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半夜的時候,空氣中突然就響起了明霜的聲音。
藥廬瀰漫的藥味被驅散開來,白弱水只感覺有什麼東西覆在了她的口鼻上。
“怎麼了?”白弱水朝着口鼻上的布料摸去,想要將東西拿下來,結果卻被一隻手給按了下去。
然後又是一隻手,將她攔腰抱了起來,裹着被子就走了出去。
白弱水這才被嚇得睜開雙眼,本來想要將自己身上帶着藥粉賞給這人一些的,但是在看到明霜那張臉之後,白弱水就停下了動作。
“明霜,你怎麼找到我的?”
“看你不在原來的地方,又想到你熟悉的能去的地方並不是很多,所以就猜出來你在這裡了啊,主子啊,你還真是讓人操心,如果這裡找不到,估計我就只能拜託肅王和安王還有皇上幫忙找人了。”
明霜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主子,守着你,真心累。”
“心累就滾,小爺還不稀罕呢,小爺要什麼樣的美男沒有,你以爲偏要找你啊?”
見白弱水最近難得好心情得跟他開玩笑,明霜頓時就笑開了,也沒有話來回她。
白弱水得意地看了一下週圍,這纔想起來,自己已經被明霜從藥廬裡面帶出來了:“明霜,你帶我出來幹嘛啊?”
“主子,你怎麼跑到雪姬的藥廬去了啊,你不知道,那個地方,什麼稀奇古怪的藥都有啊?你也不怕聞到什麼奇怪的藥味,當場就流產了。”
聽了明霜的話,白弱水別彆嘴,也是,這個地方可不比雪姬在“當時哪裡想得到那麼多啊,我就想着暫時找一個安身的地方,要不然,今晚上我睡哪兒?”
明霜一邊往外走,一邊低下頭看了白弱水一眼,眼中流露出的關心和責備讓白弱水頓時就不忍心說什麼狠話了,而且,畢竟她是不聲不響地就跑到這裡來,本來就是她有錯在先。
明霜擡起頭,嘆了一口氣:“算了,我帶你去狐狸那裡吧,即使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腦袋也算是靈光,多半能幫到我們。”
“那小服怎麼辦,我今天白天才跟他說過,我要在這裡跟他住上一段時間。”
“這個,屬下自會處理,現在先將主子帶到安全的地方爲好。”
“那個,你這樣用被子將我纏住,還抱着我,要是被人看到了,我是要晚節不保的啊。”
“放心吧,屬下是觀察過才帶主子出來的,現在已經沒人了,主子不用怕。”
所以,明霜是在外面站了多久?
白弱水差點就要因爲明霜這廝的細心感動一把了,想着這廝終於不是不靠譜的廢柴了。
結果,明霜下一句話,讓她立馬就收回了剛纔的想法。
“而且,主子,你早節都沒有了,還要晚節有什麼用?”
白弱水不敢亂動,害怕她一亂動,明霜這個沒節操的就將她給扔下去了,還會找一個手抖的藉口。
所以……只得裝作一副自己很是大度的樣子,不和明霜這個風/騷自戀男計較了。
狐狸的家離千意樓並不是太遠,甚至可以說,站在二樓,都可以勉強看到千意樓外面的場景,此時,白弱水正一邊看着千意樓外面,一邊喝着明霜給她煎的藥。
蕭焰已經帶着城夙離開了,而蕭煜竟然還站在那裡,蕭衡就站在一旁陪着他,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但是她真心不希望蕭煜這樣耗下去,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還有更多值得他去做的事情。
而不是將時間都浪費在這件無聊的事情上面。
“明知道等不到,又是何必呢?”
白弱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霜剛好推門而入。
聽到白弱水這樣說,明霜一雙眼眸突然黯淡了下去。
“主子,藥喝完了嗎?”
白弱水低下眸子看了一眼碗中的藥汁,發現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她給喝光了,便將空碗遞給了明霜。
明霜看到一滴藥汁也不剩的藥碗,頓時有些不可置信:“主子,以前你那麼怕喝藥的,爲什麼現在……”
“剛纔我連自己喝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我以爲是白水的。”
明霜笑了笑,內心卻爲這兩人着急得很。
這可能就是某些人常說的“食不知味”吧。
“主子,肅王已經在千意樓外面站了整整一天了。晚上風有些涼。”
風有些涼……那他身上的寒毒豈不是……
“明霜,讓蛇妖將蕭煜帶進去。”
“帶進千意樓?”
“嗯,帶到我的房間去,這樣他應該會同意進去的吧,還有,給他準備熱的薑湯去去寒,對了,薑湯裡面放點兒藥,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好,對了,主子,晚上風涼,你早點關好窗戶休息吧。”明霜立馬將白弱水房間的門帶上,迅速離開,這兩人明明關心對方比關心自己還多,爲什麼他家主子就要躲着肅王呢,這點讓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白弱水卻沒有聽明霜的忠告,仍然讓窗戶開着。
倒了一杯熱茶,又回到窗戶邊上靠着,往千意樓的地方看去。
而這個時候,蕭煜已經不在千意樓外面了,白弱水剛好看到千意樓的門關上。
不知是因爲什麼,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滑落,比她手中的熱茶的溫度還要燙。
擡手去擦,手背就溼了一片。
在她以爲他們的緣分已經開始的時候,卻發生了這樣那樣的突變,當時,她的確是有些無所適從,但是她一向都是沒心沒肺慣了不是嗎?
