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後的荒野裡,一條寬闊的馬路縱貫其中,西風獵獵,塵土飛揚,只有無盡的荒涼。
讓人驚奇的是,這荒野的天空竟是格外明澈,細看竟然能看到竟然有一大一小兩個太陽懸在天上,一東一西,散發着略顯詭異的光芒。
荒涼是荒涼了些,但這對羅素來說,卻是難得的自由自在。恰好大學畢業的他,本不想聽命於家裡的老爹去工作,而是選擇了時興的“間隔年”(gap year),準備周遊整個維斯普西大陸。對於他這個逆子,老爹是大感無奈,高情商是所謂間隔年,低情商就是在家啃老。奈何家中就他一個獨子,也只能隨他去了。
他本是駕車拜訪朋友,百無聊賴之下,他打開了收音機,裡面一個女聲機械的播放着:“距離地球數百光年的超新星海山二爆發,光亮將會照亮整個地球的夜間。天文學家稱,這樣的情況還會持續一週——”
這個時代已經部分脫離了愚昧,但是天文學這種略帶神秘感的東西,律師專業的羅素亦是不甚瞭解。但是剛發現天上的另一個“太陽”的時候,還是引發了不小的恐慌,謠言四起,衆說紛紜,甚至有藉機宣揚末日論的,學院的解釋,大家也是半信半疑,所幸沒有引起大的騷亂。
“她開着鄰居家的邁巴赫,追着日落被父母說是最危險的地方,她都去過——”,一邊唱着不知所謂的饒舌歌,一邊獨自開着老爹的老款跑車在這的阿茲特克荒野上飆車,這正是羅素在學院的時候夢寐以求的事情。“哦吼——這才叫狂野西部嘛”,羅素扶了扶腦袋上的牛仔帽,從一塊廣告牌邊疾馳而過。
這鄉間馬路灰塵極大,高速飆車帶起層層塵土,瞬間將那廣告牌淹沒,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咳——”
羅素吹了一聲口哨,一腳急剎將車停在道旁。藉着倒車鏡往後一看,灰塵中踉踉蹌蹌走出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這人看起來跟羅素差不多年紀,黑頭髮黑眼睛,模樣倒有些英俊,只是嘴脣蒼白乾裂,眼神渙散。
“嘿,朋友,不好意思,車開的快了些,要喝口水嗎?”羅素下了車,略有歉意的說道。
“沒關係,我不用了。”那人平息了咳嗽,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去,卻是眉頭緊鎖,似有隱憂。
看他踽踽獨行,羅素喊道:“嘿,你是要去拉丁城嗎?順路的話我可以帶你一程。”
那人停下來埋頭苦思,半晌問道:“請問……這是哪裡?”
好傢伙,這人看着也不像流浪漢啊,怎麼連這是哪裡也不知道?“這是阿茲特克王國的拉丁城外,你是來參加亡聖節的嗎?”羅素問道。
那人愣在原地,一臉茫然。羅素在學院就是個喜歡交際的人,見狀解釋道:“今天是阿茲特克王國一年一度的亡聖節,以而這一天對於阿茲特克人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一天。因爲按照他們的說法,這一天死去的親人會回到人間,於是在首都拉丁城裡面舉行了盛大的節日以告慰亡靈,和逝者一起狂歡。晚上還有假面舞會,那纔是真正的拉丁風情,據說非常的繁華熱鬧。”
年輕人苦思片刻,還是沒有頭緒。倒是對羅素報以感激一笑,問道:“這麼說,前面就是拉丁城了。”
羅素點頭道:“我正好去城裡拜訪我的朋友,順便體驗這亡聖節盛況。我看天色將晚,你要進城的話,我可以載你一程。”
年輕人點頭道:“如此多謝了。
”見羅素熱情大方,年輕人正好也不知道該去哪,且走一步是一步吧,邊低頭上了車。
羅素本是健談之人,邊開車邊遞過來一瓶可樂,問道:“我叫羅素,朋友怎麼稱呼?”
那年輕人一愣,反問道:“對啊,我是誰……”
羅素失笑道:“朋友,我看你也不像腦袋有問題,莫非你是學哲學的,在考慮哲學問題?”
