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過去了半個多月,到了一九一三年二月出頭。此時的上海雖然已經該縣立市,但在建國之後還沒有**出來,暫時還是屬於江蘇省一部分,國會準備審議一個新的議案,將上海**出來,建立一個直轄市,將上海建設成爲遠東地區新的現代化大都市,新的議案估計會在下半年獲得通過。
在上海市區西南部的一條叫做長寧街的小巷子裡面,有一棟很不起眼的房子,這棟房子看起來很陳舊,是一棟兩層的民房,外表看起來破陳舊舊的,牆壁上佈滿灰塵和破損的坑窪,房子也是老式的木磚建造結構。
這棟房子的主人原本是上海本地一戶居民,由於家中拮据,幾年前將房子賣給了另外一個外地人,新主人住在這棟宅子裡之後,不斷深居簡出,不好與外人打交道,周圍的居民都和裡面的主人都不太熟悉,很少有人見到主人出來閒逛和主動和別人打招待,只不過是偶爾有人見到主人家裡會有客人過來拜訪。
這家人家裡的窗簾子也是時辰都拉起來,似乎刻意與外界保持着距離,大家都以爲這家人只是比較古怪,好僻靜而已,也沒有太在意,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這棟宅子的狀況依舊未變。
一天夜間,**點鐘的樣子,這個時代的人們習慣早睡,晚上七點左右吃過夜飯,閒聊瑣碎頃刻,或是忙點雜事,到了**點就該吹燈睡覺了,街上的行人已經非常少了,偶見有幾戶人家窗戶上透射出一絲昏黃的燈光,照射到了昏暗的街道上。
在昏暗的街道上,閃出了一個黑影,一名頭戴圓禮帽、身穿長馬褂的男子正在街道上慢慢而行,迎着冰冷的夜風,藉着昏暗的燈光,男子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快步走到了南北向的長寧街南邊的拐口處。
男子的帽檐壓得很低,低着頭自顧着趕路,似乎對周圍的事物都不感興趣。
男子走到長寧街盡頭時,刻意放緩了腳步,到了路口時,男子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頭去四周張望了一下,只發覺身後寂靜無人的街道,沒有發覺有什麼行人的蹤跡,男子轉回頭之後,快步走入了狹窄的巷子裡面,這條巷子只有兩米多寬,兩旁都是民宅,只能容人和小黃包車穿行,一般的大車子是進不來的,地面上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垃圾和污漬,不太乾淨的樣子。
男子走了幾步又回頭望了幾眼,沒有發覺有什麼人跟在後面,於是放心地朝前方快步走了過去,到了那棟性格古怪的主人宅子之前,男子再次謹慎地四周望了一下,隨後便悄然敲響了宅子前面的院門然後輕聲咳嗽了幾聲,聲音很小,似乎不太想讓周圍的人知道有人造訪。
屋子裡有一個窗戶靠門口的位置只有一米多遠,隨後窗戶上的花色窗簾突然掀開了一角,顯露一張圓圓滾滾的腦袋,天黑看不大清面相,裡面的人小心朝門口外面觀望了幾秒鐘,發覺戴禮帽的男子是自己熟悉的人,登時嘴角顯露了一絲笑容,放下了窗簾便走出房門,朝院子外面走去。
裡面的房子大門很快便打開了,走出了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男子同樣穿了一身普通的灰布長褂,看起來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面相也很普通,幾步就走到了院門口位置。
屋子外面有一個小院子圍起來,有十幾平方的院落,打開院門之後,男子徑直做了一個手勢,讓站在院門口的戴禮帽的男子朝裡面走了進來,主人關上了院門,並將上面一個大銅鎖鎖緊之後,用力拉了兩下,看看能否鎖住了。
兩人小聲嘀咕了兩句,沒有多說話,主人似乎也沒有表現出過分的熱情,兩人一前一後就走入房子的木門內。
主人小心朝外面掃視了幾眼之後,輕聲關上了木門,放下了門上的布簾子,帶着來人朝房間裡面走了進入。
