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但沒完全醒。
她像是在做噩夢一般，俏臉陰晴不定，眉頭緊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愛麗絲，愛麗絲——”洛麗塔少女又驚又喜，大聲喊着她的名字。
但是愛麗絲並沒有反應，仍然雙目緊閉，她口中喃喃說着什麼，卻又側身睡了過去。
紀年攔住激動的洛麗塔少女，安慰道：“她其實已經醒了，只是身體的血液循環還需要一些適應，不要着急。”
洛麗塔少女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逐漸安靜下來。
這個神秘的東華男子，他使了個什麼手法，能讓愛麗絲醒過來？以及，愛麗絲又是爲何暈倒？
漢娜站起身來，盯着紀年認真道：“普魯託，謝謝你！”
“啊？謝我幹什麼，我可什麼都沒幹。”紀年無辜攤手。
“不，你觀察敏銳，心思縝密。”洛麗塔少女起身環顧四周，嘆道：“他們幾個去找醫生，到現在還沒見個人影。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愛麗絲多久才能醒過來。所以，真的很感謝你。”
紀年舉目望去，只見她盈盈而立，眼眶發紅。這聲感謝確實真心實意。
她雖然天真爛漫，但是突發狀況下，已經表現足夠沉穩，獨當一面。儘管如此，也有點舉手無措。萬幸有這個神秘的普魯託在，看起來不起眼，關鍵時刻卻意外的靠得住。
只是她這樣真誠的道謝，倒讓紀年有點不習慣，撓撓頭道：“我也沒做什麼呀，還有，大家不是朋友嗎？”
雖然相識不久，但紀年感覺這個小團體，各有特點，也心腸不壞。跟他們相處，也挺愉快的。
這應該算朋友吧？
“嗯，我們是朋友！”洛麗塔少女展顏一笑，恢復了天真浪漫的神色，“既然已經是朋友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使的什麼法子？”
眼睛裡狡黠一閃而過，少女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要知道。
好傢伙，繞了半天，還是給我繞進去了。紀年無奈道：“就像別人給你出了一個謎語，你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謎底說出來，你就感覺不值一提了。也罷，你真想知道的話——”
“才，纔不想知道呢！”漢娜俏臉一紅，否認道：“你愛說不說，不說拉倒，休想吊我胃口！”
紀年有點想笑，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女，還帶點傲嬌。
玩笑適可而止，紀年便不再賣關子，禮貌問道：“你知道愛麗絲小姐用的是什麼香水嗎？”
哈娜訝然看着他，忽然上下打量他一番，促狹笑道：“喲，原來你對愛麗絲有意思啊，眼光倒是不錯，只是競爭對手有點多哦。”
這下真的栓Q了，這哪跟哪啊。紀年只是很好奇這個很特別很特別的香水是什麼名字，然後尋思着他倆是閨蜜，閨蜜嘛，那小秘密什麼的都會分享吧，什麼好用的化妝品護膚品不也會相互安利嘛。
不過一般沾上這種，越解釋反而讓對方覺得欲蓋彌彰，倒不如大方一些，直接說明原因。
“是這樣的，就是——”
“是不是聞起來很特別？”只是紀年剛開口，便被洛麗塔少女無情打斷施法。
她可是玫瑰十字會傳人，羅森克洛茲的信徒，要尋找深藏在宇宙中的秘密，獲取寄生在權杖上的力量，怎麼會對這等兒女之事感興趣。
有時候澄清謠言者，反而像獲得了某種強宣稱。
你覺得別人在八卦你，但是實際上發現別人根本沒有興趣，
總之就是，有點不爽，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鬱悶。就像是輸了一陣。
“呃呃，對。”跟一個女生的閨蜜討論她用的香水，總感覺怪怪的，紀年還是有些難爲情。
“你鼻子還挺靈的，跟狗學的吧。”漢娜不失機宜地嘲諷着。不待他反駁，繼續說道：“這是波西米亞王國宮廷特製的一種香水，據說是用非常貴重的原料製得，非常稀少珍貴，連王室都很難得到。愛麗絲珍藏了許久，說要在這次畢業旅行的時候。當作自己的獎勵。具體是什麼名字，她好像跟我提過，不過——我忘了。”
她吐了下舌頭。卻突然拍了拍小腦袋，“難道，問題就出在這個香水上？”
原來如此。難怪味道如此特別。連王室都難以獲得，愛麗絲卻能擁有，那豈不是說明，愛麗絲也是個尊貴無比之人。
紀年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這個香水自然是沒問題的。如果有問題的話，那我們都聞到了，豈不是都得暈過去。但是——”
“但是什麼？”漢娜越發好奇。
