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一個半小時後,顧紹凡如約帶衛超走進約拿俱樂部時,後者才真正明白爲什麼說有的事需要用酒肉壯膽纔敢做。
約拿採用的是會員制,因此俱樂部分區域經營,大衆區則是對外營業尋常酒吧和舞廳,貴賓區則要憑VIP卡入內,由於兼營賭場和應召女項目,而被劃作普通客人的禁區。
衛超本已經將約拿的禁區範圍摸個熟透,只是苦於進不到裡面,按規矩,貴賓會員通道只有持卡者本人可以入內,甚至謝絕外帶人員,但奇怪的是,不知顧紹凡是如何打通剽悍的門衛和保鏢,他居然順利隨同入內。
就在他處於欣喜和疑惑四下警惕之際,耳邊響起顧紹凡一貫不冷不熱的磁xing男中音,只是這次壓低了分貝,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到。
「你不是說這裡有黑幕交易嗎?那我可以告訴你,恭喜,你現在已經榮幸地參與其中了。」
說實話,如果換作其他人在衛超耳旁說這種冷颼颼的風涼話,他很可能會當即暴走,但對象是顧紹凡,他卻覺得雖詭譎但並不稀奇。
這時,從過道深處又出來兩個打手狀的壯男,走到紹凡面前鞠了個躬,其中一個畢恭畢敬地說:「華經理在三一二包廂等您。」
另一個撲克臉男人拍了拍衛超的肩膀說:「你跟我來。」
衛超的預感開始不怎麼好了。
如果說誰會步步設關精明刁鑽,非修伊莫屬,顧大潮人可是自詡爲生意人的。衛超臨陣方纔識破對手,這個外表傲慢獨裁的傢伙可能什麼都做得出來。
紹凡在這時給了他一個玩味的自求多福的表情,卻不知這樣倒也合了衛超的初衷,他沉了沉氣乾脆地轉身去闖虎了,剩下紹凡在原地盯著他的挺拔背影遲遲沒有動。
其實內心深處,至少在這一分鐘,紹凡不得不承認,這個原本平凡的遠在他世界之外的男人,稍微收拾一下居然頗具星相。
雖然自己並不是真的那麼小心眼,但對於衛超那麼一個可以帶給他興致勃勃遊戲快感的對象,他玩得不亦樂乎。
對方既然不是女孩子,他也無須關照尺度問題。至於目的,他自己並不想過多分析。
衛超跟著撲克男進到最裡面,發現是像所有豪華演藝節目的後臺,一個個化妝間隔開,有一幫花枝招展的男女在那兒聊天或上妝,只是這裡的佈局有些凌亂隱蔽,氣氛也更流於肉慾,跟他在明珠大樓裡看到場景完全不同。
是男人都可以從後臺看出這個地方的本質,而衛超一身隨xing略灑脫的造型已經引起某些人的關注,一路都有女人回頭偷望他。
衛超一路留意著進出的面孔和每個路過的開間,開始揣測大麻和郝氏的人最有可能在哪裡碰頭。
待他進到一間大休息室跟輪等候時,便開始思索一會兒怎麼脫身,突然,門口一個矮胖的男人躍入視線,令衛超精神爲之一震。
「別杵在這兒犯花癡了,好看的東西也要出得起錢買,想混得好,得先學會給自己估價。」
那人說話慢吞吞的,跟檔案照片上的樣子不大一樣,但衛超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肥勇,大麻手下的一員干將,平時在幕後,很少在場面上出現,蔣珊珊的丈夫阿峰替大麻守賭場,而肥勇四十出頭看似慈眉善目,但行事狠辣且頗有管理手段,對經營夜店和地下會所很有一套,他本人唯一的弱點就是好色,且男色來者不拒。
他朝這邊走過來,看眼睛卻像蛇一般盯著衛超不放,他放大的瞳孔證明了他此刻發現獵物的亢奮。
但真的來到衛超面前,肥勇便習慣xing地重新打量了他一番,緩緩開口:「嘖,有點派頭,誰推薦來的?」
旁邊的撲克臉替他答:「三一二包廂。」
「噢,還真有人捨得用你換錢哪,要不是放上了名單,說不準我都肯掏錢了。」肥勇往後擡了擡手,目光還是牢牢鎖定衛超的臉,立即有馬仔跟上來聽候指示,「給他掛十一號,今晚讓他壓軸。」
「那阿芬她……」
「阿芬今晚可沒他值錢。」肥勇說著便從馬仔手上拿起一張名片,跨前一步幾乎與衛超的身子貼到一起,然後將名片輕輕塞進他褲子的後臀口袋,「想在這兒混,可以來找我。」
這算是調戲嗎?衛超暗自嗤笑一聲,心想今天真是活見鬼。
有個兔女郎隨後遞了一杯酒到衛超面前,肥勇笑得很邪氣:「來,第一次上臺喝了它,包準你放鬆,裡面可是加了著名的『安賽』,那會讓你今晚表現出色。你說──四六分如何?別人我可給不了這種條件。」
衛超這一下也有點爆炸,但表面不能露聲色,所以只在心底咒道:顧紹凡你這個混蛋!是不是做慣了皮條客,想整誰就把誰往窩裡送,他媽的,我可是男人!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講,對方實現了對自己的承諾,不但讓他進了約拿,而且意外獲得了肥勇這條線索,案情是有突破口了,但手法倒實在不夠磊落,也幸虧不是警察了,否則被人知道了,在局裡怎麼混?
