後往往是金錢起到絕對作用,就這樣,那些本來支持承王的人全部倒戈,而那些猶豫不定的人也有了自己的選擇。
王城裡的變化很微妙,但肅慎並未察覺,或許他真的老了,人越老越注重感情。
他不明白,自己對承王掏心掏肺,怎麼就到了這種局面,難道不是親生的就一定對我有二心嗎!
這幾天他只顧着想這些,絲毫沒有察覺他的江山已經開始動搖。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與承王完全失去了聯繫,這也變相的促成了寧王的計劃。
事過三日,王城裡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流涌動,寧王作爲始作俑者,悄悄出門,再次會見靳軒。
“王公子,本王依照你說的,連日來一直前往承王府,現在的承王對我沒那麼多非議,反而有幾分信任,不知接下去該當如何?”
靳軒微微的點點頭:“王爺所說,承王可是對您百分百的信任?”
“嗯,這倒也不是,總之不會像之前那般戒備吧,再說王城幾乎所有的貴族大臣們都來不及落井下石呢,所以他沒得選擇,只能信任本王!”
嗯……寧王動手夠快的啊!
“那最近您與涼王的關係如何?”
“呵呵……還那樣,父王整日哀怨,說自己看錯了人,但也沒見他打算怎樣處置承王,說明心裡還是有他,我只能做到兒子該有的本分,經常去看看他而已。”
原來是這樣,靳軒低頭想了想,應該是時候這麼做了。
“王爺,您該這麼辦……”說着湊近肅寧,耳邊低語。
也就是與靳軒會面的當天晚上,寧王再次光臨承王府。
此時的承王略顯消瘦,臉色滿是憔悴,可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爲何從天上突然就落到地面。
“承王弟,今日心情好些了嗎?”
“寧王兄來了,快快請坐!”
承王心裡犯合計,今日早些時間不都來過一次了嗎,怎麼又來了。
“寧王兄,您突然造訪,是不是有什麼事?”
“呃……我……”說到這裡,寧王故意頓了一下,看看左右兩側的人,承王明白,一擺手,散去了僕人。
“王兄有話儘管道來!”
寧王故作爲難的樣子,而後低聲道:“承王弟,現在就你我二人,不知可否跟愚兄說句實話,那日高大人呈交的東西是否是真的?”
承王一愣,然後沉下臉:“難道王兄不相信我?那怎麼可能是真的。”
“呵呵……我當然相信你,但是你得讓父王相信,百官相信啊!”
承王思索片刻,低聲道:“王兄到底想說什麼?”
接着,寧王做了一副不得已的表情:“今日早些時分,愚兄去王庭看望父王,聽他老人家的意思好像對你很不滿,而且話裡話外有想對你動手的意思!”
承王心裡咯噔一下:“對我動手!什麼意思,難道父王想要殺我?”
“他沒直說,但聽那意思應該是這樣的,所以我才深夜前來詢問承王弟,到底有沒有那麼回事,如果再不能證明清白,恐怕……”
證明清白,怎麼證明,他本就有謀朝篡位的打算,一旦說出真相,不但起不了好的作用,反而會加速自己死亡的速度,因此,承王只能咬牙不認!
“王兄,父王果真有此意?”
“哎呦,兄弟,如果沒有愚兄怎麼可能深夜偷偷拜訪,如果你能說出真相,父王可能念之前的情分不對你動手,可一旦什麼都說不清楚,那就……”
肅寧說的跟真的似的,承王死死盯着他,想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看樣子不會有錯的,可是他又不能承認!
“王兄,別說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什麼都沒做,就算父王真的要殺我,那我也沒辦法!”
肅寧長嘆一聲:“哎……看來父王這次真的錯了,你放心,愚兄定然爲你求情!”
“那小弟就先謝過寧王兄了!”
此一番談話後,寧王走了,可承王心裡卻不能平靜,肅慎那老傢伙真要殺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南涼真的呆不住了,如果不是,那麼自己一旦有所行動,那就做實了自己的謀反之罪,真是進退兩難。
想要找人問問,可先前與自己友好的人全都退避三舍,牆倒衆人推,承王真正感覺到了什麼是世態炎涼。
其實,涼王肅慎根本就沒有那種意思,完全是寧王一手策劃的,滿朝文武現在絕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即便假的也是真的。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涼王並沒有下旨的意思,而寧王依舊每天都往承王府跑,而且每一次帶來的消息都讓承王寢食難安。
謊言永遠都是謊言,可對心虛的人來說,謊言說多了就很有可能變成真的。
寧王一次一次說着,承王也不得不相信。
就在事發之後的第七天,承王虞璟軒不見了……
承王不見了,這說明些什麼,很多人心裡都有個答案,只有涼王固執的認爲,他只是頑皮貪玩,過幾天就會回來的。
得知涼王是這種想法,肅寧肺子都要氣炸了,他不明白,承王究竟有什麼魔力能讓肅慎如此堅定不移的相信着。
既然消失不見,那就找!
因此,涼王動用大批人員滿城搜索,卻一無所獲,最終,肅寧在承王府發現了一張字條,上面只有幾個字‘南涼江山早晚都是我的!’
沒有署名,更沒有落款,但是這字跡騙不了人,就是承王所寫。
肅寧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他只是想打壓承王的氣焰,沒想過他身上真的有什麼貓膩,可這一次歪打正着,心中底氣更足了。
當然他所有的準備都已做好,就差最後這一環節。
涼王還在做着美夢,盼望承王回心轉意,可當肅寧把字條交給他時,什麼都晚了!
“他真的背叛我了!”涼王看上去很痛苦!
“你說呢,到現在還不明白?”心裡有底,肅寧說話的語氣都變了。
“好了,本王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當着重臣的面,涼王表現的極度失落。
“父王想要這麼簡單就了事嗎?”
完全是質問的口氣,肅寧何嘗這樣說話,涼王的火騰的一下竄上來:“怎麼,你對本王的決定有異議?”
“當然有,因爲你的過度放縱,承王迫害了多少人,今日就這麼說算就算了,本王要求明日重新開朝,你必須給所有人一個說法!”
在涼王面前自稱本王,一般人是不敢的,但是肅寧敢!
“肅寧,你是怎麼說話的,別忘了你的身份!”
“呵呵……當初承王在是,他說什麼你都愛聽,如今人家跑了,我們這些人說什麼你都不愛聽了吧!”
“你放肆!來人吶,將這逆子給我綁了!”
涼王下令,可沒人動一下,就像沒聽到一樣,肅寧看着心裡這個痛快,開口道:“所有兵士退出朝堂!”
嘩啦……
幾乎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涼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他的南涼嗎,爲何在不知不覺間自己被架空了。
“肅寧,你到底想幹什麼!”涼王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我什麼都不想幹,只有一點,希望涼王明日重新開朝給我們大家一個說法,你們說是不是!”
“是……!”
“是……!”
周遭的大臣們全部附和道,涼王傻眼了。
“肅寧,莫非你想趁本王疲憊之時謀反嗎?”
“呵呵……我可不敢,謀反的人早跑了,再說我哪有你乾兒子那般氣魄啊!”
字字如刀,每一句都說到涼王的痛楚,但這能怪誰呢,種了什麼因,就有什麼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