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分成?老樣子唄。”馬特頓了頓,漫不經心道。
“啊?還是三七分成嗎?老大,這都最後一票了,要不五五分吧?”精瘦男子亨利露出一絲諂媚的笑。
我不相信年少輕狂,我只相信勝者爲王。幹這一行的,向來是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所以馬特不僅是當他的老大,就連事成之後的薪酬自然也分成有差。
馬特倒是多少有些奇怪,這樣的分贓方式,不說是習以爲常,也只能說是司空見慣,怎麼還要特意再問一遍。
“亨利。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對你如何,不用我多說了吧?”馬特轉過身來,誠懇地跟亨利講着道理:“這幾年接的活,大部分都是以我的名義來的吧?像我們這個段位的傭兵,西維不能說比比皆是,但也不是絕無僅有。這次是靠着我的名望,外加我跟對方有些往日交情,才攬下了這個活,你也不是不知道。”
這倒是實話,馬特在傭兵界也是大名鼎鼎,一身的傷痕就是明證。
“我自己都可以完成的任務,想着分兄弟一口湯喝,這才把你叫來。”馬特道理講完,話鋒一轉道:“有道是多勞多得,這賞金七三分成,應該不過分吧?”
他先禮後兵,說的也很明白。這二人組以馬特爲主,自然衝鋒陷陣的也是他,髒活累活主要是他來幹,所以他捫心自問,這七成的賞金拿的不冤。
但是另一方面,亨利的足智多謀與陰險狡詐又是馬特不具備的,很多任務正是有了亨利才得以變得簡單。這二人組特點鮮明,能互補,這才一路無往而不利,馬特已經養成了路徑依賴。
“老大說的是。哈哈,我就開個玩笑。”墨鏡之下,亨利臉上變幻不定,擠出一絲笑容。
看來還是心存幻想了。想着兩人合作的最後一次任務了,怎麼說也得平分,沒想到馬特根本不買他的賬。
於是三人繼續前行,走過前面的拐角,樓頂就來到了盡頭,看來是要在這裡下去了。
紀年在一旁邊走邊聽,看來兩個人也並非鐵板一塊,利益的衝突是無法緩和的,能不能利用這一點,給自己爭取到一點逃脫的希望呢?
正暗自想着,忽然聽“擦”的一聲,耳邊聽到類似於老式打火機摩擦火石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面,卻分外清晰。
擡頭看時,押着自己的大塊頭馬特已經像一團爛泥,正軟軟地往地下癱呢。
只見馬特睜大了雙眼,還保持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只是腦後的彈眼卻無情的宣告了他的永久沉睡。他被他足智多謀的好兄弟背刺了。
“你——”似乎還驚訝於這突如其來的背刺,但是見底的血槽卻剝奪了他說話的機會。一眨眼功夫,大塊頭馬特就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變故乍生,紀年嚇得跳了起來,回頭看時,精瘦男子亨利卻一臉淡然地關掉了消音手槍的保險,將手槍別回了腰間。
這回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紀年感覺到深深的震撼,這就是僱傭兵的世界嗎?一言不合就背刺同伴。
看他愣在原地,亨利獰笑道:“心中貪婪的,挑起爭端;倚靠耶和華的,必得豐裕。小子,你不要驚訝。我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他只是死於他的貪婪,而我,只是拿回我應得的而已!”
三七開?我只是想要五五開。但是既然你不仁,那我只能勉爲其難地全都要。除掉了多年的大哥,亨利卻沒有一絲不安,反而是挺直了腰桿,自覺沒有這麼爽快過。
“他雖然腦袋不好使,但也罪不至死吧。”紀年嘆了一口氣,雖然是敵人,但是剛纔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他俯下身子,似乎在查看馬特的死相。
“他不是想去德克薩斯安度晚年嗎?我只是物理超度他罷了!”亨利感覺心裡說不出的暢快,這一大筆全額的賞金,足夠自己安度晚年了。
“小鬼,走吧!”亨利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伸手就要拉紀年起來,卻見後者迅速起身,把背部朝向了自己。定睛一看,這小子被反綁住的手中,似乎多了一個漆黑的東西。
該死!亨利心念急轉,合着這小子蹲下卻是偷偷去拿馬特身上的槍,自己剛纔一時大意,竟忽略了這一茬。
來不及思考,亨利眼中精光一閃,本能地往旁邊撲過去,這黑洞洞的槍口可不是開玩笑的。好不容易除掉了心腹大患,還沒來得及享受,老子可不能在陰溝裡翻船!
