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童養媳困難處境一無所知的魏季塵美美的睡上了一覺,一掃多日來的勞累,早晨起來倒是顯得精神奕奕,多日來的提心吊膽,昨晚終於能夠睡一個安穩覺了。
他不是不知道原來的魏季塵還有一個小媳婦在家等着他,只是連他自己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所以這事就被他選擇性遺忘了。
洗了一把臉,稍微收拾整理一下衣服後,魏季塵便邁着步子,在一名士卒的帶領下,前往自己那哨人馬的駐地。
胡殿甲那營是爲勇字營,魏季塵所領人馬是勇字營的前哨,因爲是重新補充的人馬,除了魏季塵帶回來的那二十來名俘虜外,其他人員都爲新收編的士卒。
魏季塵到達營地的時候,衆士卒已經集合完畢,整整齊齊站在他面前。
但是魏季塵還是從大多士卒眼中看到了冷漠,似乎站在這裡的不是人,而是物體。
士氣不是很高啊,魏季塵看到如此情形,不由暗暗心急,他知道,這些士卒大多來自葉志超的手下,葉志超被朝廷拿下,這些人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
好在和他一起逃出來的俘虜一個個都是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身體站得筆直。
魏季塵亦步亦趨,每行至一名士卒前面,便稍作停留,他並未說話,而是仔細打量這些士卒幾眼,一百多名士卒被魏季塵盯着渾身不自在。
這新來的哨官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嗜好吧?
魏季塵花了半個小時打量他的士卒,方纔回到最前面,然後緩緩開口道:“衆位,我是你們新來的哨官魏季塵,也許衆位以前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不過往後,衆位一定會牢記住這個名字的。”
“現在,我命令全哨人馬從這裡跑到那邊的山頭,然後再跑回來。”魏季塵手一揚,指着遠方的一個小山頭微笑着說道。
那山頭離此地甚遠,恐怕要跑上一個大早晨。
在一些士兵稍顯遲疑的當口,和魏季塵一起逃回來的俘虜兵聽到命令後,卻是二話不說,背起步槍,擡起腳來,便朝那邊跑去。
其中猛子和虎子跑在最前面。
其他士兵一看,也不得不無可奈何的尾隨而去。
“你說這新來的哨官到底是怎麼想的,一大早就讓我們跑步。”
“誰知道呢,聽說這位哨官是從九連城中逃回來的。”
“他當過俘虜。”
“好像是的,不過人家厲害,不但逃了出來,還殺了好幾名倭人大官。”
…
魏季塵看着士卒漸漸遠去,然後微微一笑,對親兵吩咐道:“去給我找匹馬來。”
親兵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對魏季塵的命令卻不敢置喙,好在勇字營本身就是馬營,沒有多久,一匹駿馬便送到了魏季塵的手中。
此時,士卒們已經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隊伍也沒有方纔的整齊,顯得有些稀稀拉拉。
魏季塵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背,揚起手中的馬鞭,大喊一聲:“駕!”
駿馬便像旋風般,沒有多久便追上末尾的士卒。
聽到響動,大多跑動的士卒都回過頭來觀看,卻見自己的哨官一臉囂張的絕塵而來。
魏季塵追上士卒後,並未停下,反而加快速度,風馳電掣般從士卒們身邊經過,揚起了一陣陣塵土,弄得那些士卒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等到魏季塵遠去,一些士卒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媽的,什麼狗屁哨官,自己只會騎馬,卻讓我們跑步。”
“就是,估計是少年得志,嘴巴翹得上了天了。”
跑前面的李雲飛聽到士卒們的議論,嘴角不由扯出一絲微笑來。
“雲飛哥,你說魏哨這是怎麼想的?這不是引起那些人的反感嗎?”小四左右看了一眼,有些擔心的問道。
“放心吧,子傑這麼做,一定有他的深意在裡面。”李雲飛一臉輕鬆的說道。
魏季塵到達了山頭之後,便翻身下馬,悠哉悠哉的坐在一塊大石子上面低頭數螞蟻。
半個小時後,那些兵卒才一個、兩個喘着粗氣的跑了過來。
一些士卒甚至連帽子也弄丟在了途中,整支隊伍看起來不像是軍隊,倒像是剛從前線逃難下來的老百姓。
魏季塵站起身子,走到前面,黑着臉大聲叫嚷道:“都給老子站好了,你們自己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們現在還像一個當兵的嗎?遇上倭人估計連逃都逃不掉,更不要說與他們交戰了。”
衆士兵都有些憤憤不平的看向魏季塵,心下想道:這位哨官說得倒是輕鬆,你自己還不是怕累,騎着馬過來的。
魏季塵對衆士卒的想法自是心知肚明,這也是他故意而爲之的結果。
“怎麼,不爽啊,對我有意見?”魏季塵冷笑一聲,接着說道:“不錯,老子是騎馬來的,爲什麼,因爲老子是哨官,你們只是一個小兵。”
魏季塵的話猶如火上澆油,一下子就點燃了衆人的怒火。
“哨官就能欺負人?”
“就是,咋小兵就不是人了?”
“都給老子閉嘴!”魏季塵怒吼一聲,接着猛的一把脫掉自己的衣服,露出古銅色的肌膚來。
“看到了嗎?這是在平壤戰役中留下的傷疤,這是在虎山之役中留下的傷疤,…”魏季塵指着身上的累累傷痕厲聲說道:“老子九死一生,在戰場上與倭人短兵相接,所以老子當上了哨官,所以老子能夠騎馬。”
頓了頓,魏季塵眼光掃視了一眼被他身上傷痕嚇住了的衆士卒,繼續說道:“你們能?你們沒有卵蛋,被倭人追得四處逃跑,你們殺了幾個倭人?有什麼資格指責老子騎馬,要是哪天你殺倭人殺多了,也當上了哨官,我魏季塵只會在心中羨慕,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混到騎馬的一天。我魏季塵不會嫉妒,不會怨恨,只會怪自己立功不足。”
“都給老子好好想想,是永遠作一名小兵,用腳走路,羨慕的看着別人騎馬在後邊指揮,還是富貴險中求,與倭人交戰毫不退縮,這樣一來,就算你倒在了衝鋒的路上,別人也會豎起大拇指,道一聲好漢。”魏季塵聲音越提越高,說得那些士卒都一臉羞愧的慢慢低下了頭去。
魏季塵知道,非常時刻,當行非常之事,你現在和這些士卒講什麼精忠報國,談什麼爲國捐軀,搞什麼思想教育,那是瞎扯淡,對牛彈琴,時間也來不及。
這個時代的士卒可沒有那麼高的覺悟,人家之所以來當兵,只不過是爲了混一口飯吃,攜帶着想着升官發財,光宗耀祖。
魏季塵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激發這些士卒的慾望之心,讓他們明白怎麼樣才能升官發財,貪生怕死是不行的,只有抱着九死一生之心,才能在戰場中活下來,才能升官發財。
衆士卒聽到這番話,都像是被人使了定身術,一個個傻愣愣的站着一動不動,場面一時間沉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