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傳到了馬朝雲和路羽錚耳中,李天成隨後也得知了消息,立即讓人去租界打探,然後自己帶着警衛排的人直接去了浦西東南部,黃埔江邊的一個槍炮廠去了。
“馬大哥,看來張鐵武的人要與洋人大幹一場了,我們要怎麼辦?”路羽錚帶着焦急之色問馬朝雲道。
“鐵武兄弟是條好漢,他們都是些勞苦大衆的子弟,我怕他們和洋人交上火會吃虧,帶上你駐防營的人馬趕到租界附近,有事我們就支援鐵武兄弟。”馬朝雲認識了張鐵武之後,發現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青年,也很願意結識此人,如果不出手幫他,覺得有些惋惜,也不合自己好管閒事的性子,立即毫不猶豫地吩咐道。
“那好,馬大哥,我聽你的,這就帶兄弟們過去支援。”路羽錚也是一個敢做敢爲的人,又非常佩服馬朝雲的爲人,對他是言聽計從。
黃河山和張鐵武兩人帶着五十幾號人,赤裸着上半身,扛着槍衝到了租界門口,街上大多數人都躲閃到了一旁,有些膽子大的人跟在他們後面看熱鬧。
“史密斯,給老子滾出來,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老子就帶人衝到租界裡面去抓人,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就不客氣了。”張鐵武扛着一把卡賓步槍,放在肩頭上,對着租界門口大聲呼喊,門口的兩名衛兵見勢不妙,已經關起大門,躲到裡面去了。
“滾出來,滾出來!”
“史密斯,滾出來!”
天地會的人舉着槍,在門口高聲呼喊着。
租界裡面很快就傳出了一陣陣腳步聲和哨聲,史密斯正在集合人馬趕到門口處。
“史密斯上士,我們要不要打開大門去驅趕那幫暴民?”一名下士問道。
“不必,只要我們不開門,他們也沒辦法,那幫暴民手裡有槍,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爲好。”史密斯想要繼續耍賴,心想只要他對張鐵武等人置之不理,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孃的,到點了,他們還沒出來,我們怎麼辦?”張鐵武見到插在地上的一炷香已經燒完,立即暴跳起來說道。
“兄弟們,給我撞擊租界大門,一定要衝進去抓幾個人出來認罪,否則今天就是死在這裡,也不撤退回去。”黃河山隨即便不假思索地下達了命令。
隨後黃河山的手下去附近找來了幾根大木頭,衆人擡着兩根大木頭開始撞擊租界大門起,一下一下地衝擊着,撞了十幾下,很快就撞出一條縫出來。
“不好,中士,他們的人馬上要衝進來了!”
“列隊,準備射擊!”只要暴民衝破大門,衝到裡面來,我們就開槍射擊。”史密斯此時感到事情已不可阻擋,立即下令自己手下的三十幾人開始排成射擊陣形,分三排一排蹲在地上,後面兩排站着,對準了大門口。
“轟!”隨着一聲巨響,租界大門被天地會的人衝開了,隨即他們立即發現前面百米開外,有一隊人正端着槍瞄準門口。
“停止前進,進入租界者格殺勿論!”史密斯給黃河山和張鐵武下了最後通牒,對着他們高聲喊道。
“兄弟們,衝啊!”黃河山只看了一眼,隨即便沒有猶豫地下達了命令。
“衝啊!”五十多人開始沿着門口筆直的通道,或是通道兩側留出來的花壇空地衝了過去。手中的槍都已經打開保險,有的已經開槍射擊。
“開火!”史密斯用英語下達了攻擊令。
頓時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在租界內的街道上,租界門口圍觀的人頓時紛紛朝兩側躲避開來。
“殺!”黃河山暴喝了一聲,瞄準了一個美軍士兵的身體,開了一槍,也不知道打中沒有,隨後帶着弟兄往前衝去。
“統統給我瞄準史密斯那個王八蛋,把他打趴下!”黃河山看到史密斯在前面指揮,頓時下達了命令攻擊他這個奸猾小人。
“砰!砰!砰......!”槍聲迅速響起在租界的土地上,刺耳的警報聲迴盪在租界內,所有的居民都紛紛開始躲避,不敢出門,另外一邊,一隊五十幾人的美軍兵士正在趕來,而英國方面也派出了大約一百五十名士兵聞風而動,朝着租界南門口包圍了過來。
“撤退,往左邊撤退!”已經有三四名天地會的人倒在了地面上,而美軍也有幾人倒下,史密斯見對方來勢兇猛,然後便想引誘對方深入腹地,另外的美軍隊伍和英軍都快趕到了。
“衝啊,兄弟們,把史密斯給我抓回來!”黃河山大聲指揮着。
