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妃，真的如傳聞的那般，是你謀殺了肅王？”
“是。”白弱水跪在靈堂裡，直視着蕭炆的雙眼，說得一點兒也不含糊。
眼神中的悲慼讓蕭炆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蕭炆一手按在太陽穴上，腳步有些虛浮，本來想要走上前將白弱水先扶起來，結果身子卻往後仰去。
好在沈疏離跟在身旁，立刻將他給接住了：“皇上，請保重龍體。”
蕭炆一手抓住沈疏離放在他腰間的手，以此來支撐住自己就要倒下去，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弱水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道：“你不可能殺了肅王的，朕相信你。”
“是罪妾謀殺了肅王，這是事實，皇上不能放過觸犯了大燕例律之人，請皇上將罪妾收入天牢。”
白弱水說完，就將視線移到棺材上，眼中沒有任何的波瀾，就像是一尊沒有生氣的娃娃。
聽到白弱水沒有任何辯解，就坐實了外面的那些謠傳，蕭炆剛開始是有些氣憤的。
畢竟，他一直將白弱水當作自己的朋友，而且他自認爲對於白弱水，，他還算是瞭解的，至少在他看來，白弱水謀殺蕭煜，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好，你想進天牢，那就先給朕一個謀殺肅王的理由。”
“肅王成了活死人，沒救了，我不想守活寡。”
“所以，你想和他一起去了？”
“我還沒有那麼偉大，我只是想殺了他，然後另覓新歡罷了，剛好，我看上了肅王府西苑的一個男寵，所以本來想要殺了他，跟那個男寵私奔的，結果……”
“結果什麼？”這四個字幾乎是從蕭炆的牙縫裡擠出來的，雖然在白弱水這樣說了之後，他還是不太相信。
但是，人心是會變的，這一點，他很清楚。
所以，他不保證，現在跪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子，還是當初那個在山賊手上救下他命的女子。
當年的女子明眸皓齒，善良熱心，哪裡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心狠手辣？
難道他真的是看錯人了？
“結果，被小梨子看到了，所以我也就沒有什麼必要再瞞下去了，皇上，科舉的事情，承蒙皇上錯愛了。”
蕭炆握着沈疏離的手收得越來越緊，手稍稍移了一些位置，沈疏離手臂上就顯出來一些淤青。
“皇上，莫要動氣了，龍體重要。”
“小梨子在哪裡？！去給朕找來！”
一邊乾着急的嚴德喜立馬就往外面跑，去找小梨子了。
沒過多久，嚴德喜就帶着一臉恐懼表情的小梨子回來了。
“奴婢參見皇上，吾皇……”
“行了，白弱水說你看到了她謀殺肅王的全部過程，可有此事？”
小梨子頓了頓，半天沒有說話。
蕭炆等得有些不賴煩，一手指向小梨子，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怒：“小梨子，朕問你，可有此事？！”
“是。”
“你下去吧。”
蕭炆看向白弱水，眼中的疑惑和冰冷多了幾分，但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但是這忠心想法立馬就被心中的悲痛給壓制了。
對於小梨子的說法，是在白弱水的意料之中的，所以在聽到小梨子的話之後，白弱水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兒變化。
“白弱水，那個男寵是誰？”畢竟，白弱水救過他，這就當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吧。
白弱水想起之前蕭煜跟她說的話，先是一愣，然後才緩緩開口：“景宸公子。”
聽白弱水這樣一說，蕭炆差點兒一口氣沒有呼吸上來，眼前的世界似乎都顛覆了，本來他是在宮中思慮怎麼處理西域的事情，結果卻傳來了蕭煜的死訊，還真是戲劇化。
他本想讓蕭煜領兵將西域給踏平的，重振他大燕雄風，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景宸他是見過的，一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男人，但是具體長什麼樣子，他也沒有印象了，那個男人的樣子，似乎永遠都會讓人記不住一般，但是給人的印象卻是很漂亮的一個人。
沒想到，竟然會和白弱水做出這樣讓皇室蒙羞的事情來。
“果然啊，朕就說，爲什麼肅王妃寧願不要這肅王妃的位置，要跟一個男寵私奔，只怪人家長得太漂亮了，肅王妃又是那種愛美嗜命的人，見到這樣的美人兒，自然是不肯放過的了。”