“所謂檳榔加煙，位列仙班。比如說，二氧化氮與四氧化二氮混合後，會根據溫度變換不同的顏色。氫氣和氧氣混合會發生爆炸，而香蕉和棗子一起吃，就會留下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敗味道。”紀年皺眉道。
剛纔火星崩落在花瓣上，便有一種獨特的味道，被紀年敏銳地發現。這也給了他一絲靈感，於是便有了他剛纔的一番嘗試。
“你是說，可能香水和其他的味道混合之後，導致了愛麗絲的暈倒？”洛麗塔少女眼前一亮。
“漢娜小姐果然冰雪聰明。”紀年隨手拾起一片花瓣道：“甚至可能，不止一種。”
“這地上鋪滿了萬壽菊的花瓣，自然是花香撲鼻。和愛麗絲小姐的香水一起，仍然沒有問題。”
洛麗塔少女細細思索，確實，今天滿城花香，愛麗絲噴了香水，也是一切正常。
“那還有什麼明顯的異味呢？”漢娜犯難了。
“不如想想，愛麗絲暈倒前，經歷了什麼。”紀年循循善誘。
狂歡的人羣，高大的機械骷髏，各種畫面一一從洛麗塔少女眼前閃過。
“原來是它！”漢娜思索半晌，突然頓足道：“是之後那個舉着火炬的骷髏，它冒着滾滾黑煙，裡面的燃料一定有問題，不是嗎？”
她真的好聰明，一點就透。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紀年舉起了大拇指：“很難說不是。”
在機械骷髏經過之後，後面來了一隻乏善可陳的骷髏雕塑，它高高的舉着火炬，裡面不知道是什麼燃料，發出有些嗆鼻的味道，害的紀年打了個大噴嚏。
再之後，愛麗絲就暈倒了。
就是說，那種獨特的香水，裡面含有一些特殊的香料。而火炬裡面燃料的不完全燃燒，也會產生一些特殊的化學物質。再加上花香裡的有機酮，可能發生了複雜的變化，產生的刺激性氣味，使得愛麗絲髮生了反射性暈厥。
這是紀年的猜想，而剛纔他賴在愛麗絲身邊左看右看，又聞來聞去，其實就是爲了找一些這樣的證據。
他嗅覺靈敏，這次深吸一口的感覺，與初見愛麗絲時候的感覺，有些細微的差別。初見的時候，是一種很清幽又很少女的香氣，而剛纔聞之卻有些不同，有些讓人迷醉。那時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只是時間久了，效果便淡了，不會立刻使人暈厥。
他找漢娜要水，則是爲了洗去了愛麗絲耳後殘餘的香水。
果然在那之後，愛麗絲便有了積極的反應，雖說還沒有活蹦亂跳，但紀年感覺，應該馬上就醒來了。
“你說得對，我只是在看這個世界，而你卻是在觀察這個世界。”漢娜嘆了一口氣，感覺他漆黑而深邃的眸子裡，神秘中還有一絲——可惡。
因爲他其實留下了很多線索，什麼檳榔加煙，什麼雞尾酒，就是暗示了是氣味混合導致的毒性，偏又當謎語人吊人胃口，就感覺這個人臭屁無比，非常可惡。
“回頭教我你那個徒手點蠟燭的魔術，這個我真沒觀察到。”紀年笑道。
“教你？我收徒費很貴的哦。”洛麗塔少女送了他老大一個白眼，我不但不會教你，找到機會我還會狠狠捉弄你，讓你臭屁。
“Euphoria。”
兩人正說着話，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輕靈的聲音。
回頭一看，愛麗絲已經醒了，只是眼神裡還有些迷茫， 怔怔地望着他們。
洛麗塔少女驀然轉過身，帶着哭腔道：“愛麗絲，你終於醒啦。”
她一把撲進了愛麗絲的懷裡，淚珠兒像斷了線一般開始往下掉。這一路提心吊膽，終於給她盼回來了。
愛麗絲剛剛醒來，身體還是有些虛弱，看閨蜜如此掛念她，也不禁眼眶溼潤。她溫柔地捋順洛麗塔少女腮邊的亂髮，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如紀年所料，她果然很快就醒來了。看她們在演一些姐妹情深的戲碼，紀年倒顯得有點多餘，只能雙手插袋，背靠圍牆扮酷。心裡卻在想，她醒來好像講了一句什麼Euphoria？這好像是一個單詞，還是什麼咒語？總覺得這個世界，會有人突然跳出來拿着魔杖指着你，來一句除你武器。
那邊兩個少女又竊竊私語一會，去尋找醫生的三個兄弟還沒有回來。洛麗塔少女扶着愛麗絲起身，後者掏出鏡子簡單整理了一下儀容，望着靠牆而立，低頭扮酷的紀年走來。
於是紀年的視角里，看到了白色的連衣裙裙襬飄飄，一雙修長的小腿踏着銀色高跟鞋款款走到自己面前，精緻的白絲一塵不染。舉起頭來，看到愛麗絲已經重新帶上了那頂復古帽子，依舊是輕紗覆面，卻只能遮住1%的驚豔。
“嘿，愛麗絲，歡迎回到地球。”紀年卻有點不好意思，只得舉起手胡亂打個招呼。尋思着這美女是怎麼了，怎麼一覺醒來變得癡癡呆呆。
“我的香水，名字叫Euphoria。”愛麗絲向來大方優雅，此時卻不知如何有些侷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