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昌一時間沒有想到袁世凱會對魏季塵評價如此之高,愣了半響才說道:“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慰亭既然如此看重他,何不差人將宮中的消息傳於他,然後從中調解一二,相信慰亭可以通過幾位王爺的關係將魏季塵的危機化解於無形之中。”
袁世凱搖頭道:“魏季塵如今聲名赫赫,正是志得意滿之時,恐怕朝廷暫時也不敢太過,以我之見,恐怕會等到中日之戰過後,老佛爺纔會讓這顆冉冉升起的將星半途夭折,到時纔會是他最爲落魄之時,蓋時,弟再從中斡旋,將他從困境之中解救出來,相信魏季塵會對我感恩涕零,想必能夠爲我所用。”
頓了頓,袁世凱又說道:“不過倒是可以先將老佛爺不喜他的消息傳給他,此事只要隱晦的告知中堂大人即可,想必李中堂對他這位愛將會迴護一二吧。”
聽說袁世凱竟然想收服魏季塵,徐世昌不由在心中暗歎自己這個老弟胃口大。
袁世凱卻不知道,李鴻章如今正處在焦頭爛額之中,哪有精力去處理這些小事。
農曆新年剛過去不久,日山東作戰軍就醞釀了更大的攻勢。
1月29日,日軍已經包圍了威海衛南岸炮臺羣,眼見威海衛後路陣地岌岌可危,而李鴻章還聽從德國顧問漢納根的意見,要求北洋海軍死守威海衛港內,然後從陸路派遣軍隊援救。
漢納根是誰,他是德國陸軍退役大尉,旅順口,大連灣和威海衛的炮臺都是他負責設計和建造,這個德國人倒是盡心盡力,沒有絲毫懈怠。
可惜他畢竟不是中國人,弄不懂中國人的心思,漢納根設計的這些炮臺是專門爲對付海面上的敵船而設計的,不能兼顧後路,於是他提出要設計一些炮臺對付後路,大清的官員當然捨不得再花錢了,有這個面子工程就行了,否則還怎麼貪呢,於是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次漢納根建議李鴻章命令北洋艦隊港內固守待援,這種思路也說不上到底正確與否,畢竟港口沿岸炮臺林立,配合艦隊,足以抵擋很長時間,等到陸軍救援到達,倭人自然是無功而返了,而突圍的話,不但威海衛這個基地要失去,北洋艦隊能否逃出去也是個未知數。
不過,漢納根再一次高看大清陸軍了,在原歷史上,駐守炮臺的清兵節節敗退,其他各路軍救援也是遲遲未至。
最終北洋艦隊被倭人從海陸兩面圍困在劉公島,此時李鴻章才發了一封電報給丁汝昌,讓其突圍,這時已經晚了,北洋各艦經過連日苦戰,已經受重創,彈藥將盡,人心惶惶,根本就衝不出去了。
最終,丁汝昌、劉步蟾、楊用霖等相繼自殺,‘鎮遠’等十艘艦艇成了倭人的戰利品。
身處蓋平的魏季塵得知倭人在榮成灣登陸,隨即兩路大軍進攻威海衛的消息之後,心中暗暗着急,一日連拍三封電報給李鴻章,建議李鴻章讓北洋艦隊及時突圍。
李鴻章先是回電把魏季塵給臭罵了一頓,魏季塵又不是海軍軍官,他的建議自然是沒有漢納根的重要。
不過這次魏季塵是鐵了心要說動李鴻章,一連幾天連續數十封電報一下子發過去,洋洋數千字,痛陳利弊。
隱晦的提出要是援兵未至,而照這個局勢發展下去,等到威海衛城失守,而南、北兩岸炮臺盡皆被倭人佔領,北洋艦隊覆滅則是指日可待。
而且魏季塵首次提出有生力量之說,不以一城得失爲輸贏,只要能夠保存北洋艦隊,他日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李鴻章看到局勢正在向魏季塵所預料的發展,漸漸被魏季塵說得心動,不再回電報訓斥魏季塵,而是仔細考慮起此事來。
北洋艦隊命運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
海城,李雲飛正在接待李光久、魏光燾等湘軍將領,李光久是湘軍第一悍將李續賓之子,魏光燾也不是泛泛之輩。
不過此二人畢竟還沒有領兵與倭人交戰過,未免有些太過小瞧了倭人。
宴會席上,李雲飛雖然是作爲東主,奈何沒有人家李光久和魏光燾官大,他們一個是道員,一個是藩司,所以只好在一旁作陪。
李雲飛也不惱怒,臉上表情依舊,笑着敬酒道:“下官祝兩位大人能夠旗開得勝,早日收復析木城。”
李光久揚了揚杯子,笑着說道:“還是你們大人厲害,一戰而扭轉乾坤,讓我們白撿了個便宜。”
劉坤一調遣這些湘軍出關,本身就是來挽救大局的,想不到還在路上,別人魏季塵就已經扭轉形勢了,這讓他們情何以堪,頓時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李雲飛馬上覺察到了李光久語氣中的酸溜溜,一臉謙虛的回道:“兩位大人那裡的話,我家大人只不過是僥倖小贏一場而已,析木城中還有倭人大部在駐守,我家大人就是得知兩位大人帶着一干精兵強將在路上了,纔會棄難取易,從而選擇進攻蓋平。”
李雲飛這話說得極爲動聽,原本兩人心中還有一些氣,這時候聽到李雲飛此話也是笑溢滿面。
魏光燾點點頭,笑着說道:“放心吧,析木城內只有區區二千多倭人,我們新老湘軍共十多營人馬,還怕攻不下來,如今隨着我們湘軍出關,我軍軍威更是大振,收復遼東各地也是指日可待。”
李雲飛怕魏光燾有些大意,不由出言提醒道:“大人,下官已經探得析木城內的大迫尚敏做好了死守的準備,倭人廣築城牆,深挖溝壑,大人何不等到其他各軍到齊之後再做圖謀!”
