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生肉,再塑靈軀?”
廳中閃出一聲冷笑,卻是令狐燕。
令狐燕看着那兩名聶家長老,口氣中帶着一絲嘲諷的道:“即便是隻有這兩種功效,也已經堪稱是修真界中極爲難得的珍品了。而且,這種功效的珍品,一般乃是渡劫的修士所用之物,跟你們這兩名區區金丹初期的修士,恐怕也並無太大幹系吧?”
那兩名聶家長老聞言,臉色再度一沉,只是不說話。
一旁的白老鬼,依舊是閉目不語,彷彿沒有聽到令狐燕的話語一樣。
而梅雪生,則仍是一副袖手而坐,面色平靜的模樣,似乎也不打算再表態什麼。
所以很快的,令狐燕就再度開了口。
只不過這一次,令狐燕的口氣,卻不再是冷笑,而是輕哼一聲的說道:“坊間對你們聶家,可謂是多有傳聞。大多數人,都相信你們聶家的家主聶齊海,已經隕落在了雷劫之下。此事應該不是空穴來風纔對,按照本宮來看,無論聶齊海死沒死,他渡劫衝擊元嬰期的事情,可以說是鐵板釘釘,再無疑問了。”
“但是按照你們索要這個修復靈軀的珍品來推算,聶齊海應該沒死纔對。既然沒死,就不要藏着掖着,躲在幕後了。區區幾個聶家的小輩,哪有資格能在這等場合,討論‘海族交易令’的事情!?聶齊海,還是趕緊出來,跟我等一見吧!”
最後一句話,令狐燕毫不客氣的動用了自己的神通,使得此句話一出來,整個紅楓谷竟然都是轟隆作響,四處迴盪着令狐燕冰冷的話語聲。
大廳中衆人聽聞此言,均是神色大變。部分人的臉上,甚至露出一絲荒謬之色。
要知道,許多人忙不迭的跑來這裡,想湊一杯羹,無非是堅信聶齊海已經死在了雷劫之下。可是按照令狐燕的意思來看,聶齊海那個老傢伙,根本就沒死,只是重傷而已。
這讓他們這些宗門代表,紛紛有些難以接受。
可是,他們雖然神色變幻不定,但是坐在左手客座爲首的兩個人,也就是白老鬼和梅雪生,聽到令狐燕的話語之後,卻紛紛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
顯然,這兩個人心中也跟令狐燕想的一模一樣,所以根本就不覺得令狐燕的話語,有多麼突兀。
唯獨李森,聽到令狐燕的話語之後,卻是微微一笑,然後將目光移向了聶勝座位背後的大廳後門處。
那裡,有一扇刻畫着‘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屏風,立在那裡。此屏風遮擋着一個並不算大的後門。
也就在李森的目光,停留在那裡不久之後,只見那扇屏風的後面,果然傳來了一聲輕笑聲。
這聲輕笑聲聽起來十分清淡飄渺,就彷彿風吹粼湖,雨落夏荷一般,幾不可聞。
可是,笑聲雖然極輕,卻又清晰可辨的傳入了大廳之中,衆人的耳中。
一時間,場中的衆多築基期修士,紛紛面色大變。就連胡安和柳吟月,都露出了一絲吃驚之色。
很快的,等到這一陣笑聲結束之後,一個穿着藍色長袍,面容清癯的黃髮老者,從屏風後緩緩轉出,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聶某本想靜養,奈何令狐道友非要相見。只能拖着病軀,勉強見客了。”
只見這名黃髮老者走出之後,便嘴角帶着一絲笑意的,輕飄飄看了令狐燕一眼。
令狐燕見狀,登時俏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就要張口說些什麼。
可是,當令狐燕的目光,跟這個黃髮老者的一雙眼睛相接觸的瞬間,令狐燕卻忽的面色微微一變,竟然驀地有些煞白了!
