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初的夜戰純粹靠眼跟敏銳的戰場察覺力，可沒有什麼夜視設備供使用。這也是佟麟閣下令放近了敵人再開槍的原因。
經過了兩年的歐戰，俄軍的兵員素質比之兩年前下降得厲害，新招募的農民兵眼看着距離國防軍陣地越來越近還是毫無反應，想着剛纔的火炮也許對這些他們瞧不起的黃皮猴子造成了重創，不自覺的膽氣足了起來，很多俄軍乾脆直起了身子，端着槍就往前衝過來。
“瞄準，打！”二營665連的陣地距離俄軍最近，發現俄國人已經進入了射程，連長高崇志立刻大吼了一聲，舉起手裡的一三式步槍瞄準衝在最前面的一個，一邊扣動扳機，邊下達了開火命令。
“噠噠噠噠噠噠...”位於最前方陣地上的兩挺哈奇開斯機槍隨即吐出了長長的火舌，朝人羣中最密集的地方掃去，一下子就割倒了一大片，緊接着，戰士們手裡的一三式步槍也紛紛開火，帶着對入侵者的仇恨不斷向衝鋒的俄軍射擊，不時有敵人中彈倒下……由於俄國這些農民軍的訓練不足，這導致他們的兵員素質極差，恐怕很多俄軍士兵連步兵操典都沒看過，結果衝鋒的俄軍陣營不但士兵集中，而且不少士兵還直着身子，目標特別顯著，又沒有怎麼提防，在遭到國防軍冷不防的火力掃射時，一下子衝在最前面的扇葉直接全倒下了，約莫百餘人馬就這麼報銷了，直嚇得剩餘的俄軍趕緊趴在地上在俄軍軍官的呼喚聲中匍匐衝鋒。
因爲自清末以來中國國內的混亂局勢，導致國內各地馬賊、山匪衆多。國防軍自建立以來不少士兵都見過血了。國防軍正是踩着國內那中國的強盜、匪徒肩膀，一步步走到現在的。面對俄國人，國防軍很多士兵們已經有了底氣。爲什麼沒有底氣呢。沒看到東北那邊的弟兄都把老毛子給堵在海參崴圍着打嗎？沒看到伯力那裡俄國人的阿穆爾軍區都投降了嗎？沒看到西北那邊，咱們的弟兄還在跟俄國人對峙戰鬥中嗎？
別人都能打得很好，憑什麼他們就不行！外蒙這邊蒙古人的快速投降，也是他們的信心之一。背靠着祖國萬里的大好河山，豈能叫侵略者猖狂縱橫！
“娘希匹的，老子打中了兩個，你呢？”
“三個！”
“都注意點，千萬別給俄國鬼子衝近身了。聽說俄國人擅長近身戰，咱們跟他拼刺刀吃虧！”
傳令兵依次上前傳達團指揮部剛從庫倫得到的情報，國防軍剛剛攻克了上烏金斯克大軍向伊爾庫茨克推進。在上烏金斯克的持續了一天的巷戰中，俄國人的兇狠拼刺刀令國防軍的士兵損失不菲，幾乎快趕上上烏金斯克一週多戰役損失的一半了。國人的身體素質比起冰天雪地裡上千年磨練的俄國人還是要差不少的，再加上一三式設計時在拼刺刀的時候存在一定的設計問題，國防軍的士兵跟俄國人拼刺刀很吃虧。
俄軍轉爲匍匐前進後，雖然移動速度慢了下來，但是也很好的隱蔽了自己。這就令國防軍這邊的守軍增加了射擊難度。很多士兵開槍都沒能擊中，只看見打在凍得跟石頭一樣的草原土地上，“啪啪”作響，讓這邊地國防軍將士有些懊喪，很多人放完了五個彈夾整整25發子彈，也沒有打中一人。有幾個士兵焦急起來，剛想立起身體居高臨下的開槍，才站起來，就被身邊眼疾手快的戰友按下：“你小子不要命啦，教導官教背的步兵操典都忘了嗎？乖乖躲在戰壕裡。”
那士兵還沒落穩，“嗖”的一聲，一發子彈從他頭頂越過，要不是躲得快，還真是要光榮了。
這士兵嚇得一身冷汗直冒，好容易安定下情緒後朝戰友投去感激的一眼，握緊了手上的鋼槍再也不敢冒然伸出腦袋了。