“既然這樣……那就將那個什麼景宸一同打入天牢好了，這樣肅王妃也不用被關在天牢，還要受着對情郎的相思之苦了，而且朕也覺得，景宸對這件事情，也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哪天朕想起他來，就幫肅王妃將景宸閹了好了，肅王是朕的兄長，朕不能白白看着他這樣被你們害死！”
蕭炆看了一眼棺材裡的人，那人一臉的青灰，完全沒有一點兒生氣，躺在裡面，安安靜靜的。
“肅王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跟景宸無關，皇上不能牽連無辜的人進來！”
白弱水低下頭，像是認命了一般，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像王者那般不容人質疑，即使她現在只是一個即將被收入天牢的殺人犯。
蕭炆冷冷地看着她，眼中再無半點之前的溫情和不敢相信。
“你要和那個男人私奔，所以才殺了肅王，這樣都能說是無關，好啊，即使是無關的，那他也有勾/引良家婦女的罪名吧，朕要以這個罪名將那個男人收入天牢，又有何不可？”
“來人，將白弱水和景宸押入天牢！”
蕭炆話音一落，薛不平就帶着禁軍從外面闖了進來，直接抓人。
“皇上，這裡面可能有誤會，或許，肅王不是白弱水殺的呢。”
蕭焰本來以爲那些謠傳只是謠傳而已，但是在白弱水的重重咬定不改口之下，他也有些懷疑自己對白弱水的熟悉程度了。
本來一個人就是有很多面的，要想要完完全全地瞭解一個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剛纔只是站在人羣后面，並沒有上前去摻和。
小梨子承認自己親眼看到白弱水謀殺了蕭煜的時候，蕭焰徹底震驚了，這個小梨子，還是原來那個小梨子嗎？
他記得當初他將白弱水從西域皇宮帶出去的時候，小梨子還想辦法找人給他們報信，所以他們纔沒有在那個時候被諸方孤逝抓回去。
那樣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頭，在這種情況之下，不是應該一口咬定不是白弱水殺了蕭煜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離開肅王府不就過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事情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如果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話，昨晚上他不離開肅王府，是不是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不過……白弱水是蕭煜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蕭煜昏迷的時候，他一個大男人留宿在肅王府，這叫個什麼事兒啊？
“安王殿下，這不是你一人說了算的，剛纔小梨子說的話，你應該聽到了吧，人證都已經那樣說了，而且，兇手本人也已經承認了，哪還有什麼好說的，朕已經給夠她機會了。”
“可是，皇上……”
蕭焰還想要替白弱水說些什麼，但是卻被一道凌厲的聲音打斷了。
“人就是我殺的，我自己動的手，還會記錯不成？”白弱水擡起頭，看向蕭焰，示意他不要管。
蕭焰這才閉上了嘴。
白弱水和景宸被薛不平帶走之後，蕭炆和沈疏離也上了一炷香就回宮了，蕭焰朝躺在棺材裡的蕭煜看了看。
“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就掛了，不是說什麼‘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這真心不科學，你說你這一生，沒做什麼好事吧，爲什麼就掛得這麼着急？”
蕭焰一邊叨叨，一邊上了一炷香。
“安王殿下。”
身後突然傳來了白清雲的聲音，蕭焰轉身，看向突然出現的白清雲。
“白老將軍。”
蕭焰只是打了一聲招呼，再怎麼說，蕭煜也算是他的好兄弟是不是，面前這老頭的女兒將他的好兄弟殺了，那他要擺出一張什麼樣的臉來面對這個老頭？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
“臣聽說……”
看這老頭的眼神，怎麼還透着一股子幸災樂禍啊？
蕭煜掛了，這老頭很開心，還是白弱水因此進了天牢，這老頭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