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馬建中對林雪沒感覺,這話連她母親都不相信,從他喜歡蘇青這點就可以窺探出,這人喜歡的類型,對林雪有所觸動,一點都不違和,反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是因爲,在氣質上,林雪和蘇青是有着某種相似之處的。
所以,馬建中遲遲不動手,使得他母親顯得比他還要躁動,只是考慮到了兩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他陷入到了一種自己給自己挖的坑裡,不得而出,他一直在糾結,對林雪有感覺,是不是因爲其跟蘇青相似,若是因爲這樣,那不是對不起人家女孩嗎?有種把人當做替身的感覺,得不到蘇青,就退而求其次地找上了跟她有着相似的姐妹,這絕不是堂堂男子所爲。
第二,俗話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而他這不是專挑熟的下手嗎,心虛啊!
至於母親擔心的家世不等問題,他的感覺並不是很明顯,畢竟,自個兒還陷在坑裡呢,對於感情的發展,還沒有一個定論,是不會想太長遠的。
當然了,知道林雪隱秘的家世,他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心裡上的不平衡還是有那麼一點,不過,並不多,畢竟他們家在京市算不上頂尖,但也算是可以了,如今的現狀,是他腳踏實地,一點一滴地幹出來的,跟那些靠家族隱蔽的富二代有着區別,他有着自己的自信。
人無完人,馬建中的這番思索,看似合情合理,但不可否認的是,在處理感情方面,遠遠不如他在商場上的殺伐決斷。
不管是當年面對蘇青,還是如今面對林雪,都透着股優柔寡斷,不幹不脆的嫌疑。
感情是一種主觀性很強的東西,發自的是心靈上的碰撞,跟上億的生意完全不是一道局,談生意前,做足功課,無論是縱向,還是橫向,考慮到的越多,準備的就會越充足,好的,壞的,邊邊角角每個細節都不放過,無論出現任何的不測,都能輕鬆應對。
而感情,考慮的方方面面太多,反而容易裹足不前,因爲,它畢竟是虛無的,變化莫測的,是無法想出足夠的計策,去應對多端的變化。
於是,馬建中在看到母親握着拳頭,發表着豪言壯語,愣神過後,突然很想笑,老孃莫不是被刺激瘋了?
可是在想到母親之所以這樣做,其實在跟自己較真時,爬上臉的笑容,忽然僵在了空氣中,再也無法笑出來。
母親手舉着,眼睛睜的溜圓,竭力使得自己看起來,氣勢雄壯,意志堅決。
馬建中微微一笑,走到那可愛女人的面前,先是嘆氣地握住老孃舉着的拳頭,緩慢地放了下來,如此用力地舉這麼久,也不怕抽筋了。
之後,高大修長的身軀摟了摟母親,在其額頭上親了親,輕聲說了句,“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處理的。”然後,沒在說什麼,轉身朝樓上走去。
而客廳沙發上的馬建中父親,臉色卻黑如鍋貼,氣憤異常,朝兒子怒喝道:“逆子,你都多大了,你當你還是小孩子啊,你不覺親暱過頭了嗎?”那可是你媽我老婆,是你能隨便親的嗎?
馬建中頭也不回,“不覺得,國外的禮儀上,這是再正常不過的。”
“正常個球,你小子別跟老子講什麼國外,看清楚這是在哪裡,你給我下來,老子好好跟你講講……”
無視底下父親的吼聲,馬建中加快了腳步,幾下就消失在了二樓的樓梯口。
而馬建中的母親卻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地呆愣着,有些不敢相信剛纔發生的一幕,臭小子擁抱了她不說,還親了她,自從懂事後,這小子就再也沒有過如此親密的舉止,小時候肉呼呼的膩在自己懷裡,多依賴她,多跟她親啊,可是長大了就不會再膩在母親的身邊了,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的。
“你嚷嚷什麼,兒子又沒做錯什麼,的確,兒子說的一點都沒錯,國外的禮儀上,這是再平常不過的,就你這個土老帽,纔會大驚小怪,出去後,別說你認識我,沒見識,我丟不起這個人……”說完,朝樓上喊了句,“兒子,馬上就要吃飯了,換好衣服趕緊下來吃飯,晚上,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
馬建中的父親,胸腔劇烈的起伏,此時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鍋貼來形容了,跟黝黑的筆墨有的一拼,指着老婆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很好,女人果然不可理喻……”
馬建中的母親嗤了聲,轉身進了廚房,老頑固,活該被氣。
下午是蘇青的門診,病人數量雖然不見有所減少,可是病人的病情刺手的不多,效率快了不少,下班時間沒到,就處理完了,於是,兩個人終於有一次能夠提前下班。
回去的路上,林雪駕駛着車,蘇青坐在副座上。
雖然提前下班,可路上蜂擁的車輛,卻表示着此刻已經進入到了高峰期,走走停停,車速快不多那去,沒辦法,大都市就是人多,車多。
殘陽似血,暮色微現,霓虹初上,行人匆匆忙忙,迫不及待地往家趕,工作了一天,終於能回到溫馨的小窩裡,舒舒服服地靜待夜晚的到來。
相對於白天的喧鬧,夜晚是孤寂的,唯有家人的溫暖能填補隨之夜晚帶來的孤寂。
蘇青將視線從車窗外拉回,轉頭看向林雪,隨意道:“昨天我跟阿姨通電話,她在電話裡,一直打聽馬哥的事情,看那架勢,好像是丈母孃在打探女婿的情況似的,興致很高,講起馬哥來,滔滔不絕,話裡話外都在稱讚,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阿姨有沒有跟你說過,你要是對馬哥一點意思都沒有,就要趕緊給阿姨講清楚,別到時讓老人家太過於失落……”
“我媽還真是的,怎麼到處問人?”林雪臉上有些尷尬。
蘇青笑了笑,“阿姨這不是替你着急嗎?這也很正常,你未嫁他未娶,長輩觀察一番,覺得你們登對,便想着促成一對好姻緣吧。”
林雪無奈地直嘆氣,“我和馬哥只是朋友,她們從哪裡看出來的登對?”