“實不相瞞,我也想知道我是誰。”年輕人撓撓頭,茫然道:“好像我一覺醒來,就突然走在這路上,之前的事情都忘掉了,怎麼也想不起來。”
“朋友,你可真會說笑。”羅素盯着年輕人看了一會,哈哈大笑起來:“真有意思。我看過一些小說,講的是人在遇到一些超自然的現象後,會損失一些記憶。你不會是被雷劈了吧。”這阿茲特克王國,雖然有別樣的風景,有不一樣的風土人情,但實乃化外之境,民風彪悍,隱藏在冰山之下的險惡恐怕一言難盡。兩人萍水相逢,羅素以爲對方可能是對自己還有戒心,倒也不以爲意。
年輕人埋頭沉吟半晌,認真道:“羅素,那這阿茲特克王國是個什麼國度,可否告知?”
羅素見他神態不似作僞,雖然好奇,但還是說道:“我來自維斯普西大陸之北部的西維國,國富民強。這阿茲特克王國位於大陸南部,以農爲主,有着濃濃的祖先崇拜,雖然不如我西維發達,卻有種純真的美。”
西維國?年輕人一愣,對這個國度似有些熟悉,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不過經過羅素一番講解,他大概瞭解了目前的情況。但是爲何對自己的身份,來此地的目的一無所知?恐懼很大程度來自於無知,如今他記憶盡失,在這異國他鄉,恐怕寸步難行。只是他埋頭苦想也毫無頭緒。
“朋友,要是你實在忘了你是誰,不如看看你隨身攜帶了什麼,或許能找到些頭緒。”羅素提醒道。
他這一說倒是點醒了年輕人,他上上下下檢查了各處衣服口袋,卻空空如也,連張小紙條也沒有。無奈搖搖頭,一時垂頭喪氣。
“幾點了?我可能得開快點了,該死,亡聖節狂歡要開始了。”羅素不經意問道。
年輕人下意識看向了左手手腕,這是一塊手錶,平平無奇的電子錶。他再瞄了羅素一眼,羅素戴的是一塊機械錶。看他衣着體面,又開着豪車,高低也是家境殷實。跟自己的樸素風格對比鮮明。
“現在是下午4點半。”年輕人一面回答,一面細細想着。手錶,手錶——
羅素卻是瞄了他一眼,笑道:“都什麼年代了,還戴電子手錶呢?”
年輕人一個激靈,全身上下,好像就這塊手錶了,還是那種看似路邊攤都沒人要的電子手錶——莫非?他信口說道:“話不能這麼說, 羅素兄戴的機械錶做工精良,但跟我戴的電子手錶,時間都是一樣的轉……”
他取下手錶,細細檢查,翻到錶盤的背面,卻看到上面表皮剝落,似是用刀刻着什麼。湊近看去,卻是一行小字:“Pluto”。
這是什麼意思?年輕人愣住了。
羅素看他低頭看了半天,道:“莫非你這電子錶裡面有什麼玄機?”
“羅素兄,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年輕人擡手示意。
“Pluto……”羅素沉吟片刻,答道:“在羅馬神話中,冥界之神名喚普魯託(Pluto)。同時也是那顆被開除行星籍的,大名鼎鼎的冥王星!這不會就是你的名字吧!”
雖然但是,很難想象正常人會取這樣一個名字。然而自己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這一處標記了。這是什麼意思?又是誰刻上去的?年輕人眉頭緊縮,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天大的謎團中。
“普魯託,普魯託——”羅素望着前面,一把將頭上的牛仔帽摘下,嚷道:“拉丁城快到了!朋友,你在名字,倒是挺符合這亡聖節的氣氛,我願稱你爲——氛圍感帥哥!”
年輕人愣了愣,顯然是還沒習慣普魯託這個稱呼。不過轉念一想,名字只是個代號,雖然自己身上似乎隱藏着許多秘密,但是當務之急還是需要知道自己是誰,普魯託會是自己的真實名字嗎?
時至傍晚,天色漸暗。兩個年輕人各懷心思,但這阿茲特克王國最繁華的首都,拉丁城終於是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