李光久不悅的說道:“李總辦莫非是看不起我們湘軍,想你家大人率領一萬軍隊就能夠在兩日之內圍殲兩支倭軍,共合計一萬二千多人,而我們老湘軍5營,以及魏藩司的威武軍6營合計6千來人,兵力是析木城倭人守軍的三倍,還能攻不下此城嗎?”
周圍幾位營官都是面色不善的看着李雲飛,其中一位說道:“我們湘軍個個都是好兒郎,就你魏字軍軍士作戰不貪生怕死嗎?”
李雲飛心想,這可不是怕死不怕死的事情,但是看到對方的表情,他只好改口說道:“李某也只是稍微提醒一下衆位,畢竟萬事小心爲好,萬無瞧不起各位的意思。”
魏光燾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人家李大人也是好心那麼一說,你們就不要再多聒噪了,明日我大軍便快速出動,快則一日就能到達,然後趁着析木城內守軍還沒有從上次大敗中的氛圍走出來,一舉奪下此城,爲我其他各軍的前進掃清道路。”
衆人聞此言都是喜氣洋洋的舉杯喝酒。
一剛如廁回來的營官看向李雲飛,忽然出聲說道:“李大人,何不招幾名歌姬前來跳舞助興,某也不知此戰過後還能否活着,最後能看幾眼美女歌舞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衆人見他說得豪邁,都是大聲附和。
李雲飛放下酒杯,不好意思的回道:“衆位大人,不是我李雲飛怠慢貴客,實在是官衙內無舞姬,而如今夜又已深,再去外頭尋找恐怕也找不着。”
那如廁回來的營官不信的說道:“李大人就不要誆騙我等了,方纔我如廁之時,經過西廂房,就看見一舞姬在房內翩翩起舞,雖驚鴻一瞥,卻驚爲天人,實在是舞姿曼曼,極爲賞心悅目。”
衆人這麼一聽,都是起鬨,那個說李雲飛不夠意思,這個說李雲飛想吃獨食。
魏光燾和李光久都是含笑不語,在戰前放鬆一下,未免也不是一件好事。
西廂房,李雲飛心中一咯噔,那不就是李雀兒所住之房間嗎?李雀兒與自家大人不明不白,糾纏不清,李雲飛可不敢讓她出來跳舞助興,可是看到這些將領一個個狼嚎的樣子,他又左右爲難。
原來李雀兒經過多日養傷,傷勢已經漸漸復原,今晚在房內無事可作,便挑燈起舞查看傷勢是否痊癒,那曾想到好巧不巧便被這名營官給看到了。
現在隔老遠便聽到衆人的起鬨聲,讓小婢女前來探查一下,馬上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咬了咬紅脣,她還是不想讓魏季塵的手下太過爲難。
“各位大人,小女子這廂有禮了。”正當李雲飛爲難之間,李雀兒卻不知何時走了出來,脆生生的上前來與衆人行禮。
李雀兒容顏妖媚非常,行走時顧盼生姿,回眸時則風情萬種,一下子便讓這幹原本鬧哄哄的將領變得鴉雀無聲。
須臾才發出嘖嘖的驚歎聲。
李雀兒行禮之後,無視衆人的竊竊私語聲,繼續大大方方的說道:“各位大人,請莫要爲難李大人,既然想看小女子跳舞,小女子便輕舞一曲給各位大人助興,希望各位大人出兵之後能夠收復我中國之領土。”
李雀兒落落大方的樣子贏得了一片轟然叫好聲。
琵琶聲響起來之後,李雀兒就像是一隻身處花叢中的蝴蝶一樣,在朦朧的燈光之下,慢慢舞動了起來。
修長的脖子,白雪雪的晃得人眼暈,足踝上繫着的數只小鈴鐺,在舞動的時候,更是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只見她甩手撩足,扭腰擰臀之間,惹得人口乾舌燥。
一時間,喝酒的忘了喝酒,吃菜的忘了夾菜,都是死死的看着大廳中間的小精靈,無一人說話,連呼吸都儘量屏住,生怕會驚醒跳舞中的李雀兒。
樂聲悠悠盪盪,慢慢消散在上空。
在衆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之間,李雀兒一曲就已經舞完,然後不知何時便消失在了大廳。
魏光燾見衆人還是魂飛天外,不由站起來,拍手道:“好了,衆位,時間也不早了,今日宴會便到此時,大家回去之後多多休息,明日便是我們湘軍的初次出征。”
回過神來的衆將領一陣驚歎聲之後,都紛紛告辭,然而,剛纔那名如廁的營官卻趁着衆人寒暄的時候,偷偷溜到了一處角落,眼中迸發着淫邪興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