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衛超還在惡追,最後,耐xing花光,在還差兩米的距離時他神乎其神地飛身一撲,猛力地拖倒了那人的腿,並翻身重重壓制住對方,兩人終於眼對眼氣喘吁吁地互瞪起來。
在衛超以爲對方服軟暫時休戰時,那男子突然窮兇極惡地還手反擊,衛超的下巴吃了一拳。
他本來沒想對這人出手,至少他會先問清楚再決定要不要扁人,可這一拳搞得他有些火大了,這小子不領情他也只好給他點教訓,於是指關節一使力,對方就只能像蝦米一樣抱著胃縮成一團了。
衛超其實並沒有痛下殺手,只是這傢伙實在不耐打,這點能耐還敢出來混,真不知是不是太沒腦子。
往身後看了看,果然有輛巡邏車跟上來了。
其中一名警員下車向他敬了個禮以示感謝,然後讓同伴把逃犯反手銬起來帶上車。
「這傢伙犯了什麼事?」衛超皺著眉很自然地問道。
警員被他熟練的架式所懾,不知不覺已脫口而出:「房東舉報這人在住處私藏qiang枝彈藥,我們趕過去果然沒撲空,結果這小子拒捕,竄得比老鼠還快。」
衛超沉思了片刻,走到車旁邊敲敲車窗,衝裡面那個已束手就擒的男子問道:「是跟和義堂的撈哥混的嗎?」
其實那男人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五、六,聽他這麼問,灰暗猥瑣的眸子驚恐地閃了閃,被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追了幾條街已經夠令他慌亂,眼前才一會兒工夫又被識破身分。
「撈哥現在怎麼收小弟的?和義堂不做軍火生意,你是背著他跟別的社團交易的是吧?是九龍還是新界?我看你現在還是到警局待一陣子避避風頭會比較好,讓撈哥知道你私下搞小動作,出來一定收拾你。你叫什麼?」
那男人現在是滿臉的沮喪與怨懟,對衛超的話充耳不聞。
衛超不耐煩,啪一聲拍了車門一下。
這不只讓裡面的人嚇一跳,連兩個警員也有點緊張起來,他們看衛超完全不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局外人,而是比警官更像警官,不禁也有些忌憚,雖然對方沒有出示證件,但一時也沒有立即阻止他跟嫌犯的對話。
「問你呢!叫什麼?聾啦!」
「大聲點,沒聽見!」
「阿sir,讓我再同他說兩句。」
衛超像是纔想起還有別人在,於是事先往前面揮了一下手算是打過招呼,然後重新靠到車身上,手撐住車窗盯著裡面的人。
對方顯然也已經意識到後果的嚴重xing,惶恐地看向他。
衛超清楚地說:「家裡放著幾磅炸藥還拒捕,罪名很大的,如果連累和義堂被查,撈哥不會放過你的,如果你還想活命,就告訴我爲什麼要冒這個風險?」
「你到底是誰?」聲音都有些抖了。
「自身難保還管我是誰!我現在只想知道原因。如果夠合理,我可能會幫你。你也可以不講,只要不怕死在牢裡或是大街上。」
阿保這時狠命地抓了抓頭髮,眼睛像要冒出火來:「我小妹被福勝的混混給……糟蹋了,我要去把那兩個混蛋給廢了!」
衛超的臉色暗了一下,沉吟片刻,語氣緩下來。
「你不會是第一天當古惑仔吧?這點規矩都不懂怎麼做人?你大可以讓撈哥替你去出頭,福勝的馬全雖然與你們撈哥不和,但表面上也不會不給面子包庇手下。你倒橫哪,自己扛火qiang去跳崖,很英雄嗎?事情捅出來,難道還指望你老大來救你?」
「我妹她……如果知道我被抓──」他抱住頭痛苦萬分的樣子。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衛超無奈地搖了搖頭。
「說什麼都遲了,你現在需要一個好律師,社團不會再幫你,你最好同警方合作。」
「你──到底是什麼人?」滿腔的疑惑和惶恐令樂保拿不定主意。
「跟你一樣,原本只想當個好市民。真以爲黑社會很好混?有勇無謀只有死路一條。人只要走錯一步,就沒機會再回頭。你想讓那些大哥對你網開一面?」衛超搖了搖頭,「將來如果有機會出來,給自己留條生路,別再混了。」
說完就走向那兩名警員:「阿sir,應該不需要我回去做筆錄吧?」
這時,有另一輛警車在他們旁邊穩穩停下,一個年輕的警官搖下車窗露出腦袋,出示過證件之後便查問:「有什麼情況?」目光猛地瞥到衛超,立刻張大了嘴,許久才驚呼出聲:「衛sir!你怎麼在這裡?!」
「別用那個過時的稱謂同我打招呼。」衛超頭痛,警局的菜鳥還是那麼多,一點長進都沒有,難怪要他這退役的「前任探長」成天勞心費神,幫他們在路上抓人,還要插手這檔子閒事。
隨便揮了揮手,不顧警車上那幾雙放光的眼睛,轉身瀟灑離去。伍凱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地平線,眼神嚮往。
兩名感覺莫名其妙的警員看著新上任的掃黑組副組長伍凱一臉五體投地的癡呆表情,好奇心全被調動起來:「伍sir,你認識這個怪人?是誰啊?」
伍凱這才尷尬地緩過神,接著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你們連他都不知道?特警隊的風雲人物,三屆體能訓練的紀錄保持者,是近年來CID(刑事偵緝探員)中最年輕的探長,秘密線人檔案的保護神,前年突然辭職離開警隊,不知道多少同仁傷懷、多少惡人稱快。」