來人一進屋之後,登時取下了自己頭上的禮帽,隨手扔到了一旁的木椅子上面,面上的神情也變得輕鬆了幾分,顯露來的是一張略顯清秀的臉龐,是一個年紀在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長得高高瘦瘦的,面龐白淨,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金色框眼鏡,看起來很有學問的樣子,一眼望去看似文文弱弱的,書生容貌。
“井上先生,我走得可累死了,腳底板都快長泡了,快倒杯水來喝喝,渴死了。”書生樣子的年輕人一進門,就一邊一***坐到了一張陳舊的椅子上,開始大口喘着粗氣起來。
“小軍,這也難怪你了,這麼晚了還讓你趕到這邊來,累壞了吧,趕緊喝點水。”被稱爲井上的中年男子很快端了一杯溫熱的茶水走了過來,遞給正張口哈氣的青年,男子的中文似乎有些蹩腳。
“幹這種工作真是太累了,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雖然比別人多掙了好多倍的錢,但心裡老是覺得不踏實。”青年一邊喝着溫水,一邊有些擔心地說道。
“小軍,你人很機靈,辦事很得力,只需你小心行事,一定不會出什麼問題的,放心大膽地去做吧,有我們替你撐腰,完全沒有問題。”井上也坐了下來,坐到了青年旁邊,伸手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膀鼓勵道。
“如果有一天,我的行跡真的曝露了,對於你們而言,還有退路,你們能夠退回到日本國內,而我本身是中國人,根本無路可退,要是有一天被逮住了,我就完全完了,說不定還會連累到我的家人。”青年還有些心有餘悸地說了一聲。
“小軍,我已經幫你取了一個日本名字,叫做廣瀨一郎,我以這個名字給你在日本註冊了一個新的身份,並且已正式向日本政府提出申請,給你安排一個日本國籍。”男子擺了擺頭笑了笑,隨後又道。“只需你成爲日本國正式的公民,你的一切行爲就是在替國家出力,替天皇賣命,國家是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所以你根本無需擔心退路問題,一旦有一天你在中國呆不下去了,我們會立即秘密遣送你到日本,你能夠用廣瀨一郎這個身份,把你的家人都接到日本,在日本長期居留下去,這樣你的後顧之憂就完全處理了。”
“真的,井上先生你真是太好了,那就多謝您了,有了您這份保證,我就能夠放心大膽地辦事了,到時候一旦出現什麼風聲,我就能夠間接逃到日本。”青年聞言,登時將手中的茶杯砰地放在了桌子上,展顏一笑地說道。
“放心,我們日本人都是講信用的,我說過的話都會算數,以後你有了日本身份,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的合作也會愈加順理成章了,而且因爲你是日本人,你的薪水還會上一個臺階,這下你應該更滿意了吧。”井上臉上顯露一絲奸猾,低沉着嗓音說道。
“多謝,多謝。”青年連忙笑着說道。
正在兩人談話的時候,裡屋的一個房門突然吱嘎一聲拉開了,從裡面探出一個小腦袋出來,腦袋上掛着的是一張消瘦的面龐,臉上的皮肉都有些陷了進去,如一具骷髏一般,看起來有那麼一絲恐怖感,來人臉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皺紋,頜下一縷長髯已經灰白,是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
老者戴着一副老花眼鏡,穿着的衣服也很普通,推開門就走了出來,雖然上了年紀,身體看起來也很瘦弱的樣子,但走起路來卻十分矯健有力,蹬了幾步就到了青年跟前站着了。
隨着老者身後便跟出了兩名身高馬壯的青年男子,穿着雖然也很普通,但從面上的氣質看來,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像是**的打手一般,如兩座門神一般站在老者兩邊,讓青年看起來有些畏懼感,不由心中突然一震。
