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富麗堂皇的李家別墅羣,腳下是鴉青色的石路小徑,空氣宛如被清水洗過一般,新鮮極了。
不得不說,這裡真像一個世外桃源。
回到李天宇的別墅時,天已經沉了,林暄在李天宇的書房裡隨意找了本名叫《心理學》的書,有滋有味的看了起來。
別誤會,實在是因爲李天宇的書房沒有《周易》,否則她也不會看心理學。
當李天宇下班回來後,看到的就是他的“女保鏢”在一絲不苟的讀者一本書。
他緩步走了過去:“看什麼呢?”
林暄未動,也未答。
李天宇皺眉,扶了扶眼鏡,低頭略掃了一遍書的內容,心中瞭然。
她竟然對心理學感興趣。
聚精會神的林暄留意到書上投下的影子,擡頭一看,笑道:“回來了?坐吧,有件事要跟你說。”
李天宇大步邁到沙發的另一邊,還未坐下,心中直感覺怪怪的。
這不是他家嗎?爲什麼感覺林暄反客爲主了?
他看了一眼林暄,林暄的臉上還是公式化的笑,這是她的招牌笑容,至少在李天宇眼中,她從未真正開心的笑過。
林暄放下手中的書:“你也不是第一次見我了,還要這麼打量我?”
李天宇不置可否的臉紅了,紅的都漫到耳根了,他不自然的坐到了沙發上,問:“說吧,什麼事。”
林暄也不再糾結他盯着她看的事,答:“明天去一趟沈儉孤兒院。”
沈儉孤兒院?
李天宇想都沒想,直接了當的回道:“不去。”
林暄:“理由。”
李天宇扶了扶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說出的話卻讓林暄氣憤不已:“首先,我很忙,公司的事一大堆。其次,我不會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我也不會與小孩子交流,那對我來說,是浪費時間。”
林暄驀然發現李天宇總是能無端的挑起她的火氣。看來最近自己早上沒有吸納吐氣,帶來的影響實在太糟糕了,她現在的心性太浮躁了。
深呼了一口氣,她笑着說:“那什麼對你來說,是不浪費時間的?”
不浪費時間?
李天宇哽住,許久,才悶悶的答道:“抱歉,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林暄挑眉,擡腕看了看手錶,直接站起身:“明天必須去,不會浪費你多少時間,況且,這是李伯給你下的命令,我只是個說客。時間不早了,我去休息了。”
林暄這一番話說完,便回房間了,留下李天宇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沉思。
爺爺安排的?雖然他知道李康國很喜歡去孤兒院,但也沒必要非讓他去吧?
林暄回到臥室,並不是急着睡覺,而是按了按耳朵上戴着的微型耳機:“李伯,李天宇剛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李康國低沉年緩的聲音徐徐傳來:“聽到了聽到了,如果他還是不去,我明天就直接把他綁去!”
林暄啞然失笑,綁去?倒也不失爲一個好法子。
就在林暄剛要說掛電話時,李康國擔憂的聲音再次傳來:
“哎,林丫頭,我這老頭子還是不放心啊!我當年找了最權威的催眠師,把天宇在孤兒院的記憶抹去,又往他記憶中增添了我李家的記憶,雖然那催眠師拍胸膛跟我保證,天宇這輩子都想不起來,可我還是擔心明天事情會敗露啊!”
林暄沉默了會兒,忽問:“你當年爲什麼要給他催眠?如果是爲了隱瞞李家人,大可不必這麼麻煩,哪怕不催眠,只要你和李天宇都不說,就沒人會知道。”
李康國那邊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呵呵,林丫頭,我給天宇催眠的事,是兩年前的事。你知道的,我那幾個兒子都不成器,而當時又苦於選李家繼承人,我就把心思放在了天宇身上。
可……可天宇畢竟是外人啊!他身體裡流的不是我李家的血,我怎麼可能放心把李家交給他?
所以,就請來了催眠師,給他催眠,讓他以爲自己是李家的人,這樣才能一心一意的爲我李家效忠!”
林暄神色怔然了一下:“你是經過李天宇的同意,纔給他催眠的嗎?”
時間在這一秒靜隔不動。
李康國的呼吸很重很重,好半晌,纔回道:“沒有,我當時……只告訴他是進行一項心理測驗。”
聽着李康國的話,林暄只感覺浸入骨子般的涼,凍得她直打顫。
她終於知道了爲何李天宇總是莫名的發呆,雙眼中絕望的空洞——是催眠留下的後遺症。
她也知道了爲什麼李康國會把李天宇的別墅安排在一個如此偏僻的位置——是因爲李康國至始至終都把他當成爲李家效忠的奴役。
李康國看中的,無非是李天宇的才華與能力。
在李康國眼中,無論李天宇多麼努力,他只把那個單純的大男孩當做一條“狗”,爲李家誓死效忠的狗。
林暄緩緩的閉上了眼,不知該如何接話。
李康國那邊也安靜了下來,呼吸重重的,在電話裡聽的一清二楚,沉重極了。
是李康國在懊悔嗎?
“我有時候也在後悔,多少次想直接告訴天宇真相,我也是有良心的啊!可,告訴了他真相,我辛辛苦苦、忙碌了一生纔打拼起來的李家可要怎麼辦?我,我捨不得李家啊……”
李康國鼻子帶着很濃重的鼻音,他也想贖罪,沒日沒夜承受着謊言的煎熬,可他只能這麼做,別無他法。
林暄平復了一下心情,終於睜開了眼,聽着李康國懊悔自責的話,再無半分動容,只是用清冷的聲音回道:“明天的計劃照常進行,不早了,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