啪啪的槍響聲跟慘叫聲持續了一段時間，雙方你來我往地互相對攻了5、6分鐘，還是沒有什麼大變化，唯一的區別是國防軍出現了傷亡，俄軍又被報銷掉2、30人的樣子。
眼看敵人像蛇一樣蠕動，慢慢地朝本來陣地爬來。前線的指揮官們估摸着距離，下令迫擊炮排摸着黑躲在戰壕裡調好了角度，一枚枚炮彈不斷同戰壕裡射出落在俄軍前進的方陣中，隨着一聲聲的爆炸，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被不斷帶走。只是這一波衝鋒的俄軍人數實在是太多了，最前端的陣地十分吃力，二營很快吃不消了，撥響了團部的電話，要求允許隱蔽地段的機槍協助防禦。只是他卻沒想到佟麟閣拒絕的很乾脆：“你這麼想的，敵人也巴不得你這麼想呢。你知道我們對面有多少人嗎？敵人的火炮現在是沒了動靜，那是因爲他們還在等...在等我們暴露陣地上的機槍跟重火力位置，然後爭取一舉端掉我們的重火力。我現在不但不能批准你調用機槍組，還要求你立刻命令機槍組進行移動，以防止被俄國的炮兵鎖定位置。這一輪俄軍只是試探性攻勢，你們要再接再厲，用步槍、機槍和手榴彈消滅敵人，炮火支援我會用在更需要的時候。”
既然上級這麼命令，前線也只能老實的聽話佈置了起來。想想也是，敵人的大部隊都還在後面，連這麼一點壓力都頂不住，要求炮火支援，這後面的仗還怎麼辦？二營營長咬咬牙，大聲命令：“傳令下去，機槍組更換陣地掩護，其餘各部死守陣地，敵人的試探性衝鋒我們都守不住，還拿什麼去保證堅守幾天，爲後面的主力爭取時間建設工事。瞄準了打，一定要堅守住陣地。”
其實，俄軍的推進也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快到九月中旬的仁欽隆勃夜裡氣溫已經降到零度以下了。儘管這裡還沒下起雪來，然而在這冰冷的地面上匍匐爬了數百米，前進難受不說，動作也特別遲緩，更爲可怕的是，國防軍的機槍火力很猛，稍微動作幅度大一下，就招來成串地子彈，稍微不小心捱了那就是一身槍眼。很多俄軍士兵親眼看見，自己地同伴被打中後，血汩汩地留了出來，還帶着溫度的熱血把附近地面上的霜凍都融化了，看上去讓人觸目驚心。
又是一發子彈擊中了一個士兵，只見他頭一歪，立即就躺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前一分鐘還是好端端的活人，這一分鐘已變成了上帝的鬼魂，讓這些俄軍也心驚膽戰，生怕不幸的厄運降落在自己頭上。朝對方的陣地開槍其實只是爲自己壯膽，並不指望能擊中敵人，士兵們只是機械地裝彈，拉動槍栓，扣動扳機，射擊……
俄軍終於推進到了距離陣地100米的地方了，進攻發起時的千餘人，現在只剩下一半不到了，俄軍軍官看看國防軍的陣地近在咫尺，大吼一聲，抽出指揮刀拼命吆喝士兵們衝鋒。
“烏拉！”
頓時俄軍士兵又站了起來，半矮着身子向國防軍陣地發起了衝鋒！
665連的神槍手田福恩一直都在眯着眼到處搜索俄軍的軍官呢，那個召喚手下的士兵衝鋒的俄軍軍官就這麼入了他的眼裡。暗暗計算了一下距離跟角度，發現在他的上佳射擊位置後，他眯着眼睛一樂，趕緊把槍口對準了那軍官，不偏不倚正好一槍，就見他扶着胸口身子一震搖晃倒在了地上。
一槍命中心口！