“砰砰砰”雜亂的槍聲響起,紀年連開數槍,只是準頭不是很好,也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可能是背對着亨利的遠古,自然無法瞄準。
按說他只有一次機會,如果沒中的話,他又怎是亨利的對手。紀年轉過身來,看到子彈並沒有射中亨利,眼中卻沒有失落與恐懼。
別急,讓子彈飛一會。
亨利僥倖得免,還來不及高興,這件那子彈直直地射向了旁邊的燃氣管道。
這是一種三聯燃氣管道,粗大的管子在樓頂筆直排列,只是上面漆面掉光,外皮剝落,看起來有些年代感了。
“哦,漏!”亨利大喊一聲,然而這次卻躲無可躲,只聽轟地一聲,老舊失修的管道被洞穿,劇烈的爆炸產生的氣浪將亨利裹在裡面,狠狠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紀年也沒好到哪裡去,幸好他做好了功課,早已經壓低重心,但還是被生生推出了老遠,撞在了一處水泥欄杆上,半天沒緩過神來。
他對槍械又不熟悉,又沒抽到百發百中的超能力,更何況還是背對敵人開槍,要想一擊而中,恐怕是天方夜譚。但是細心的他早就注意到了環繞樓頂的燃氣管道,這麼大的目標,我這一梭子子彈打過去,總有一發能中把?
至少目前來看,這個算盤是打對了。
紀年費力地站起身來,遠處亨利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紀年自然沒有大膽包天到再跑去查看一番,只是現在的情況卻讓他犯了難。
反派死於話多,正派死於不補刀。這個道理紀年不是不懂,如果不趁機斬草除根,這個亨利陰險狡詐,萬一沒死的話,自己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恐怕日後對自己會非常不利。
想到此節,紀年一咬牙,拿着手槍就往亨利的位置走去。補刀,一定要補刀。趁他病要他命,現在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得先給雙手鬆綁,這也太不方便了。紀年一邊走,一邊想着,如何用這種姿勢,給亨利的頭部來一槍。
走了兩步,卻見那邊亨利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終於是艱難的擡起了頭。這爆炸的勁兒是挺足的,但是很遺憾,沒有對他造成實質威脅。
亨利用力左右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下來,迅速站起身來,卻正看到紀年拿着槍往這邊走。
“嘿,小鬼,放下槍,舉起你的雙手,站在你的原地,不要動!”亨利舉起槍對準紀年,惡狠狠地說道。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了雙眼。向來都是自己陰別人,沒想到今天被一個小鬼給陰了。亨利暗自責備自己的大意,本以爲解決了馬特後,就高枕無憂了,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狡猾的小鬼!
真是險中又險吶,還好我技高一籌。亨利摸了摸懷裡的聖經,虔誠果然還是有用的,運氣終究站在了自己這邊。
紀年暗自感嘆一句真的不走運,所有的環節都算到了,但是自己卻高估了爆炸的威力。
我計不成,乃是天意。紀年倒是火速認清形勢,爽快地把槍丟在地上,舉起雙手行起了法國軍禮。
“把槍踢過來,對,乖,就是這樣。”亨利想擺出一個和善的表情, 然而剛纔爆炸的後遺症,渾身上下的疼痛卻讓他的表情顯得更爲猙獰。
紀年只能依言而行,如果說剛纔尚有一絲機會,那現在雙手被縛,面對一個舉着槍的殺手,自己是沒有一點勝算了。
機會轉瞬即逝,紀年只能後悔,如果剛纔沒有遲疑,第一時間過來補刀,是不是就贏了。
亨利謹慎地挪動着,他撿起地上的槍,起身卻看到,那個小鬼盯着自己的身後,一臉驚恐。
“嘿,我的朋友,你最好走快一點!”紀年大聲道。
“你這小鬼,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亨利將手放在嘴邊輕輕搖頭,不會再信他的小把戲。
然而紀年這次卻沒有撒謊,在剛纔爆炸的衝擊之下,亨利身後巴洛克風格的高高的弧形邊牆也搖搖欲墜,終於是承受不住,向這邊無聲地傾斜。
“我可是提醒過你哦。”紀年無奈搖搖頭,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
年久失修的外牆轟然倒塌,亨利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喊叫,便被壓在了裡面。而且,這一倒之下,更是激起了多米諾效應,頂層亦被狠狠地砸開了一個大洞,並且飛速往四周擴散。
磚瓦與砂石齊齊下墜,那亨利被裹在裡面掉了下去,砌成了一座現成的墳墓,眼見是不活了。
紀年想跑已經來不及了,這種雪崩般的倒塌快速擴展到了自己身邊,也隨之掉了下去。
“啊——”紀年發出一聲絕望的大喊,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張破沙發上,四周塵土飛揚,不斷有磚石從頂層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