爲什麼現在看到蕭煜,竟然會那樣難過?
迅速關上窗戶,整個人都將重量壓在了那扇窗戶上面,兩手撐在窗戶上,生怕有什麼會從那裡進來,趁機窺探她的狼狽和難堪。
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倒牀上去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
她只知道,只要自己看見了蕭煜,就不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人生贏家了,她也會有害怕輸的時候,她怕自己在面對有蕭煜參與的賭局,輸得體無完膚。
蕭煜現在應該還不知道她已經被諸方孤逝給……還有了他的孩子吧,要是知道了,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蕭煜可能有的態度給傷到。
她不是對蕭煜沒有信心,她是對自己失去信心了,因爲……她的身體已經不是乾淨的了,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那種視人無物的驕傲了。
她怕被傷害,更怕被自己很在乎的人傷害,所以,在她現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時候,她只有躲起來,不要見到蕭煜,不要去想他。
而被蛇妖帶進白弱水房間的蕭煜,看了房間的各個角落,都沒有看到人之後,則是一臉疑惑:“你們尊主呢?”
“肅王殿下,尊主說請你將這個喝了。”
蛇妖給了身後的小姑娘一個眼神,小姑娘就端着什麼走了進來。
然後,將手中的碗遞給了蕭煜。
蕭煜接過來,鼻尖頓時充斥了姜的辛辣味。
蕭煜幾乎是沒有任何懷疑地就將那碗薑湯喝了下去:“現在可以告訴本王,你們尊主在哪裡了吧?”
“肅王殿下,尊主說,今晚上,您可以用她的房間。”
蛇妖說這句話的時候,蕭煜只感覺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之後,就倒在了地上,站在外面的蕭衡,自然是不會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蛇妖揮了揮手,身後站着的人就上前去將蕭煜給移到了牀上,然後將被子給他蓋上,按照明霜傳遞的白弱水的意思,將被子捂嚴實了之後,他們才離開這個房間。
“肅王殿下現在在裡面休息,就麻煩蕭公子守着了,我等先回房間了。”
蕭衡禮貌地點了點頭。
那個夢又出現了,只是在最後,蕭煜也出現了,這次白弱水沒有因爲那個夢而半夜醒過來,終於算得上是能睡上一個好覺了。
翌日,太陽的光線已經透過薄薄的窗戶紙從外面射進來的時候,白弱水才悠悠轉醒。
剛拉開門就看到了一樓的狐狸。
狐狸正在招呼那些買東西的女子,不知道爲什麼,白弱水在他身上,看到了作爲一個奸商的最基本的自我修養……沒錯,的確是奸,商。
看着狐狸臉上那種燦爛的笑容,白弱水就覺得來他店裡買東西的那些女孩子真是值得同情,被這廝漂亮純良的外表騙了之後,還要幫他數錢。
不過,轉念一想,她也就沒有發揮自己多到用不完的同情心了。
因爲,狐狸是奸商,而她,可是奸商身後的“幕後黑手”啊,她同情這些被“欺騙”的良家婦女們,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嘛。
“主子,別看了,再看也不能剝開狐狸那張奸商的臉看到他純良的內在的,所以還是先來吃飯吧。”
身後,明霜端着早飯在二樓的走廊經過,一邊看了狐狸一眼,一邊一本正經地說道。
白弱水笑了笑,那倒也是,這張臉實在是隱藏得太好了,要真的看到本質,還是很不容易的。
頓時,在一樓招攬客人的狐狸就打了一個噴嚏。
而狐狸明顯是受廣大婦女喜歡的體質,在店裡買東西的衆婦女少女一見狐狸打噴嚏,立馬就圍了上去。
左一句擔憂又一句關心的,這場面,倒是讓白弱水想起了之前蕭焰還是太子的時候,有一次去常州,也是被一干女子圍得水泄不通的。
現在這種狀況,和那時候的頗爲相似啊。
想到這裡,白弱水突然就驚醒了,沒想到已經過去了那麼長的時間了。
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讓她幾乎都忘記了時間這個殘酷的東西。
用了早飯之後,白弱水又忍不住將窗戶給推開了,這次沒有再看到蕭煜的身影。
“明霜,蕭煜他……”
“主子,剛纔屬下過來的時候,肅王已經回去了。”
“回去了?”不對,按照蕭煜的性格來說,他絕對不會半途而廢的,除非是有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他不得不暫時放棄現在手上正在做的事情。
所以,此事一定有蹊蹺。
“剛纔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人跟着你?”
“這個……應該沒有吧……”
“應該?”糟糕,要是蕭煜先是用離開的假象來迷惑明霜,然後再派人跟着明霜的話,那她現在的這個藏身之處,豈不是已經暴露了?
明霜點了點頭,有些心虛,但是想到他離開千意樓的時候,蕭煜已經不在千意樓了,所以應該也沒有人會無聊到跟蹤他來這裡,就勉強鬆了一口氣。
“我們得快點兒離開這裡,說不定蕭煜已經知道我在這裡了。”
“啊?”明霜楞了一下,然後迅速明白了白弱水說的話的意思,迅速點了點頭,就將門給打開了。
然而,就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白弱水和明霜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