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曉望着剛剛洗淨的寶寶,拭去了臉上的泥土,換上乾淨的衣服,原本清澈的眼睛此時愈加清亮,臉頰上的酒窩淺淺的。
似乎很久沒有被人這樣認真地看過,寶寶的神情有幾分拘謹,手握着衣角,笑得有幾分羞澀。
“好可愛的寶寶。”暗曉捏捏他的臉頰。雖然在太陽的暴曬下,他的臉頰已經變得黝黑,可是觸起來的手感仍有小孩子的滑嫩。
寶寶有些驚訝地對着暗曉傻笑……
天使姐姐在誇獎他?他可愛?好開心哦。
“要不要吃蘋果?”暗曉從果盤中拿出一個洗淨的蘋果,託在手心,看着寶寶傻乎乎的模樣,不禁勾起了嘴角。
這個小孩子,真的好可愛。
寶寶的目光從暗曉的臉頰上,轉移到她手中鮮豔的蘋果上。
紅彤彤的蘋果像是凝結了紅色的顏料,紅得有幾分不真實。寶寶的手伸了伸,又縮了回來,頭慢慢的靠近,直到鼻尖快要沾到蘋果時才停下動作。
濃濃的蘋果清香,有幾分熟悉又有幾分陌生,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經。
寶寶的眼睛用力地眨,像是要把蘋果豔麗的紅攬入眼眸。
“我幫你削皮。”暗曉不忍看到寶寶這種想要吃卻不敢輕舉妄動的神態,忙扭過頭尋找水果刀。
只是一個蘋果而已,就可以讓他這麼滿足?
他以前的日子,究竟經歷了什麼煎熬?
這麼天真可愛的小孩,是怎樣脫離爸爸媽媽的保護一個人生活的?
微涼拿起水果刀,從暗曉手中拿過蘋果,“我幫你削。”
暗曉的神情太恍惚,水果刀太過鋒利,也許一不小心,她的手便被水果刀劃傷。他不想看她受任何傷害。
“好。”暗曉點點頭。
“我幫你剪指甲好不好?”暗曉拿起寶寶的手,粗糙的觸感從掌心傳來。
很久沒有人對他這麼好了,寶寶的神情很不自然的,想接受這份關懷,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語言像是退化了。
暗曉徑自拿起剪指甲刀,低下頭認真地修剪寶寶的指甲。
米瑟離家三年了,在外邊,是不是也很清苦?雖然她每月都會匯錢到米瑟的賬戶,但是以簡暮的性格一定不會使用太多吧?那麼這三年,米瑟和簡暮究竟生活的怎樣?
“姐姐在想什麼?”寶寶轉動着眼珠,臉頰上不自然的紅暈仍沒有散去。
暗曉低頭小心的爲寶寶修理指甲,也許是因爲通常都是微涼在幫她修指甲,所以不習慣用它,指甲剪出來的形狀有些怪異,“姐姐在想另一位姐姐。”
“那位姐姐也是天使嗎?”寶寶揚起頭,天真的臉上一片無邪。
暗曉笑笑,米瑟是天使嗎?米瑟你聽到了嗎?有人在問你是不是天使。可是,現在,你過得好嗎?是不是也在放逐中流浪?
“嗯,是啊,那位姐姐也是天使,她好美好溫柔的。”
“那她現在在哪裡呢?”
暗曉一怔,米瑟在哪裡呢?這幾年小樂調查到她過去很多地方,那她現在又在哪裡呢?
剪指甲刀一晃,刀口在寶寶的纖細的手指上劃過,血液從傷口涌出,緩緩地形成水珠狀,順着指尖向下滾落。
“啊!對不起,是姐姐太不小心了。”暗曉丟掉剪指甲刀,慌亂地向四周尋找止血的東西。
微涼手中的水果刀一頓,快速的來到暗曉的身旁,拿起寶寶的手,側着頭對暗曉說:“藥箱在電視旁的第二個櫃子中。”
寶寶看着暗曉慌亂的神情,再看看握着他手的微涼,說:“哥哥的手指頭也受傷了呢。”
暗曉提來藥箱,剪開紗布,拿出藥水爲寶寶消毒。
“姐姐,哥哥也受傷了呢。”寶寶指指微涼的手指再次開口。
暗曉拿着藥水的手震了一下,滿滿的藥水在瓶口來回晃動,紫色的液體灑在了她的衣服上,蘊成一片雲朵狀的色斑。
微涼的手指上,沾着血。
她以爲那是寶寶的血不小心流到了微涼的手上,她怎麼可以這麼粗心?
即使傷口並不深,可是她是蘇暗曉啊,是莫微涼的蘇暗曉,怎麼可以忽略微涼的所受的一絲傷害?
“沒關係,先幫寶寶處理一下吧。我流的血不多,很大一部分是寶寶的血落到了我的手指上。”微涼揉揉暗曉的發,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
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寶寶的血珠滾下手指,無聲的落在微涼的指上。
暗曉低下頭,小心的清理寶寶的傷口,“乖,也許會很痛,忍一忍就好。”
寶寶點點頭,凝視着微涼右手拿着棉籤擦拭左手的動作,有幾分笨拙,不禁勾起嘴角,“哥哥不會清理傷口嗎?”
嫩嫩的聲音,低低的,有些羞怯的味道。
暗曉側過頭看了一眼微涼,卻又迅速低下,“微涼,一會兒我來幫你清理。”
“好。”微涼倚着沙發的靠背,將被血染成紅色的棉籤扔到垃圾桶中。
他明白暗曉的自責,從來都是這樣,如果受傷的是他,那麼自責的人則是她。
她看似任性,卻總在小心翼翼地維護他;他看似理智,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傷害她。
微涼直起身子,坐到暗曉身旁,突然很溫柔地攬住她的肩:“以後,我們會很幸福。”
暗曉沒有擡頭,手中的棉籤卻停頓了一下,“嗯,我們會一直很幸福。”
寶寶像是在思索什麼,眼珠一轉一轉的,手指上傳來涼涼的刺痛,“天使應該都是幸福的纔對啊。”
暗曉捏捏寶寶的鼻尖,抿着嘴,卻溢出了笑。
天使都是幸福的,可是,她不是天使,那又怎麼樣?只要有莫微涼存在的日子裡,她永遠會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