下一刻,令狐燕渾身上下氣勢陡然一起,並且直接退後了一步,雙手一掐靈訣的竟然露出了一副警戒的姿態來!
見到此幕,場中的衆多修士,均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但黃髮老者卻又是微微一笑。
“令狐道友不必驚慌,聶某病軀未愈,剛纔只是神魂受激,所以抑制不住的自動放出一絲神通而已。”
聽到這話,早已露出一副警戒姿勢的令狐燕,神色登時微微變幻起來。
好一會兒,令狐燕方纔極緩慢的點了點頭。
“驚魂靈目,果然名不虛傳。你,很好。”
說完之後,令狐燕便復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坐了下去。
但是此刻,令狐燕俏臉上的驕狂之色,不自覺的已經消去了大半之多。一雙美眸之中,竟然隱約露出一絲謹慎之色了。
“呵呵。”
一聲怪笑忽然響起,並且聽起來竟然大有親切之色,卻是白老鬼。
白老鬼看着黃髮老者,呵呵笑道;“聶道友,你果然是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要知道,老朽聽聞你身軀抱恙之後,可是立刻就急匆匆的從鐘山那裡,趕來探望了。只不過,若非令狐燕這個惡客執意相逼,恐怕老朽還真的見不到你。”
這番話說出之後,坐在白老鬼下手的梅雪生,亦是微微一笑的道:“久聞聶道友,乃是吳國境內的金丹期修士第一人。一身修爲,堪稱已經達到了半步元嬰的水準。所修煉的絕學‘驚魂靈目’和‘赤炎丹火’,更是堪稱同階無敵的驚人手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令人敬佩啊!”
“什麼吳國金丹期第一,切莫提起。作爲一個差點被天雷劈死的垂暮老朽,不敢當此盛名。”黃髮老者聽到這話,只是搖頭。
可是他雖然搖頭否認,但是大廳之中那些二流宗門的代表們,此刻見到聶齊海真的出現在大廳中之後,臉上卻紛紛露出了一絲敬畏之色。
甚至一些人,臉上還清晰可辨的露出了一絲悔意。
只見那邊廂,聶勝見到聶齊海親自出現之後,便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來,將廳中主座的位置,讓給了聶齊海。
而聶齊海這個看起來跟尋常人並無二樣的黃髮老者,則毫不客氣的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接着,這個黃髮老者,便嘴角噙着一絲笑意的,開始緩緩打量廳中的那些修士。
當聶齊海的目光,從右手旁掃過的時候,那些修士,均是脊樑骨一挺的,露出了一臉興奮之色。
要知道,坐在右手旁陪座的人,那都是跟聶家交好,所以前來幫助聶家,搖旗助威的一些宗門、世家。如今,聶齊海出乎意料的並未隕落在天雷下,並且看起來‘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場中,那麼這些人可以說是有了十足的底氣。
只要有聶齊海在,那麼今日之事無論如何,聶家也不會淪爲任人窄割的魚腩!
但是,當聶齊海這個黃髮老者的目光,從大廳另一側的左手旁掃過時,那些坐在客座上的築基期修士們,均是如坐鍼氈的低下了頭,不敢與其直視。
甚至一些人的臉上,還清晰可辨的露出了一絲悔恨之意。
要知道,坐在左手客座的修士,明顯都是奔着‘海族交易令’而來的人!
簡單而言,如果說右手旁的修士,是來幫助聶家的話,那麼左手旁的修士,基本上都是來趁火打劫的。
聶齊海此刻打量他們,顯然是要將他們一個個牢牢記下的。
就連胡安和柳吟月這兩個聚星商盟的修士,在被聶齊海的目光掃到的時候,都紛紛低下了頭,根本不敢與之直視。
唯獨聶齊海的目光,從李森身上掃過的時候,李森不禁沒有低下頭,反而露出一副頗有興趣的神色,朝着聶齊海打量了起來。
聶齊海見狀,雙目不自覺的微微一眯,老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之色的朝着李森多看了一眼。
一瞬間,只見聶齊海的雙眸之中,似有一絲勾魂攝魄的幽芒閃過。顯然是這老傢伙,對李森毫不客氣的動用了‘驚魂靈目’的神通。
要知道在剛纔不久,令狐燕一個不察之下,都吃了不小的虧!如今又拿來對付李森,豈不是殺雞用牛刀,刻意要對李森立個下馬威了?
