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曉。看一下這些東西。”蘇振凱拿起攤放在書桌上的報紙遞給暗曉,很專業的商務表情,可是笑容過於僵硬。
暗曉很少來這件書房,小的時候,爸爸會忙着工作,即使回家也會在這件書房中呆好久。林嫂說,爸爸是在爲她掙錢很辛苦,要試着體諒爸爸。
她真的做到了,她不哭,不鬧,安靜的抱着自己的娃娃坐在書房門口等爸爸。等了好久,久到她醒來是躺在病牀上的,濃濃的蘇打水味把險些刺穿她的鼻子。
後來,她才知道。那時爸爸的公司出了問題,由於匆忙他出書房時並未看到已經睡着的女兒。而當林嫂發現時,暗曉已經發燒了。
她從沒有怨過爸爸,真的。從來沒有……
可是,從那以後她沒有進過書房半步。
多少年後,她連書房的模樣都忘記的時刻,卻又出現在這裡。
人生,還真是一部充滿諷刺的正劇。
暗曉拿起報紙慵懶的掃過花綠的圖片和一行行大大小小的文字。娛樂報,純屬娛樂,可信度連百分之五都難以達到。
“蘇暗曉私生活爆料”,很強勁的文題。如果沒有放在第一版上,她自己都要喊冤了。
報紙上全是一些她和形形**的男人的合影,地點大多是在咖啡店和冷飲店。
暗曉無奈的笑笑,這都是她在店中等微涼時,旁人走過來搭訕的好嗎?甚至連五年前的照片都有,她還真是不得不佩服狗仔隊的功力。
難道沒有人發現,桌子上只有她面前有一杯咖啡或者冰激凌,而對方的前面卻空空如也嗎?
難道沒有人發現,她的表情是怎樣的不耐煩嗎?
這個作者竟然是匿名人,這麼辛苦的挖取信息,只是爲了單純的稿費嗎?
“爸爸不會相信這些吧?”暗曉將報紙捲成桶狀玩弄。
蘇振凱嘆口氣,道:“看最後一段。”
這一聲嘆息潛伏而來的是莫名的不安。
暗曉知道爸爸一向寵愛她,對她的放任簡直到了放縱的地步。而這樣的寵溺絕非空中樓閣,最基礎的支柱則是信任。
最後一段藏了什麼樣的玄機?暗曉翻開報紙,臉色瞬間煞白。
“據知情人士透露,蘇氏千金已患有艾滋病。糜爛的私生活,隱藏的未知風險引人警戒。”
“簡直荒謬,我一向潔身自好,哪來的艾滋病。難怪這篇報道會以匿名人的形式報道,原來這個記者是有狂想症。”暗曉用力的將報紙揉成團狀,眼臉低垂躲開了蘇振凱的直視的目光。
知道她患艾滋病的人寥寥無幾,而這幾人她都絕對的信任。對於自己信任的人,她從未懷疑過什麼,此刻亦然。那麼,這個所謂的“知情人士”終究是誰呢?
這篇報道僅僅只是單純的娛樂新聞而已?
蘇振凱依舊在笑着,這樣的笑容反而像是一層面具讓人琢磨不定,“女兒大了。蘇家有女初長成,而我卻老了。暗曉,爸爸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什麼,從小到大,爸爸都放任你自己選擇自己的道路。有些人辛苦了一輩子,反而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說不感動是假的,暗曉鼻子一酸,擡頭望見的卻是父親額角淺淺的魚尾紋。她沒有後悔過什麼,直到只一刻她仍沒有後悔,只是心中的慚愧卻加深了。
總有一天,她患艾滋病的事實會徹底的暴露,只是,不是現在,也不是這樣的形式。
暗曉的目光有些躲閃,“爸爸,我一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要擔心我,好不好?”
原諒女兒最後的任性和自私……
“沒事,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你一會兒不是還要和微涼出去玩嗎,去準備吧。”蘇振凱靠着轉椅的靠背閉着眼睛,疲倦的神色難以掩飾。
暗曉點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父親的倦容,握緊的拳頭,指尖陷入了肉中。
蘇振凱再次睜開眼睛時,疲憊中的悲傷不加掩蓋的流瀉。他抽出抽屜中的化驗單,再次嘆了一口氣。這份化驗單是有人以匿名信的方式寄給他的,化驗單上的內容向他闡釋了一個事實——暗曉得艾滋病的真實性。
這件事情他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