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礙於李隆基所定下的規矩,不能立後,以致整個皇宮內外都頗爲不安。
韋清兒背後的韋家倒還好,范陽盧氏近來的動靜卻着實不小,長安市井間的許多流言便是盧氏派人傳播出去的,李瑁耳目衆多,又豈會不知。
打擊世家之勢,這是李瑁一直以來所堅持的,世家太強,貫穿於大唐而生,大唐立國,便少不了世家的支持,世家若是死絕,大唐也必然難以存續,所以李瑁絕不會對世家下死手,但他也絕不會任由世家拿大,威脅到他的權威。
李瑁雖不能立後,但不代表他不能立儲,若是李瑁立了李儴爲太子,那誰是李瑁屬意的皇后自然就一目瞭然了,朝中的衆臣也就都知道該怎麼做,怎麼說了。
而且李儴雖是楊玉環之子,卻和楊家沒有太多關係,李儴文從李泌、高適,武從李光弼、馬璘,都是天策府舊臣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誰敢爲難?
楊玉環是聰明人,她聽得李瑁對李儴以太子相稱,臉上立刻露出難掩的喜色,她當着李義忠的面倒是沒說什麼,待李義忠出宮後,她纔對李瑁道:“儲君之立事關國本,陛下未與衆臣商議便定下太子人選,恐怕朝中會有議論聲吧。”
李瑁看着楊玉環,笑着問道:“怎麼?玉環不喜嗎?”
楊玉環聽到李瑁的話,笑着回道:“儴兒是臣妾的孩子,他被秋郎冊爲太子,臣妾豈會不喜。”
李瑁拉過楊玉環的手,胸有成竹道:“儴兒乃朕之嫡長子,按名按分都該是我大唐儲君。父皇覆轍,朕絕不重蹈。”
楊玉環聽得李瑁的話,終於放下了心,靠在李瑁的胸口道:“臣妾原是擔心儴兒年幼,立位儲君恐朝中有人妄議,有秋郎這句話臣妾就放心了。”
李瑁輕輕地將楊玉環攬入懷中,慢慢地撫着她的後背道:“你當朕立儴兒爲太子只是爲了定儲位嗎?朕受父皇舊制所限,雖百日內不得定皇后人選,但娘子與朕相濡多年,朕總該讓娘子安心纔是。”
皇后之位已經關係到朝局安穩,李瑁初登大寶,決不能容朝堂出現任何亂子,皇后不能定,那他就立太子,太子已定,太子生母的楊玉環自然就是皇后了。
李瑁和楊玉環又在宮中說了會兒話,忽然南霽雲進來傳話:李光弼領其子李義忠求見。
李瑁和楊玉環對視了一眼,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李瑁對李義忠的封賞方纔下去,李光弼便入宮求見,自然是來謝恩的。
李瑁對南霽雲道:“宣。”
“諾。”南霽雲躬身領命,命人領着李光弼父子進來了。
李光弼領着年僅十四的李義忠,走進了殿內,李光弼看到上首坐着的李瑁,上前拜道:“臣李光弼攜子義忠參見陛下。”
李瑁上前親自扶起李光弼,笑道:“光弼乃朕的潛邸功臣,不是外人,快快起身。”
“謝陛下。”李光弼站起身子謝道。
李瑁看着李光弼問道:“北伐之戰雖還在半年之後,但還有諸多事項需提前籌備,光弼此時不在府衙理事,怎的有空來宮中?”
李光弼聞言,拉過一旁站着的李義忠,對李瑁道:“犬子何德何能,無寸功在身,竟能得陛下以侯爵相封,實在是萬分惶恐。”
李瑁笑道:“光弼太過較真了,義忠亦是朕的義子,也算是半個宗室,封侯也是應當,而且朕封他爲薊州侯也算是子承父業,無礙。”
薊州侯本就是李光弼封國公前的封號,故而李瑁有此一言。
李光弼自知李瑁地用意,由衷感嘆道:“陛下厚愛,臣不知該如何報答了。”
李瑁道:“光弼莫非是忘了朕當年在宮外曾與你說過的話?世襲罔替。於國同休。朕可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天寶四年,李瑁同李光弼隴右大捷,大破吐蕃時,李瑁便曾收李義忠爲義子,當場還曾許諾,將來若是李瑁得位,便封李光弼後人爲薊國公,世襲罔替,於國同休。李瑁今日之舉,自然是在踐行他當年對功臣的承諾了。
李光弼聽到李瑁的話,眼眶不禁微溼,低頭道:“當年之事陛下還記得。”
李瑁笑道:“朕既非年邁,又非寡恩之輩,怎會不記得。只是如今河北未定,朕也不好過早擢拔忠義,帶你年內河北大捷之後朕再另行冊封,到時李氏一門雙國公,也算是我大唐美談了。”
李光弼受李瑁所封,拜爲燕國公,若是李義忠再得封薊國公,父子雙國公,也算是開了大唐外臣的先河了。
李光弼激動地拱手道:“請陛下放心,年內北伐,臣必拿安祿山人頭獻與陛下。”
提起安祿山,李瑁頓時來了精神。
李瑁道:“再過半年,待秋收草谷入倉,朕當親自前往北地督師,力求一戰而定河北,滅了河北叛軍,還大唐百姓一個安定。”
李光弼聽了李瑁的話道:“以往各地分權,兵力分散,想要擊敗安祿山自然不易,但如今陛下以得帝位,海內歸心,安祿山不過蘚芥之疾,想要破之,當非難事。”
往年李隆基爲帝,李隆基不通軍事,還時常對前線戰事指指點點,掣肘陣前主帥,大軍上下難一,想要破敵自然不是易事,可李瑁卻不同,李瑁軍略雖比不得李光弼、郭子儀之流,但也是知兵之人,集大唐之力要破河北,只需穩紮穩打便可。
李瑁道:“朕已遣馬璘爲隴右節度使,崔乾佑爲河西節度使,要他們務求入秋前平定平定隴右和北地之亂,彷彿吐蕃趁虛而入,待隴右李亨之亂平定後,朕便可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安祿山了。”
中原、關中之戰,馬璘最好的戰果也就是回紇葉護太子那顆人頭,除此之外,幾番大戰的風頭幾乎被李光弼佔盡,如今天下漸安,李瑁用馬璘爲隴右節度使,其中之意自然是爲了李亨,馬璘早就憋足了一股勁,要爲李瑁除去這顆眼中釘。
“算日子,馬將軍封殿下之命出征已有些時日,想必已經快過秦州了,待末將回府稍加整頓後便也前往虎牢整軍備戰。”李光弼看得出李瑁對河北已是勢在必得,當即請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