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大殿之中，到處都是亂哄哄的閒言碎語，氣氛越發的混亂。
一切都朝着離南歆不利的方向再發展。無論是實力的差距，還是人心的向背。
不過，南歆畢竟是南疆聖女，名義上的南疆之主。即便是已經進階了元嬰期的朱昱，此刻對南歆說話的時候也是笑眯眯，一臉的客氣之色，並不敢露出造次的姿態來。
他比他兒子懂禮貌的多，光憑這一點，場中衆多金丹期修士看向他的目光，就多出了幾分好感。
而此刻，南歆卻顯得多少有些脆弱，甚至是有些無能。
若非前代聖女的餘威尚在，恐怕這一會兒場中的一些金丹期修士早就嗷嗷叫的開始造反，跟新主子表忠心了。
暗地裡，誰都知道朱昱糾結了這麼多人前來，就是來逼宮的，奪權的。朱昱要將‘南疆之主’這個名號，從有名無實的南歆手中奪過來，然後以‘南疆抗魔分盟’的盟主的身份掌控住整個南疆。
只是，在李森的眼中，這個朱昱背後所謀劃的事情也沒有這麼簡單。
要知道，南疆之地在元陽大陸雖然地處偏僻、資源匱乏，但也是一片頗爲龐大的區域。質量不夠，數量來湊。如果能夠徹底掌控了這片廣袤的區域，那麼朱昱的勢力規模將直接躍升爲一流宗門的級別！
在人界，一流宗門的掌門人，已經有資格被邀請參加人界各種形式上的頂級會議，並且從中分得一些獨特的好處。這對於一直籍籍無名、無人知曉的‘西羌盟’衆修士而言，幾乎等於是一步登天的最好機會！
換位思考，如果李森是朱昱，恐怕也會在進階了元嬰期之後，想盡一切辦法將南疆之地納入掌控之中。
只不過，究竟如何去做，卻是有些分別了。按照李森如今的看法，朱昱雖然成功拉攏了不少南疆修士跟自己站在一個陣營，但他的行動卻太急迫了些。
第一，他兒子朱爍行事魯莽、態度驕橫，他卻刻意的讓朱爍出面先羞辱了一番南歆。
第二，他不該貪圖聖女峰這個靈脈之地。這處靈脈之地雖然靈氣充裕、位置極好，但此地乃是歷代聖女居所與牌位供奉之地！一旦有人想要覬覦這裡，勢必會引起歷代聖女的死忠份子強烈反彈。
第三，他雖然拉攏了不少南疆修士，並且簽訂了共同‘逼宮’的協議。但那些修士之中有一半都是迫於他元嬰期大修士的身份，而不得不跟在他背後的。一旦情況有變，這些人就都是牆頭草，風一吹就倒，根本無法信任。
總而言之，就是朱昱在沒有穩操勝券之前，行事有些操之過急了。或許他是考慮到了魔界入侵在即，沒時間在等的緣故，可他好歹也要等李森離開了南疆之後，再來逼宮是不是？
不說其他的，如今李森還沒有走，他就迫不及待的跑過來耀武揚威，這根本就是沒把李森放在眼裡！
又或者是，他正因爲知道李森還在這裡，因此才故意提前跑過來，並讓身爲聚星商盟高層人員的李森，從旁親眼見證他朱昱是如何替代南歆成爲南疆之主的？
畢竟李森只是一名金丹初期修士，在他這名大修士眼中，即便是李森不同意，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屆時一切都已經成了既定事實，李森即便是想幫南歆翻盤，也是難上加難。
若是如此的話，這個老傢伙就不只是沒把李森放在眼裡了。
他根本就是在**裸的嘲諷李森！
不，不是或者，而是肯定如此。
李森不相信這老傢伙不知道自己在聖女峰的事情。早在昨天的南疆禁地那邊，朱爍就已經親眼目睹自己站在南歆身邊了。
而自己到達了聖女峰之後，因爲南歆十分友好的請李森前去‘紫園小築’喝茶，因此李森以南歆師父之身份，來到聖女峰做客的消息立刻不脛而走。短短的一日時間裡幾乎整個聖女峰的人都認識了自己。沒道理一直密切關注聖女峰的朱昱父子不知道這個消息。
再仔細想想，李森近些年在元陽大陸並不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如今已經是一位小有名望的知名修士了。身爲聚星商盟的吳國總督，前不久還剛剛在方音谷斬殺了四名金丹初期的同階修士，可謂是名噪一時。
西羌盟即便是再地處偏僻，也不可能絲毫風聲都沒有聽說過吧？
只能說，這個朱昱仗着自己元嬰期大修士的身份，要強行通吃一切。他故意趁着李森還留在這裡的時候發難，就是爲了讓李森代替聚星商盟作爲一個見證人，證明今日此地所發生的事情。