俄軍士兵此時已經高叫着“烏拉”衝鋒過來了，因爲後勤的緊缺，俄國人的士兵缺乏足夠的棉衣禦寒，但是穿的少雖然令他們感覺很冷，卻也少了很多的掣肘，衝鋒速度快了不少。很快就衝到了距離國防軍陣地只有四五十米的地方了！
“手榴彈！”
“機槍準備！”
各班的軍官呼喚了一陣，戰壕裡的士兵們趕忙從身上掏出手榴彈拉了引線，然後把手中“刺刺”作響，冒着青煙的手榴彈往外面扔了出去。“轟隆”一聲，手榴彈在俄軍中炸響，爆炸點附近幾米內所有的俄軍都倒在地上，他們不是被彈片擊中就是被彈片擊傷而動彈不得。
隨着參差不齊的爆炸聲響起，停下了好一陣的哈奇開斯機槍也跟着重新發揮威力，努力向着俄國人的衝鋒陣地發出陣陣怒吼！大工業的力量在此刻盡顯無疑！
“轟轟”的爆炸聲響個不停，跟‘噠噠噠噠噠噠’的機槍聲相映成輝，在兩種大工業製造的殺人利器中，俄軍不斷地倒下……終於，失去了指揮官又面臨手榴彈跟機槍組成的槍林彈雨的俄軍抵擋不住，士兵們害怕了，推進到距離陣地20來米地地方，他們成了強弩之末，一個個調轉身子，連滾帶爬地朝後面退去。
“鬼子想跑，打啊！”
“我打中了一個軍官！”
“呸，賞你個手榴彈！”
擊退了敵人的第一次進攻，陣地上一陣歡呼，所有人都洋溢着興奮！在方纔的戰鬥中，他們以不足百人的死傷留下了數倍的敵人。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各部注意隱蔽，鬼子很可能將發起報復性炮擊，機槍連隱蔽，彈藥箱快搬進戰壕內！快...”團部指揮部內坐鎮的佟麟閣第一時間收到了擊退俄軍試探攻勢的消息，但是好心情沒能持續幾秒，他很快向前線各陣地下達了新命令。
果然如佟麟閣所料，敵人很快發動了報復性炮擊，國防軍的陣地上到處響起了炮彈爆炸地聲音，炮火比第一次猛烈多了，儼然有鋪天蓋地之勢。
在俄軍的出發陣地前，俄軍將領波耶維耶夫斯基少將得知試探攻勢受阻，俄軍試探部隊損失慘重的消息，怒吼着摔毀了不少東西，“廢物，這些卑賤的牲口全都是廢物，連黃皮猴子的一個小小陣地都拿不下來，全都是廢物！”
發怒歸發怒，他總算還記得自己的職責，當下一邊聯繫炮兵那邊，下令對國防軍陣地再次進行轟炸，一邊集中兵力，準備向國防軍各陣地同時發動強攻，爭取儘快拿下仁欽隆勃。
外蒙古西北境還在死守中，另一邊的外貝加爾地區，另一支部隊也在着急向着伊爾庫茨克地區撲去。
火車飛快地朝伊爾庫茨克附近開去，吳佩孚、陳紹藩、孫廣臣正在火車上討論戰局。
外貝加爾戰事主要分爲‘赤塔’跟‘伊爾庫茨克至上烏金斯克’兩塊組成。‘赤塔’地區主要由東路軍派遣入蒙的軍隊接手，而上烏金斯克至伊爾庫茨克的戰事則由中路軍負責。
上烏金斯克就是後世的烏蘭烏德，只不過此時它在俄國人那裡暫時叫‘上烏金斯克’，是連接赤塔跟伊爾庫茨克俄國外貝加爾兩大駐軍的物資中轉站。之前的上烏金斯克戰役中，因爲下雪的關係，外貝加爾地區的氣溫一度降到零下十到十五度。這就導致國防軍的很多士兵出現了不適，凍傷、非戰鬥減員跟低溫下飛機無法出動掣肘了國防軍強攻俄國兩個師重兵守衛的上烏金斯克。
結果這一座並非要塞的小小城市，國防軍付出了吳佩孚部一個旅遭重創、陳紹藩跟孫廣臣部各有損失的代價，用了九天的時間纔拿下來。