衛超的停頓令肥勇精明地皺了下眉:「怎麼,不給面子?」
爲了不引起對方懷疑,衛超只好勉強笑了笑:「謝謝老闆提拔。」隨手接過酒杯一仰而盡。
「那纔像樣嘛。好了,快上場了,別讓我失望啊。」肥勇用手背輕浮地拍了拍衛超的右頰,轉身走了。
一旁穿暴露拉丁舞短裙的女子靠到他身邊拋了個媚眼:「頭一回來就讓勇哥看中你,很有一套嘛。」
保鏢在那頭叫她:「阿芬!換你上場。」
女孩在他耳邊吹口氣:「本來是我壓軸的,便宜你了帥哥,不過小妹我在這裡祝你今晚好運,小心不要被二百磅的老女人和禿頭拍到,他們玩的口味可是很重的,我怕你吃不消,呵呵。」
阿芬一出場,衛超就站起來,找了個看得見舞臺西側的角度觀察外面的情況,他可不想客串牛郎被人挑,不過就目前的情形,他還真的很難脫身。
他沒想到整個舞臺被佈置成伸展臺的樣子,周圍半圈都被裝飾成像歌劇院式的包廂,幾十個帶著幕布的隔間裡坐著爲消費美色的醜陋買家,而在臺上搔首弄姿的舞娘卻在極力討好這些惡俗有錢人。
保鏢搜走了衛超的聯絡工具,他暫時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絡,而且他的頭該死的越來越昏沉,時間越久越不利。
衛超知道,現在從這一秒開始退出這個案子的調查,也沒辦法全身而退了,要不露餡就得上臺。
只是,要上臺服,他實在不在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從與顧紹凡交鋒後,自己就黴運不斷,而且反覆被人要求,上一回是拍照也就算了,今天乾脆要當衆露肉估價,真是夠挑戰心理極限的。
不過他現在至少能確定一件事,被出價拍走後,人就會被送到買主事先包下的情趣套間,而那一區塊極其保護客人隱私,也是唯一不會有攝影機和保鏢的地方,人只有到那裡才比較容易溜掉。
看來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得把自己「賣」出去,而且買家越爛越好應付。
剛纔那個叫阿芬的說老傢伙們,他覺得充其量就是玩監禁、滴蠟燭、被抽鞭子……
呃,將自己代入腦子裡飛速閃過的種種不雅A片場景,衛超就感到陣陣反胃,但對於怎麼吸引這些變態買家的眼球,他還是沒什麼頭緒。
他回到一面長鏡前深呼吸,對鏡子裡的全新形象仍有些陌生,如果連自己都不太認得自己,那麼,應該沒有人認爲豔情舞臺上出現的,會是當年令罪犯聞風喪膽的探長。
衛超回到彩色的人羣中坐定,靜靜想接下來要做的事,可是他越來越不能集中精神,也不能再忽視此刻身體的變化。
肥勇的那杯酒可不是自由酒吧裡的雞尾飲料,後者都可以讓他臉熱,那加了安賽的酒精可不是鬧著玩的,至少憑他的個人意志是征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