畢竟，南歆名義上還是聚星商盟的客卿長老，朱昱再強勢，對於勢力龐大的聚星商盟也不得不心存忌憚。
如果是因爲這個原因，那麼朱昱今日提前發難就不奇怪了，前後關係也說得通了。
李森摸了摸下巴，又看了朱昱一眼，心中終於摸清楚了來龍去脈。
這個朱昱，原本預定的發難日期就是五天之後的月底。他已經暗中聚攏到了足夠的人手，實力上也已經確保能夠碾壓南歆，攻破聖女峰的禁制和防禦。
朱爍口中所說的月底那次宴席，就是他們西羌盟要猝然發難的日期。
可是，昨天朱爍在火神宗那邊聯絡火神宗宗主祝麟和洞明府洞主方凱這兩個人的時候，卻發現南疆禁地有動靜，於是就臨時前往探查，結果意外發現了南歆爲首的聖女峰一脈修士，以及跟在南歆身邊的李森。
朱爍當時已經不把南歆放在眼裡了，因此放下了一番傲慢的話語之後，就直接轉身離去了。
等他返回了西羌盟所在的駐地，將這個情況跟朱昱反映了之後，卻引起了朱昱的注意。
南歆和巫長老、段長老他們也就罷了，可李森這個人忽然出現在南疆地區，而且還是這種敏感的時間點，這讓朱昱心中有了想法。
朱昱知道，南歆進階了金丹期之後，在外遊歷了一段時間之後，就直接以‘客卿長老’的身份加入了聚星商盟。如今李森這個聚星商盟的‘名人’驟然出現在南疆之地，就引起了朱昱的一些擔心。
朱昱擔心他的計劃已經泄露了出去，然後南歆已經開始準備呼叫外援來抗衡自己，同爲聚星商盟修士的李森，很有可能就是南歆叫來的援兵之一。
因此，朱昱擔心自己籌謀已久的這一次發難，會將聚星商盟這個龐然大物牽扯進來。如果聚星商盟插手南疆事務的話，那麼他區區一個西羌盟根本無力競爭。莫說是他進階了元嬰初期，就算是進階到了元嬰後期去，又怎能跟坐擁十幾名元嬰期大修士的聚星商盟較力？
於是，越想越擔心的朱昱，最終決定提前發難，不能將事情往後拖。必須快刀斬亂麻的儘快結束此事，在聚星商盟那邊還沒有正式插手的時候，直接將聖女峰納爲己有，將這裡的一切都變成既定事實。
就這樣，爲了避免夜長夢多，朱昱這老傢伙一晚上都沒睡，直接連夜緊急集合了所有的‘南疆盟友’，然後馬不停蹄的搭乘靈舟朝着這裡趕了過來。
也正因爲如此，纔會出現今天早上李森剛醒，還沒跟南歆說幾句話呢，他們就跟搞突襲一樣的忽然出現在了聖女峰山腳下。
不得不說，這事情如同連鎖反應一樣，前有因後有果，只有搞清楚了其中的關鍵點，才能推理出‘來龍去脈’。
李森將整個事情的發展，在心中默默的過了一遍，最終得到了一個結論。
西羌盟想鯨吞整個南疆，但他們此刻十分擔憂聚星商盟這個龐然插手。因此，這一次聖女峰上發生的事情，在朱昱口中就變成了口口聲聲、言必提及的‘南疆’二字。
所謂的‘南疆’二字，展開來說就是‘南疆修士自己的事情’，無論如何發展，也是南疆修士的內部矛盾，外人沒道理插手其中。
有這個道理在，倘若聚星商盟仍然要強行插手其中，就是‘公然干涉別宗內政’，這在修真界是很犯忌諱的事情，註定得不到世人認可，最後還會引起修真界的公憤！
正因爲如此，今日南疆大殿上即便是鬧的劍拔弩張，差點動手打起來，可李森依舊安安靜靜抱着肩膀，站在一旁靜靜觀看。
這不是李森無情無義，不願意幫助南歆，而是李森暫時還找不到插手的機會。
或者說，是那對朱昱父子還沒有給自己插手的機會。
別說是如此敏感的宗門勢力問題，即便是尋常百姓家的夫妻、兄弟打架，你作爲外人肯定也不好插手。
更何況，這還沒打起來呢。
不過，就在李森抱着肩膀站在大廳的角落裡，神色平靜的看着場中局勢發展之時，沉默許久的南歆終於再次開口說話了。
而南歆的這一次開口，明顯就是準備了許久，很有水準了。
只聽到南歆口吻平靜之極的開口說道：“聖女峰，嚴格意義上來說乃是初代聖女用莫大法力，從‘崑崙’那裡移過來的，乃是她老人家留下來的私產。如今一代傳一代，到我這裡已經是三十多代了。作爲歷代聖女的私人產業，聖女峰從來都不是朱爍所謂的‘南疆共同財產’，而我也沒有義務將它貢獻出來給你們‘西羌盟’打理吧？再者說，即便是我同意，這些祖祖輩輩就居住在聖女峰上，聖女峰周圍的修士、百姓，他們豈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