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大娘的劍法半數承自家傳,半數學自大唐劍聖裴旻。
裴旻人稱劍絕,劍法之高,當今天下不做第二人想。裴旻擇徒嚴苛,一生不過兩三弟子,公孫大娘一介女子能入裴旻的法眼,本身就是一種實力的體現。
當然了,李瑁自然是個例外,裴旻願意將劍法傳給李瑁純粹是因爲他皇子的身份,自己輕易開罪不起罷了。
公孫大娘乃是女子,若是跨馬而戰,沙場之上陣前廝殺,公孫大娘未必能以一敵三,但若是腳踏實地,任意出招,以公孫大娘的劍術想要擊敗他們並非難事。畢竟以她弟子的功夫都能一招克敵,制服孫英,更何況是她本人呢?
不過這裡畢竟是左武衛的場子,裡裡外外地圍了上前左武衛將士,那三個將領也拉不下臉來真的就三人齊上。
其中一個身材魁梧,膀大腰圓的將軍舞着一杆六十斤重的障刀便斬向了公孫大娘。
這將軍力氣本就極大,再加上他這臨空斬下之力,這一刀之下怕不得有兩百斤之力。看着衆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心想着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可別傷在了這大老粗的刀下。
不過公孫大娘劍藝精絕,氣力內斂,早已達到了舉重若輕的境界,豈會將着尋常的一刀看在眼裡。
公孫大娘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驚色,反倒冷冷地看着他,嘴角還隱隱有一絲不屑。她自幼苦練劍藝,更是拜裴旻將軍爲師,技藝純熟,最看不上的就是這些戰場上摸爬滾打來的野路子。
果然,那將軍一刀斬來時,公孫大娘只用劍尖輕輕一挑,便稍稍撥開了障刀的刀路,接着,在那將軍反應不及的時候,縱身一躍,雙腳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肩上。
“哼。”
那將軍發出悶哼了一聲,那將軍竟被踢地連退幾步,仰面倒了下去。
“鐺!”
清脆的響聲在衆人耳邊響起,將軍手中的障刀落在了地上,而公孫大娘則氣定神閒,輕飄飄地落回了地上。
一招制敵。
靜,鴉雀無聲的靜。
衆人預想中的畫面沒有發生,反倒是那個看似勇武的將軍被踢翻在地。
“好!”短暫的安靜之後,一陣喝彩聲在人羣中爆發了出來。
“壽王府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殿下身邊的一個女護衛竟也這般了得。”李瑁的身後,左武衛右郎將李光弼由衷嘆道。
“光弼也是個中高手?”李瑁聽見李光弼的聲音,回頭問道。
李光弼擺了擺手,笑道:“殿下玩笑了,末將武藝尋常,不過粗通而已,不過末將對於兵法倒還略有見地,這兩人比試與陣前對敵並無二致,都是一個道理。”
“願聞其詳。”李光弼可是兵法大家,當世名帥,李瑁聽李光弼這麼一說,頓時來了興致。
一提到兵法,李光弼的眼中頓時來了神采,樣子也比方纔自信了許多。
李光弼指着校場上的幾人道:“孫子兵法有云:夫用兵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殿下的這個女護衛動如脫兔,靜如處子,一靜一動,一徐一急,正得兵法之妙,豈有不勝者?”
