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誰說廳幹動手有失體統,薛老三一準兒都笑那孫子準是沒動手的能力。
被人草爹罵娘了,還沒點反應,薛老三也就不是薛老三了。
陳某總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種苦,雖然湯汁,菜葉,不似炭火,出鍋後溫度散得極快,且他急速揮手,三兩秒便將那湯汁,菜葉從臉上抹去。
可三兩秒的時間,對於熱量的傳遞而言,也儘夠了。
這不,陳某總放下手來,便可看見滿臉通紅,三兩處位置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起着水泡,嘴上更是哭爹喊娘一般慘叫着。
“草泥馬的彪子,老喬,死逼楞球的,給老子乾死他,乾死他,弄死了老子負責……”
陳某總強忍着劇痛,終於痛呼出聲。
“薛老弟,跳窗走,這兒我頂着!”
彭春大喊一聲,猛推一把薛向。
關鍵時刻,這位魯東大漢是極有義氣的。
哪成想,他一掌推過來,薛老三紋絲不動,氣得他直翻白眼。
倒是不遠處的黑衣、綠服兩隊人馬如夢初醒,驚恐交集地朝這邊奔來。
“我們是zy黨校的學員,誰敢亂來!”
危急關頭,彭春大吼出聲。
值此之時,彭春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比“央校學員”這塊牌子更好的護身符。
彭春話音方落,彪哥和喬所兩隊人沒趕得上亂來,他身邊的薛老三先亂來了。
大手伸過來,陳某總如小雞仔一般,被他擒住脖子,給提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四五米開外,小巨人一般的彪哥便騰空而起,一記飛腳直直朝薛老三踹來。
薛老三二話不說。拽着陳某總的身子便橫在了身前,彪哥驚駭欲絕。急急收腳,卻哪裡來得及,勉強卸去三分力道,重重一腳還是踹在了陳某總肋骨處,咔嚓一聲脆響,嘶嚎聲又起。
“我草泥馬!”
彪哥跪倒在地,衝着薛老三狂罵一記,蹭地便要探身而起。
薛老三另一隻大手如電光般探出。抓住彪哥的頭顱,右腿膝蓋急速上擡,轉瞬,彪哥的大頭便和薛老三的膝蓋來了個親密接觸。
砰的一聲悶響,憑空迸起一團血霧,彪哥哼都沒哼一聲,仰天便倒。
身體落地,彪哥已然面目全非,血呼啦一團,好似新蘸的糖葫蘆。
這一下乾脆利落。血腥暴力,唬得急急圍來黑衣,綠服兩隊人齊齊踩了急剎車。
薛老三捏着滿臉飆淚的陳某總大手一摔。如扔破麻袋一般,擲在了衆人身前,揚起大手,頭也不回地衝彭春勾勾手,大步便行。
薛老三行到處,橫在前面的黑衣,綠服急急讓開道來,躲避那滔天煞氣。
氣勢,這玩意兒。看不見,摸不着。卻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
眼下,薛老三便氣勢雄張。身攜滔天威勢,沛然不可御。
就這般,薛老三轉瞬便行出了包圍圈,眼見着便要從王書記,常明都兩方圍成的半圈中穿過。
王書記忽然指着彭春罵道,“彭春,你乾的好事!”
薛老三停住腳步,“王書記,一人做事一人等,和老彭無關。”
王書記不接薛向的茬兒,只拿眼狠狠瞪着彭春。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隋副處長竟小跑着衝了進來。
王書記見狀,慌忙迎上前去,“對不住,對不住,隋處長,讓您久等了,萬分抱歉……”
先前,他和蝙蝠衫趕上來時,隋副處長自己要在散座上喝咖啡,這會兒,見隋副處長趕來,王書記自然以爲是自己這邊耽擱久了,讓這位隋副處長等得不耐煩了。
哪裡知道,王書記迎了過去,隋副處長卻徑直從他身前抹了過去,直奔劉副司長來了,“劉司,劉司,陳主任,蕭主任到了,快到門口了。”
原來這位隋副處長,正是在樓下喝茶的當口,瞧見了計委的陳,蕭二位主任,上前顛顛兒一接話,問好,聽說是劉副司長約的局。
他一邊朝這邊帶路,又一邊飛速奔來,衝劉副司長報信買好。
劉副司長渾身一凜,顧不得跟李副省長告別,便急急朝門口奔去,未行到門邊,一高一矮,兩位西裝革履,面目威嚴的官人已經行了進來。
