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傳說中的愛情,他其實並不知道該如何愛一個人,而且是個比自己完美得多的男人,就算他真的開始依賴這份依存共處的感覺,身體也誠實迴應了,但他依然不敢確定什麼。
要是必須面對,衛超始終沒有做好準備過自己這關,也許隨波逐流是最不負責任的圓滿。
又兩週之後,由於某個契機,開始有人注意到修伊顧身邊站了一位搶眼的新人。
那是紹凡邀衛超一同出席的一個小型時裝音樂會,紹凡替他配了一身十分前衛的制式歐陸軍裝,加黃銅色古董長筒軍靴。
衛超一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怎麼都不肯出門了。紹凡看威逼利誘都不見效,自己便也不出發。最終衛超出於內疚,在最後時刻踩點出發。
幸好那天晚上,衛超發現,原來自己的打扮並不算最奇突誇張的,太多俊男靚女在時尚派對上都奇裝異服,等着謀殺記者的底片。
而衛超那天記得身邊的顧紹凡穿了黑色府綢西裝,同色系卡其長褲,一看便知是手握長春藤名校文憑的精英分子,與他站在一起形成強烈的反差。
其實無論看顧紹凡多少遍,光從外表,他永遠都無懈可擊。
就在衛超覺得紹凡去應酬同行,自己可以躲到後方、安全地淹沒在人羣中時,一個意外使他不得不暴露在人前,那個罪魁禍首就是美麗的蘇慧。
她對他的出現表現出異常的親熱與興奮,當蘇慧主動站到衛超身邊巧笑倩兮,攝影師們就憑着職業敏丄感度,立即注意到這個粗獷挺拔、來歷神秘的型男。
因爲面孔陌生,又受名模青睞主動合影,加上有幕後人員爆料此俊男是與修伊同行時,好多鏡頭擁過來對準他。
最可怕的是,蘇慧還親暱地挽起他手臂做各式職業情侶pose,衛超當時都快急瘋了,但出於風度,他是神情即使做不出專業效果,也只能靦腆地微笑,不過那笑到底有多尷尬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一開始的躲懶因爲蘇慧的出現而亂了套,整個過程都十分煎熬,他在心裡責備顧紹凡的不作爲,但當後者真的出現替他擋駕時,他又覺得自己不擅長的事也不能全賴別人照顧不周。
不過衛超確實是落荒而逃了,以往環境就算太惡劣,他也不會中途打退堂鼓,唯獨這次他先躲回車裡等候顧紹凡出場。
「Sorry,我沒想到蘇慧會這麼做,她平時不是那樣——」
「不要說了,我沒事。希望明天我的大頭照不要見報。」
紹凡搞笑地說:「就算上報也沒人認得出你。」
這倒是,現在他的樣子就真似墮入羣魔亂舞新世界的德國軍官,他自己都未必能在照片上認出自己。
「那丫頭好像看上你了。」
「人家是大明星,怎麼可能輕易喜歡一個只見了兩面的人。」
「如果蘇慧追你,你會動心嗎?」
「應該會吧,爲什麼不呢,這樣的美人。你別把我看得這麼高,我不過是普通男人——」
下面的話被紹凡直接吞進嘴裡,因爲覺得衛超的語氣不像開玩笑,所以他有些生氣,於是乾脆一把將衛超的脖子摟過來吻上去,過於激丄情的發泄,紹凡真是樂此不疲。
這種程度的突襲,對衛超來說已經不再抗拒,甚至偶爾也會惡作劇地吻回去,攻對方個措手不及。
兩人的呼吸不斷加急,因爲這個吻,情慾隨即攀升到一個危險的高度,於是紹凡只能收勢,將衛超拉開到半寸,然後一字一句對他說:「你不可以揹着我愛上別人。」
「你的規定好奇怪,我們其實誰都不能保證以後的事。」
衛超也不是那麼喜歡故意說掃興的話,只是,理xing偶爾迴歸,他會提醒自己必要時要保持大腦清明。
「從你嘴裡聽到肯定答丄案真的很難。」
「如果我不是那麼難討好,你還會這麼堅持嗎?」
「你的懷疑毫無道理。」
「我沒有懷疑,我只是在設想。」
紹凡語氣突然變得輕柔而認真,眼中折射出異常的執着:「我們現在——算是在一起了嗎?」
「我不知道。」衛超小心翼翼地看着顧紹凡的眼睛,「再給我點時間。」
「你要多少時間,我都會給你,只要你願意就這樣,一直陪着我。」
「如果沒記錯的話,你的未婚妻現在怎麼樣了?」雖然衛超清楚楊婉蓉與他的關係,但他們之間從來沒有提起過這個話題。
紹凡悻悻然一笑:「怎麼突然說起她,我以爲你根本不在乎我的那些烏龍事。」
衛超乾巴巴地說:「你不說不代表事情不存在。」
「你派許嘉敏跟蹤我的那個神秘委託人,就是楊婉蓉吧?」
衛超眼光閃爍了一下,沒有作聲,但紹凡已經獲得答丄案。
「你這麼問,我會以爲你在吃醋,別讓我沒有依據地胡亂高興好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紹凡繼續說道,「如果你不喜歡我有名義上的未婚妻,我可以推翻婚約,我跟楊婉蓉的關係只是家族生意上牽扯出的一樁交易。上一輩在江湖打拼失利,常常不惜拿下一代作賭注,大家競相爲自己的利益奔波賣命,而像你這樣只爲理想用心的,真的成了稀有。」
衛超無法理解這種事情,因此也不予點評,只是靜靜聽紹凡吐露心聲。
「一切都只是表面風光,當年聯創投資失利,負債累累,我家老頭子又是個不服輸的人,當時只有豐運願意伸出手拉一把,於是他三番四次求我,希望通過聯姻使這根救命稻草更牢固,我勉強應下,因爲那是我欠他的。
「不過他當年答應我,如果我自己闖出一片天來,或者說聯創及時起死回生,我就可以提出解除婚約,當然,要做大孝子繼承家業,下半年完婚纔是最佳策略。」
衛超心裡升起一股鬱氣,聽紹凡用尋常口氣闡述終生大事令他有些不開心:「想不到你們這些有錢人玩弄權勢不夠,還把婚姻當兒戲。」
「衛超,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永遠不可能成爲一個你所討厭的人。」紹凡安撫似地伸手摸了摸衛超的頭髮,「嘿,下星期三是我生日,你要怎麼幫我慶祝?」
衛超的父母年紀大了,選擇回內地祖籍養老,香港亦沒有走得近的親戚,除了大堆線人和警察,真的稱得上朋友會爲他祝賀生日的人,大概也只有許嘉敏了。
「我從來不慶祝生日,我不知道怎麼替你慶祝。」
衛超實話實說,聽在紹凡耳朵裡卻覺得有些淒涼,於是輕聲承諾:「以後我會陪你過生日。」
衛超笑得有些害羞:「少來了,又不是小孩子,其實,我不在乎這些東西。」
紹凡隨勢問:「那你在乎我嗎?」
「……」衛超一時語塞,最後在紹凡的逼視下,靦腆地講了一句,「應該,還好吧……」
「這叫什麼回答。」
紹凡怒極反笑,搖搖頭無奈地發動引擎帶他回家,心中暗暗想:晚上在牀上,非要你說出那三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