“哈哈,光弼好一個動如脫兔,靜如處子,深得本王之心。來日若得機會,本王一定與你同上戰場,爲本王排兵佈陣。”李瑁聽了李光弼的話,放聲笑道。
“末將願爲殿下效力。”李光弼拱手拜道。
李瑁方纔之言一出,左武衛衆人看向李光弼的眼神便大不相同了。有了李瑁這句話,李光弼將來青雲直上興許只是時間問題了。
“李光弼這廝因禍得福,竟能的殿下青眼,何其幸也。”
衆人現在恨不得當初被拿進御史臺的不是他李光弼,而是自己了。
場外衆人心思所想不一,場中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自打那個手拿障刀的將軍被公孫大娘一招擊敗後,另外兩人已經收起了先前的輕視之心,一刀一劍,聯手圍攻上了她。
不過公孫大娘本身劍藝精絕,以一敵三尚且十拿九穩,更何況還是兩個人。不過片刻的功夫,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兩人就已經被公孫大娘壓着打了。
公孫大娘融劍入舞,融舞入劍,劍姿即是舞姿,舉手投足間宛若驚鴻飛舞,研美非常,與被打得手忙腳亂的兩人相比簡直仿似九天玄女,吸引着所有人的矚目。
過了不多時,後來齊上的兩個將領也都紛紛落敗了。
“好!”李瑁見公孫大娘挑落了兩人的兵刃,高聲喝起了採。
“今日之後,你們可還敢小視旁人?”李瑁將落敗的三人叫到了身前,微笑着問道。
三人連忙搖着頭道:“今日之敗末將心服口服。”一邊說着,三人便將先前湊好了三百貫錢送到李瑁地手中。
李瑁卻擺了擺手,將錢推了回去:“今日之事本王旨在鞭策衆人勤練之心,豈是衝着這區區三百貫錢,你們且將錢拿回去,以後好生習練便是。”
一百貫錢對財大氣粗的李瑁來說興許算不得什麼,但對於尋常的將士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數字,說不得還是他們半年的薪餉。幾人聽李瑁這麼一說,頓時面色一鬆,拱手拜道:“謹遵殿下之命。”
李瑁今日借公孫大娘這麼一激,的確稍稍收住了左武衛的驕橫之心,但卻也得罪了一個人,那就是充任李瑁護衛的公孫大娘。
左武衛府衙的內室中,公孫大娘將手中的長劍摔在地上,面容羞怒地負氣道:“莫非在殿下眼中奴家就是一個隨意耍弄的戲子,只要殿下願意,隨時都可以叫奴家在衆多男子面前賣弄?”
方纔在衆人面前李瑁用公孫大娘和人對賭,考慮到李瑁的面子,公孫大娘雖未當場拒絕,但心裡已是極爲不悅。
李瑁看着公孫大娘的樣子,連忙解釋道:“本王並無此意,公孫大家切莫誤會。”
公孫大娘委屈道:“誤會?殿下若非輕視奴家,又豈會拿奴家與人賭博,殿下拿奴家當什麼了,賭坊中的篩子嗎?”
李瑁聽公孫大娘這麼一說,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緊張。李瑁原本只想着如何鎮住左武衛那羣驕兵,卻忘了考慮公孫大娘的感受。
李瑁彎腰將公孫大娘擲在地上的長劍撿起,賠罪道:“此事確實是本王失了考量,還請恕罪。”
若是換做旁人,公孫大娘興許就負氣而去了,但公孫大娘來到李瑁身邊卻是帶了崔琳安排的任務的,由不得她的自己的性子來。
公孫大娘看了眼李瑁遞過來的長劍,沒好氣道:“此劍比不得殿下的承影,那些當兵的力氣大,劍鋒都被砍鈍了,還要它作甚。”
李瑁低頭看了看劍鋒,公孫大娘的鐵劍的確鈍了許多,劍身中段甚至還有了幾個缺口。
“這不過是尋常的鐵劍,用多了難免會有缺口,公孫大家劍藝卓絕,豈能用這尋常鐵劍,本王送你一把便是,定不必本王的承影差了。”李瑁將鐵劍置於一旁,笑道。
公孫大娘看着李瑁一副隨意的表情,不禁好笑道:“殿下的承影劍乃商天子三劍之一,普天之下名劍雖多,承影劍媲美的卻寥寥無幾,殿下怕是在調笑奴家吧。”
“你等着。”
李瑁走到屏風的後面,取出了一個狹長的木盒,遞到了公孫大娘的手中:“本王一諾千金,豈會食言於你。”
公孫大娘見李瑁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心裡也不禁來了好奇。
以李瑁的身份和家世,就算這木盒中的劍比不得承影,應該也不是凡品。
公孫大娘從李瑁手中接過木盒,輕輕打開,拿起盒中的長劍,緩緩地抽了出來,頓時一室清輝。
“這,這是含光劍?”公孫大娘劍藝卓絕,自然識得天下名劍,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長劍,連聲嘆道。
李瑁點了點頭,笑道:“含光與承影生而一對,總能媲美本王的承影了吧。”
含光劍和承影劍同爲商天子三劍之一,自然能夠媲美承影劍的美名。
公孫大娘臉上帶着滿滿的喜悅和欣賞,但隨即又露出了一絲不捨和決絕。
公孫大娘將含光劍退回李瑁的手中,回絕道:“含光劍乃天下名劍,實在是太貴重了,奴家一介樂籍女子受用不起,殿下還是收回吧。”
李瑁見公孫大娘推辭,皺了皺眉,故作不悅道:“你當本王是什麼人,本王送出去的東西豈有在收回的道理。”
接着,李瑁又將含光劍交到了公孫大娘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