“這位是?”青年擡頭詫異地瞄了老者幾眼,沒有認出來,似乎自己以前也從未見過。
“忘了給你引見了,這位是和田株式會社的總幹事,藤野正太先生,他是日本和田株式會社派駐上海的代表處總幹事,是我的頂頭上司,也是日本政府特別任命的特派人員,負責總管華夏國的特別任務。”井上見老者突然走了出來,登時站起來向青年引見道,並恭敬地向老者低頭行了一禮。
青年聞言,登時也跟着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向老者鞠了一躬,笑道:“藤田先生您好。”
“坐下吧,不用客氣,盧小軍對吧,我早就聽聞你的大名,你可是爲大日本帝國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功勳之臣啦,老朽得知你今天要過來,特地趕來見一見你這個年輕的後生。”老者非常客氣,揮手讓叫盧小軍的青年坐下,盧小軍登時放下心來,看來老者並沒有其它的來意,登時回到了座位上,老者身後的保鏢替其搬了一張凳子,老者坐到了井上和盧小軍對面,兩個保鏢依舊在兩旁站立,老者顯露看似慈祥的笑容望着盧小軍,如關懷自己的晚輩一般。
“先生有什麼指教,請多關照”盧小軍感遭到了老者目中的善意,登時再次客氣地點了一下頭說道。
“看到你的樣子,我立即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那時我剛剛被政府派到中國來,年紀也才二十幾歲,隨後我不斷潛伏在中國,爲日本國政府收集了大量的情報,當年甲午戰爭可少不了我功勞,當時隊的裝備情況,動向我都摸得一清二楚,這樣日本才能順利擊敗強大的北洋水師,獲得東亞霸主地位。”老者仔細眯眼注視着青年,隨後顯露了會心的淺笑,似乎回想起了什麼往事,老臉上顯露了愜意的表情。
“原來藤田先生也是處置情報工作的,晚輩真是佩服,您這麼大歲數了還在爲日本國當差,真是精神可嘉啊,值得我們後輩好好進修。”青年陪笑了一聲,繼續恭敬道。
“希望你能發揚藤田老前輩的優良作風,將藤田先生作爲一個優良情報人員的工作承繼下去,你可不要孤負了組織上對你的期望。”井上轉頭望了盧小軍一眼,隨後便正色插話道。
“那是,那是,我一定謹遵井上先生和藤田先生的安排,把自己手上的本職工作做好,本人還年輕,經驗多有不足,希望二位多多指教。”青年低頭又鞠了一躬,彷彿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日本人來看待,行禮的姿勢也和日本人保持着一致。
“老朽今年已經五十三歲高齡了,再過兩年就要年滿五十五歲,到了退休的年齡,就要退下來返回日本去了。到時候華夏國這邊的情報工作就要靠你們這些後輩去完成了,你們一定要繼續發揚大日本國民不怕艱難險阻,不畏死的精神,將手上的工作努力做到最好,爲國家收集到最爲關鍵的情報。”老者笑容一收,顯露一副看似嚴肅的樣子說道。
“是。”
“是。”
井上和盧小軍幾乎同時點頭應了一聲。
“小軍,你給我們帶來的資料在哪裡?”老者眸光閃動了幾下,略微沉吟,然後望了青年幾眼問道。
“東西搞到手了,我拿給你們看。”青年答應了一聲,然後便低下了投,擡起了自己的雙腳,很快脫下了一雙錚亮的黑色皮鞋,隨後將自己雙腳的一雙黑襪子也脫了下來,顯露光禿禿的腳丫子。
藤田和井上朝青年望了幾眼,感到有些詫異,不知青年是何意。
“有剪刀嗎?”青年將一雙襪子小心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擺放平整之後,擡頭望着井上問道。
井上點了點頭站起來,朝裡屋走了進入,然後從裡面拿出一把帶着鏽跡的剪刀出來了,伸手遞給盧小軍,然後坐下來開始看盧小軍如何動作。
只見盧小軍將剪刀放在襪筒開口處開始小心剪了起來,襪子被剪出了一個豁口,原來襪子還有一個夾層,盧小軍伸手到裡面一掏,登時掏出了一疊紙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