蘇青看着前方,“可別小看長輩,他們經歷的事多,經驗眼光自然高些,你還記得不記得我和孔銘揚當初那會兒,我媽的強硬可是起了關鍵性的作用,我那會兒,最不相信的就是感情,最不願觸碰的也是感情,因爲,別的事情,無論是金錢,權利,還是病痛,我都能有自信可以掌控在手中,可是感情,一旦付出了真心,就完全不由自己了,取決權就落在對上身上。
給你同等的迴應,一輩子,你就賺到了,半輩子,你該慶幸這已是了不得了,別說感情了,就是任何事物他都不可能一成不變,若是,得到了不久就拋棄,那你也只能咬着牙往肚子裡吞,無論你怎麼報復,可你終究還是要受情傷的,當時,我很悲觀,我認爲我不會結婚什麼的,可你看我不但結婚了,我還生了四個孩子,過去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回憶起來,彷彿就像夢一樣,可是身邊的那人和孩子卻在提醒着我,這不是夢。”
林雪聽得出了神,不由得在路邊停了車,熄滅了火。
“經歷過這些,我又得出了一個結論,世間人都不一樣,感情自然也是不同的,有着萬千種類,不同性格的人結合,就能碰撞出不同的結局,若是有緣分的人在一起,就能長長久久,感情越變越醇厚。
若是分開,那說明緣分不夠,從頭再來就是,終會遇到的,你像周圍的杜翰東和宋巖不就是很好的例子,聰明人選對了,就可以少走很多彎路,所以,首先要有勇氣嘗試,看準了就果斷下手,即使不對,你還有機會,有人曾經說過,十八歲時失戀,總好過中年時再失戀。”
林雪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才吐出了口氣,“我明白了。”然後,又啓動了車子駛入車流之中。
蘇青拿眼角掃了她一眼,明白了,這到底是明白什麼了?
當然,她這一番貌似富含哲理,結合着身邊活生生的例子的話,並不全部是她自己的心得。
是她看了有關書籍,做了功課,單一給林雪準備的,她自己都有些不明不白地呢。
這到底是有效果還是沒效果啊,汗,知心姐姐果然不是個容易的角色,可無奈,長輩們都囑咐到她頭上了,她不能沒有作爲不是,況且,她也希望林雪能過的更好些。
林雪着實聽進了蘇青的話,有所行動了。
隔天晚上的凌晨時分,躺在牀上的馬建中,正在做着噩夢,他夢到了自己正在一處竹林裡,竹林裡有一條蛇,這蛇跟竹子一個顏色,透着清冷高貴的氣勢。
一開始,他嚇了一跳,就想着躲開,誰知道有沒有毒啊,萬一給咬上一口,就慘了,可是,雙腳就像定在那裡般,完全不受意識控制。
馬建中急啊,急的滿頭是汗,可無奈就是移不開腳步,而那蛇就那麼清冷地盯着他,然後,奇異的事情就發生了,那蛇的蛇頭居然幻化成林雪的容貌。
這下更把馬建中驚壞了,但是看到林雪的容貌,除了驚訝,倒沒有了太多的恐懼。
馬建中彷彿知道自己在做夢,他就在想啊,他這是真的愛上了林雪?做夢都能夢到,而且連看到一條蛇都能看成是她,俗話說的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他要是不惦記着人家,也不可能夢到,看來,自己這是來真的了。
剛想對那蛇說些什麼,突然,那蛇嗖的一聲,就纏上了他的脖子,冰冷的觸碰,直滲透到骨頭縫裡,纏繞的無法呼吸,仰天吼了聲,“蛇果然是狡詐的冷血動物。”
“啊。”驚叫了一聲,人猛然醒了過來,大口喘氣,這夢太可怕了。
突然,他察覺到了不對,夢醒了,可脖子處怎麼還冰冷瘮人,下意識地低頭一看,黑暗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橫在脖子下面,天啊,深更半夜,脖子裡突然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這你剛纔的噩夢還要可怕,不,不,比恐怖片還要驚悚。
綁架?殺人?
馬建中的腦海裡瞬間蹦出了這些不詳的事件,對方真夠膽大的,居然闖進家裡來了,不好,自己的父母可就在這棟房子裡,不會也遭了毒手了吧。
馬建中顧不上了害怕了,立馬看向罪魁禍首。
此刻,夜風襲來,刮向屋子,窗戶敞開着,被夜風颳得嘎吱嘎吱響,在靜謐的夜裡,更增添了幾分詭異感。
睡覺的時候,馬建中記得窗戶是關好的,顯然,對方是從窗戶裡闖進來。
當然,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通過投射過來的月光,可以看清,居高臨下握着寒光森森的匕首橫在他脖子裡的人,居然就是噩夢中的那條蛇,不,不,幻化爲那人容貌的蛇,母親看好的兒媳婦,無論如何都要他娶到手,而他貌似,還在夢裡有些證實對人家有了感情的人,林雪。
這不比噩夢,恐怖片還要驚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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