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鳳凰小區。
名字聽上去充滿了高大上,但實際上這個小區卻很low,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建造的一個筒子樓。要不是這裡的地理位置偏僻,以江城的發展速度,這裡早就該拆遷了。
“喵!”
黑夜的草叢中,一隻黑色的野貓亮着兩個如同燈泡的眼睛,一閃而過。
在貓叫過後,兩道被燈光拉的很長的影子出現在這裡。
兩個男人,沉默無言,朝着一棟樓走去。
走進樓裡,沿着充滿污穢的樓梯向上走着。
503,兩人在這裡停下腳步。
看着鏽跡斑斑的防盜鐵門,其中一人笑了一下,說:“到了。”他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旁邊的男人一根,這才點着火。
深吸一口,他微微挪動步子,向前動了兩步。
“鐺鐺!鐺鐺鐺!”
皮鞋堅硬的鞋幫踢在鐵門上,發出一陣陣聲音。
聲音不清脆,但很有節奏。
兩長三短,是個暗號。
門裡傳來腳步聲,裡面的鐵門被人打開一個不大的口子,一雙充滿警惕的眼睛在外面瞄着。
抽菸的男人看到這雙鬼祟的眼睛,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嘲諷的笑了一聲,嘴上罵道:“別特麼墨跡了,是老子,趕緊開門。”
“是,是。”那雙眼睛的主人急忙應着,退後,然後喀拉一聲,鐵門被打開了。只是那人剛想打開防盜鐵門的時候,忽然愣了一下,臉上寫滿了驚恐,下意識的喊了出來:“李,李隨風……”就像是見到了貓的耗子,充滿慌亂與害怕。
還沒來得及關上鐵門,抽菸的人那原本充滿輕鬆寫意的臉上頓時變得有些猙獰,一把將煙從嘴裡拔出來,透過防盜鐵門的縫隙將煙摔到他的臉上,罵道:“出息!實話告訴你,這特麼纔是你背後的老闆!草!開門!”
這話讓那人嚇得遲疑了半晌,最後纔在抽菸的人的罵罵咧咧聲中,稀裡糊塗的打開了門。
他站在一旁,將充滿忌憚與疑惑的眼神從李隨風的身上抽回來,落在另外的人身上,恭聲說:“白骨哥,您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做了,接下來您……”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爲他實在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命運將是什麼。
他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在法院門口拿着槍,在李隨風的背後開了一槍的韓小寒。
而此刻,李隨風和白骨一起出現在這裡,那麼答案就呼之而出。
這場精心謀劃的刺殺並不是別人策劃的,而是李隨風自導自演的一出苦情戲!
白骨也吃不準李隨風心裡的打算是什麼樣的,所以只能用憤怒掩飾自己的無奈,罵道:“閉嘴!事情辦好了自然有你的好處,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是是是,白骨哥,我錯了……”韓小寒此刻一點兒沒有上午的勇氣,軟弱的像個孫子。
李隨風的眼睛在四周打量着,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老房子,房子沒什麼裝修,牆皮都脫落了。房間裡也沒什麼傢俱,幾張木椅子,一個滿是陳年污漬的茶几,上面放着吃剩下的泡麪盒子,菸頭滿地都是,很髒很亂,空氣中也瀰漫着一股陳腐的黴味兒。
打量了一圈之後,李隨風才轉過身,一雙柔和的目光落在韓小寒的身上。
雖然他的目光柔和,但那種久居上位的氣勢還是一下子就壓倒了韓小寒。而且韓小寒本來就心裡有愧,更是怕的不行。
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低垂着腦袋,不敢說話。
李隨風說:“韓小寒是吧?”
“是,是的,李,李先生……”韓小寒用着發顫的嗓音說。
李隨風眼睛裡帶着笑容,不知道是讚賞還是嘲諷的說:“今天上午的時候你做的很不錯,尤其是那一槍。嗯,不錯。”
韓小寒嚇得膝蓋都軟了,恨不得噗通一聲跪在他面前,額頭上都是汗水,含含糊糊的應着:“李先生,我,我……”
李隨風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說:“不用緊張,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要不然你以爲你今天就能逃掉嗎?”韓小寒想問些什麼,但李隨風顯然不想說太多,直接打斷他,說:“事情你做的很不錯,不過你現在才完成一半,還有個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說着,在韓小寒一臉迷茫的神情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手邊的一個椅子上。手一用力,椅子朝着韓小寒飛去,然後在韓小寒面前穩穩落下。
韓小寒看着椅子上的銀行卡,又看了看李隨風,沒有動作,但眼睛裡的貪婪卻暴露出此刻他內心的不平靜。
啪嗒!
手中的煤油打火機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似有若無的火苗將白色的菸頭吞噬掉,點燃。
吸了一口,李隨風小心翼翼地將打火機裝回口袋裡,這才說:“這卡里有一百萬,加上之前的五十萬,一共一百五十萬。拿到錢之後你去警察局自首,至於到了警察局該說些什麼,會有人教你的。”
“你不用害怕,你只是持槍傷人,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影響,所以最嚴重也不過是判十年。一百五十萬換你十年的青春與自由,這個買賣划算吧?”
他眯着眼睛說出這番話,像是丟出一顆包裹着毒藥的糖果,是那麼的香甜可口。
韓小寒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貪婪的神情,忙不迭的點頭,說:“是,李先生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李隨風笑了,說:“很好,既然如此,那這些都是你的了。”說着,他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謝謝李先生。”韓小寒激動的喊着。
白骨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邊,用手重重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的讓人不知所措,說:“小子,可以啊!嘿嘿!”
“白骨哥慢走!”韓小寒對着笑的莫名其妙的白骨點頭哈腰。
樓梯處,兩人並肩下着樓梯。
來到樓下,白骨站住,用着複雜且充滿敬畏的眼神看着李隨風,半晌才嘆口氣,說:“呵,你這一招可真夠狠的。卞師叔還以爲自己的招已經夠狠了,只是他終究還是沒你狠啊。現在想想,我總算是對老爺子的安排心服口服了。”
李隨風看了他一眼,說:“那這麼說之前你還是有些不服?”
白骨沒有隱瞞,充滿不甘的說:“是!我當然不服!我跟老爺子面前十幾年,兢兢業業,從不敢出差錯。可忽然有一個後輩竄出頭,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你讓我如何服?”
他的話野心勃勃,可李隨風聽了以後卻非但沒有一絲的忌憚,反而很開心。
他說:“你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實話。”
“是啊。忍不住了。憋了太久!”他寥落的笑着,忽然開懷大笑,說:“哈哈!不過說出了心裡話的感覺還真是特麼的爽啊!”
“呵呵。”李隨風也跟着笑着。
兩人大笑着。
只是沒笑多久,兩人忽然停住了笑容,臉上的表情漸漸凝聚,冷峻幾分。
李隨風銳利的目光看向遠處,說:“既然來了,爲何不現身?藏頭露尾,豈不惹人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