高個兒的,約莫三十四五,面容白皙,眉宇間一抹淡淡的倨傲。
挨個兒的,四十二三,國字臉,極是威嚴。
劉司長的握手,問好聲中,兩人的身份也自明瞭,高個兒的是蕭副主任,矮個兒的是陳主任。
接着這二位,劉司長便要引這二位另開個房間,李副省長見機得快,早早迎了過來,自報了家門。
他是副省級幹部,在京城,雖然沒有多少威嚴,但體制內份量,決定了陳,蕭二位主任不可能連該有的體面也不給。
當下,自然少不得一陣寒暄,問好。
值得一提的是,此刻,裡間混亂,彪哥還倒在地上,喬某長等人一聲老虎皮,劉副司長自不願讓計委的兩位高管見着裡間的場面,迎上陳,蕭二位主任,便故意堵在門口。
李副省長和常明,吳世勳幾人在圍堵過去,正好將視角堵死。
聽見那邊寒暄的熱鬧,王書記心如寒鐵,一股邪火兒沒地兒去,竟衝彭春來了,“彭春,看你辦的好事,今兒一鍋好湯,全讓你這顆老鼠屎給熬餿了,回去,老子跟你算賬……”
彭春撇了撇嘴,終究沒有開口。
他知曉王書記這會兒心裡一準兒不痛快,跑門路沒跑贏人,眼看着大事要黃,心裡着急,他也能理解。
“王書記,話不能這麼說,怪誰也怪不得老彭,你不就是看着那邊再跟兩位主任打的熱乎,心裡頭不痛快麼,心裡有火兒,灌兩杯涼水降降溫就是,衝彭春撒什麼氣。”
彭春先前那句“薛老弟你跳窗走,我擋一陣兒”,讓薛老三大爲感動,這會兒,彭春吃了王書記掛落,他自不可能閒看着。
聽得薛老三這番風涼話,他險些沒一口氣噎死。
若非薛老三方纔的蠻橫,被他瞧了個正着,這會兒,他早對薛老三開炮了。
頂着一張老臉,紅一陣,青一陣,鼻孔氣得快要冒煙。
彭春瞪了薛向一眼,正要打這個圓場,薛老三又說話了,“王書記,我說您也彆氣,不就是和兩位大主任搭不上線麼,搭不上,找老彭,這小子門路廣着呢,不信,我招呼一聲,您瞧好了。”
說罷,薛老三衝着門口,就是一嗓子,“蕭遠山同志,這邊來,這邊來。”
卻說,薛老三喊話的當口,劉司長正領着李副省長一行,和陳,蕭兩位主任寒暄完畢,準備丟下這一屋子零碎,換個房間,繼續熱乎。
一道“蕭遠山同志”傳來,劉司長當先道,“蕭主任,甭理會,幾個外地幹部,鬧場子呢。”
蕭主任擰死了眉頭,“不對,不對,這聲兒怎麼這般熟悉。”說話兒,便揮開了橫在門前的吳專員,朝屋內一掃,目光便凝在了薛老三臉上,整個人猛地愣住了。
“蕭大主任,怎麼着,您這好大的官威,見着老朋友,睬都不願睬了?”
薛老三又招呼一句。
蕭遠山渾身一震,好似解凍了一般,蹭地便疾行而來,遠遠便伸出手,到得近前,握住薛老三的大手一陣猛搖,“薛向同志,您這是罵我啊,不過,該罵,該罵,絕對該罵,都到門口了,愣是沒瞧見您,這話兒怎麼說的……”
蕭遠山熱情至極,再朝他臉上看去,眉宇間的那一抹倨傲,早已不翼而飛,熱忱的好似積年店家。
蕭遠山沒辦法不熱情,眼前的這位大爺,他不知約了多少次,卻是一次不曾約到。
想他蕭某人堂堂計委辦公室副主任,許辦主任,身處核心所在,往日不知多少達官顯貴想要結交,他蕭某人見都見不過來。
可偏偏這位薛大爺,得他反求着相見,並且,求之不得,他蕭某人心裡連一絲火氣都生不得。
因爲蕭遠山清楚,自己的這身權力,從何而來,若非他背後的那位許主任,他蕭某人什麼也不是。
而眼前的這位大爺,和許主任什麼關係,作爲許主任的心腹大秘,蕭遠山再清楚不過。
一言蔽之,在蕭遠山心裡,這位薛大爺在許主任心中的份量,恐怕連許翠凰這位許家大公子都比不上。
考慮到政治的傳承,毫不誇張地說,這位薛大爺,恐怕就是許主任的接班人,也就是他蕭某人的少主。
除卻許主任對這位薛大爺的青眼,人家薛大爺本身亦是光芒萬丈,這等人物,他蕭某人約請不上,乃是正常,又哪裡有生氣的資格。
今日,能在這地兒偶遇,蕭遠山真是歡喜莫名。
卻說,蕭遠山衝薛老三的熱情招呼了足有分多鐘,忽地,像想起什麼一般,衝門邊的陳主任招手道,“陳主任,來來來,介紹你個好朋友,錯過了今兒的機會,可別埋怨老弟不給做臉。”
陳主任堆出滿面春風,便急急朝這邊行來了。
同蕭遠山同處一個部門,陳衛東深深知道這位蕭大主任的倨傲,當然了,作爲許主人的大秘,這位蕭遠山同志實在有倨傲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