可是,這股讓令狐燕,一時不察都吃了個小虧的‘驚魂靈目’,對於李森而言,卻好似根本沒有效果一樣!
只見李森彷彿渾然未覺一般,依舊是朝着聶齊海打量,甚至在聶齊海眸中幽芒閃過之後,李森還嘴角驀地露出了一絲笑意的,對其微微點了點頭。
“咦?”
聶齊海一張老臉上,登時露出了一絲驚疑之色。
但是,這老傢伙深吸一口氣,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着李森深深看了一眼,將李森的模樣牢牢記住之後,便將目光收了回來。
“今日這麼多修真界的同道,不避山高路遠的蒞臨鄙谷,可謂是紅楓谷百年來難得的一次盛會。聶某之前賤軀抱恙,未能一一遠迎,還望諸位道友包涵見諒。”聶齊海清癯的老臉上,帶着一絲笑意的說道。
“不敢,不敢。”
“聶前輩,您老人家客氣了。”
“聶前輩此話,真令晚輩惶恐。”
……
一時間,大廳中的客套話和迴應之聲,登時便一響而起。
聶齊海等到這些客套話的聲音,紛紛止住之後,方纔再度開了口。
只不過此時,他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了,並且口氣也變得清淡之極。
“雖然聶某有意與諸位道友一一敘話,但可惜由於一些原因,所以聶某並無此等精力。並且今日的夜色已深,並非說話的時候,諸位還是請早些回去歇息吧。聶兒,待爲父送客!”
聶齊海說到這裡,還擡起一手來,微微一擺。
霎時間,只見站在他身後的聶勝,一個箭步就竄了出來,然後看着左手側的那些修士們,冷笑道:“天涼夜冷,諸位還是早些請吧!”
此言一出,那些左手旁的十幾名築基期修士,紛紛露出滿臉悻悻之色,然後頗有些狼狽的站起身來,一個個朝着屋外而去。
不多時,十幾道遁芒沖霄而起,化作螢芒隨風而散,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接下來,聶勝復又將目光停留在了右手側的那些‘自己人’身上。
只見聶勝的神色當即便是緩和了許多,甚至嘴角還露出了一絲親切之意。
“諸位道友遠途勞頓,頗爲辛苦。鄙谷早已經準備了許多幹淨舒適的上好客房,請諸位道友早些休息吧。”
此言一出,坐在右手一側的這十幾名築基期修士,均是笑眯眯的站起身來,然後拱手告辭。
門口處,自然有一些年輕機靈的聶家小廝,將他們紛紛引到了何時的居住之地。
不多時,這些人的身影,也紛紛消失在了門外。
霎時間,只見之前還熱鬧不已的聶家議事大廳,已經變得冷清之極了。只剩下了寥寥十個人而已。
並且白老鬼、梅雪生,還有令狐燕這三名金丹後期的修士,卻彷彿都沒聽到聶勝之前的送客之語一樣,均是安安穩穩的坐在原地,動都沒動一下。
站在他們幾人身後的築基期修士,例如白老鬼身後的韋芳三人,令狐燕身後的李森三人,自然也是沒有任何動作,依舊是立在原地。
但是聶齊海對此,卻毫不意外,就似乎他之前的送客之語,真的只是對那些普通宗門的築基期修士們所說一樣。
“梅道友,既然無關緊要的人,都已經散去了。那麼接下來,是時候談一些正事了。”
白老鬼笑眯眯的看着聶齊海,一張老臉上,滿是和善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