不過這些損失是值得的。打掉了上烏金斯克之後，伊爾庫茨克現在只有俄國一個師的守軍，加上這幾日來外貝加爾的天氣逐漸暖和了起來，比如這兩日的氣溫都回升到了零下五度上下，陸航的地勤人員在總結了不少的經驗之後，已經能夠保證在低溫不低於零下十度的情況下，安排飛機出兵配合國防軍強攻伊爾庫茨克了。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尤其是對於現在越來越依仗航空部隊的國防軍而言！
吳佩孚哈了一口氣，“以前在山東就感覺冬天很冷，去年冬天在綏遠駐紮的時候，我還以爲自己度過了一生中最冷的一個冬天。沒想到關內那還真叫暖和，這外蒙的九月的天就跟過冬天一樣了。難怪大總統如此忌憚俄國人，三番五次的重複提醒俄國的危險。都說窮鄉僻壤出刁民，我看俄國人能在這樣的鬼地方生存幾千年，都快成了鬼怪了！”
他是季雨霖任命爲‘伊上戰區’軍長，現在北攻伊爾庫茨克至上烏金斯克的部隊都由他指揮。
他看了一眼孫廣臣，笑道：“咱們全軍都要感謝孫將軍，如果不是他的騎兵部隊保住了‘伊上兩地’之間的這段鐵路，咱們至少要靠腿跑數百里路！”
因爲伊爾庫茨克至赤塔之間都有俄軍重兵把守，當初宣戰之前，李漢派出的滲透部隊對這一塊地區無從下手，結果反而保住了這裡。當季雨霖派兵向外貝加爾發動進攻時，孫廣臣的騎兵部隊快速穿插斷掉了伊爾庫茨克跟上烏金斯克之間的聯繫，沒想到竟然保住了大半段的鐵路，結果只給俄國人炸燬了一小段。正是他這一功勞，令國防軍至少可以少走數百里路，說是大功一件一點不假。季雨霖已經爲他寫好了嘉獎令，並且發回了國內了。
“軍座嚴重了，屬下當初還是準備不足，給俄國人炸燬了一段，否則弟兄們也不需要再跑四十多里路，咱們直接坐着火車就能殺到伊爾庫茨克城下了！”
“哈哈！”孫廣臣不謙虛的話倒是引起了在座諸位將領的齊聲大笑，很顯然這一次對俄戰事的勝利，國防軍現在不但士氣高昂，而且各軍將領也多了一股傲氣。連老牌強國俄國，國防軍現在都能毫不畏懼的將戰事推到俄國國境線內，還有什麼好怕的。
對於軍人而言，這是最好的時代。
對！
“好啦好啦，先別說笑了，我們來安排一下伊爾庫茨克的戰術吧！”吳佩孚點點地圖道，“根據庫倫方面轉來的關內情報顯示，伊爾庫茨克地區，俄國人已經下達了死守的命令。目前全城可以拿槍的男人都被髮動了起來。現在城中兵力已經接近兩萬，可能還要更多一些。因爲俄國人現在正在大肆屠殺城中我同胞跟我國其他各少數民族的居民，導致我們的情報已經是五天前的消息了。”
“不同於上烏金斯克，伊爾庫茨克方面有二十多門重炮，還有較爲完整的陣地跟永久工事，這些都是我們需要擔心的地方。原則上，我的意思是各軍要小心提防，我們不能在伊爾庫茨克地區被俄國人牽制太久。另外從唐努烏梁海傳來消息，敵人很可能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戰略意圖，從西北境抽調兵力支援伊爾庫茨克。根據情報，五天前俄國唐努烏梁海地區有一個師的兵力去向不明，俄國人仍舊保留他的軍營跟補給，卻始終只減少不見多，令我們的情報人員產生了懷疑。我看要小心提防，在戰術上，我目前沒有什麼太好地建議，不妨以東陸軍打伯力城的經驗爲參考，咱們以陸航的飛機跟炮兵轟炸爲主，第一時間打到成立跟外面的聯繫。然後國防軍各部圍點打援，先打掉它可能的援軍，然後總攻伊爾庫茨克，爭取在一週內結束‘伊上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