五十來人紛紛追趕了過去,槍聲不斷,史密斯的人在撤退中又倒下了三五人。
“啊!”天地會的人很快將槍口都瞄準了史密斯,在他身邊的士兵倒下之後,他已失去了保護,隨後身體上連續出現了幾個槍眼,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戰鬥打響了,我們行動吧!”在租界外面的馬朝雲和路羽錚帶了半個營大約二百五六十號人,正趕到租界門口。
“不管那麼多了,衝進去把張鐵武兄弟救出來,租界的士兵人數很多,他們不是對手。”
“衝!”馬朝雲立即下達了命令,帶人朝租界內衝了進去。
而此時有兩隊穿着便衣的人正在租界外面頻繁活動着,他們找到附近較高的建築,想辦法到上面,然後俯視着租界內的情況,他們手裡拿着各種儀器正在忙碌着。這是李天成派出來的兩個班的士兵,負責偵察測量和計算任務,手裡拿着測距儀和發報機等設備計算着租界內各方力量的具體位置。
李天成早就趕到了上海南市東南部的一個廠區內,後世這裡是繁華地帶,但如今還顯得很荒涼,周圍稀稀落落地分佈了幾個村莊,四處遍佈着荒草地,一家生產工業機牀的機械廠就設立在這裡,但其實這是一家生產槍炮的兵工廠,生產機牀的一條生產線只是作爲掩飾罷了。
李天成、嚴立三和譚建業一起正在辦公室內開閉門開會,嚴立三是李天成臨時召見,從松江趕過來的。
“湖南和四川爆發了保路運動,如今上海英美租界也起了混亂,你們兩人對這幾件事情有什麼想法?”李天成開門見山地說起了正事。
今天是1911年9月8日,離武昌起義只有一個月時間,四川和南方几個省的保路運動仍然在轟轟烈烈地進行着,局勢一片混亂,清廷此時焦急萬分,唯恐這種局勢會引起全國性的暴動,他們的憂慮不是多餘的,事實證明了武昌起義之後,全國紛紛宣佈脫離清政府獨立,而清政府竭力打造的新軍,反倒成了各省起事的主力,有多省的政府官員和新軍宣佈倒戈,將矛頭指向了清政府。
“我覺得局勢會進一步混亂下去,南方几省的暴動恐怕會蔓延到其他省份,此前革命黨人在孫文黃興等人領導下,就在廣州等地發動過多次起義,但都被清廷鎮壓了下去,此次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如此良機,一定會乘機起事,展開推翻清廷的鬥爭。局勢如果短期內平穩不下來,那南方的革命黨就一定會蹦出來,不知你們以爲如何?”嚴立三雖然年紀才十九歲,但經過了振華軍事班的學習,和在民團幾年的領導經歷,已逐漸成熟了起來,本來就十分關注時局和政治的他,如今能分析得頭頭是道。
“立三說得對,我們現在的民團已經擴大了好幾倍,要是局勢進一步混亂下去,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管,大丈夫處世,應當頂天立地,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出來,我們手頭上有這麼多人馬,要是此時不站出來,豈不是讓世人笑話,我的意思很明確,如果清廷對局勢失去了控制,我們就立即揭竿而起,響應各省的義軍,站到與清政府的對立面,這樣清政府就會陷入各省義軍的層層包圍之中,岌岌可危,很有可能會在這次大暴動之中被一舉推翻。”譚建業心中頗爲激動,他和李天成一樣,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他對腐敗無能的清政府早已深惡痛絕,此時哪還能按捺得住,特別是這幾年他發現李天成以非凡的能耐,積蓄了強大財力物力,暗中擴建了大量民團士兵之後,他心中反抗清政府的意念更加堅定了。
“你們兩人的意思正合我意,豪生(譚建業的字),你沒有去參加革命黨,算是他們的損失,有你這個骨子裡充滿革命思想的堅定革命分子支持,我們的大事何愁不成!”李天成聞言,頓時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閃爍着激動的神采道。
“這次上海租界的暴動雖然與國內當前的局勢無關,但它既然恰合時宜地發生了,我們可以將之好好利用一番,在這件事情上做點文章。”李天成繼續說道。
“老李的意思是要利用這次租界暴動,展開對抗清政府的行動?”嚴立三聞言,立即瞪圓了眼珠子望着李天成說道。
“對,按照我制定的計劃,我們應該乘此良機,就此一舉興兵攻取上海和松江兩地,宣佈兩地脫離清政府獨立,然後以此兩地爲根據地,展望江蘇、浙江、江西等地,進而進取全國。”李天成隨後便字字鏗鏘有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