兩名警員臉上浮現不可思議的神情:「他就是『火線超』?!」
如雷貫耳久仰大名,這個花名一直被人提起,只是他本人爲了辦案方便,很少真身露面,也只有伍凱這樣特別關注他的人,才得以在警隊加密檔案中認出他的臉。
「果然厲害啊,追了五條街還能逮到人……這麼優秀的人爲什麼要離職呢?」
伍凱神情黯下來,不願再多作解釋,其實具體情況,他也不過是道聽塗說。說來好笑,他當初拼了小命想要擠進特警隊,不過是爲了能接近心目中的偶像,期待與他並肩作戰,共同出生入死,心裡的滿足就無限爆棚。
結果自己的願望還來不及完成,就聽到衛超離職的消息,那一次簡直就如同晴天霹靂。
伍凱甩開紛亂的念頭指揮道:「你們把那傢伙帶回去吧,讓組裡問仔細點。」
正往回趕的衛超此刻眉心微攏,胸口極其鬱悶,並不是因爲碰上剛纔那場意外,而是因爲他夾在腋下的檔案袋在追逐中早已不翼而飛,失去這單客戶事小,但裡面的資料要是外流,引起什麼連銷反應可就是砸招牌的事。
衛超雖然粗枝大葉,卻也很少大意,可是事已至此,也沒什麼辦法追悔了,只得再掃一次大街找找看。
檔案袋有密封過,上面有事務所的地址,但願哪位有良知的路人投進郵箱寄回來。不過有的時候,東西丟了就是丟了,再找也是徒勞。
其實當時衝下車時他還差兩站纔到目的地,本想重新走回去等巴士,但在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離原先那車站隔了幾條街時,他決定放棄這個愚蠢的計畫。等了五分鐘還是沒攔到計程車,最終決定,似乎用跑的更快……
衛超並沒有因爲不再做警察而失業,他開了一家自己的事務所,專門解決都市各行各業的疑難雜症,對社會進行有力的援助,他本人也勉強算是業內新手中的行家了,職業雖談不上高尚,但各條道上都有若干有用的線人。
衛超一貫按時繳稅,遵紀守法(當然有些越軌是屬於行業行爲範疇),並且也會在收到現金支票時犒勞自己一番。
衛超經營著「金鑰匙偵探事務所」,從開業至今已有一年零五個月,再過一個月,房租就要到期,他正考慮把大本營搬回九龍去,至少離住處近一些,不必天天趕地鐵。
灣仔比較懷舊的建築物在軒尼斯道、莊士敦道電車路一帶,很有老香港的味道。衛超的事務所就在其中一幢舊大廈的底層,門口只掛著一個極不起眼的招牌,他不需要打廣告,能找上門的都是接受過幾手資訊、熟門熟路的,也懂得行規和計費標準,不必多餘的說明。
跑到事務所正好趕上午餐時間。都說運動時的男人最迷人,用在衛超身上倒是再恰當不過,他的體魄從來加分。
他衝到過道口的公用水池旁,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了把水。
晌午的陽光打在他男人味十足的側面,那些晶瑩的水珠順著額角、下巴緩緩滴下,濡溼了他的領口,紛紛沒入鎖骨以下,接著又隨手撥了下黑髮用力甩了甩,那充滿野味的xing感活色生香……對街辦公樓上正在望風景的小女生看得目瞪口呆心跳加速。
衛超嗯了一聲,去翻檔案袋:「三七案已經結了,你把資料都收起來吧。」
「行。」轉身要出去。
「嘉敏。」衛超開口叫住她,「你幫我聯絡一下張律師,明天讓他安排個時間陪我去警局。」
嘉敏已經有先見之明:「又攬了什麼無頭公案?」
衛超敲了敲鍵盤不作聲,那樣子有種成熟男人特有的沉著與憂鬱,許小姐很佩服自己長期以來能抵禦住眼前這等鮮活的。
要是定力稍微不足,很有可能已被英俊的老闆勾引,發展成爲辦公室畸戀,誤人誤己,後果不堪設想。
「之前已經有幾個委託人無力償付律師費,一月分你把車都當了替人去養律師,還沒吸收教訓?本事務所財力有限,你要做好人我不反對,但你也是開門做生意的。」
每次嘉敏反客爲主的時候,衛超都只得含糊其詞。
其實並不是衛超自己想把自己整成窮人,原本收入不菲的事務所,常常因爲他的博愛而無故多出數筆開支卻是不爭的事實,但衛超自己知道,那樣做值得,他不是爲自己在做善事,是認爲真的有必要。
室內的確很悶熱了,他站起來去推開窗戶透氣,雙臂撐著窗臺看街面上的行人,這個世界很現實也很污濁,但至少還能偶爾停下來呼吸幾口新鮮空氣,有的人連這點權利都沒有。
衛超跟惡勢力打了快八年的交道,現在更是成日在黑與白之間的灰色地帶穿梭,所做的一切,似乎已是出於一種本能,不知這樣的進化是好是壞。
一通電話打進來,凳子都還沒來得及坐熱的衛超又興沖沖趕出去,嘉敏忍無可忍,在他身後咆哮:「老大,你可只有一個小時時間開小差!」
在各類客戶中,最怕得罪富家千金、太太,要是讓對方撲個空,那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人已經走到過道口的衛超揚了揚手,表示「我明白」,但嘉敏的感覺並不樂觀,幸虧她已習慣獨當一面,否則不知要多碰幾鼻子灰。
衛超攔下計程車直奔目的地──銅鑼灣皇室堡,蔣珊珊每次約他的時間地點都十分古怪,不過衛超很少有怨言,他也知道人家冒險找他一次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