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海面上,濺起雪白細碎浪花無數,原來是小傢伙又從三米高的斷巖上跳了下來,咕嚕咕嚕,落水處鼓出無數氣泡,未幾,一個小腦袋便從水裡鑽了出來,月牙彎彎,嘴角淺淺,顯是得意得狠了。
這種驚險刺激的遊戲,小傢伙原本是不敢的,可這會兒卻是愛上了這種遊戲。
說起來也怪薛向,這傢伙國術大成,本領真個是驚人,護佑得小傢伙膽子越來越大。
具體的事情還得從一週前說起,那天夜裡,他作了大筏,讓三小享受了一把湖光夜泊,原打算,再帶着三小好好轉轉這蕭山縣。熟料當天上午就接到陸福的電話,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讓自己做好準備。
得了這消息,薛向自然在家待不住了,原本想獨自進山避難,可小傢伙這煩人精纏得他就剩了個上廁所的空當,哪裡脫身得開,無奈,只好帶着三小一併朝山裡進發。
卻說他雖帶着三小進了深山,隨身也不過就帶了些鹽巴辣面等佐料和兩牀薄毯。別看玩意兒少,可大山裡處處是食材,遍地有佐料,這些尋山探谷的本事,薛老三在靠山屯已然慣熟。若非帶着三小,他連這點玩意兒也懶得拿了。又因着帶了三小,他原本打算找個地兒睡上幾天即回的計劃就不得不打斷了。畢竟四兄妹難得團聚,便是如山避禍,薛老三也不願三小悶着。
深山老林,對尋常人來說,四處殺機,可對老山客而言,若是小心隱跡,也能進退安然。但對薛向而言。他雖稱不上老山客,只不過掌握了入山的基本常識,可仗着國術無雙。入這山林如履平地。再加上,這天蕩山。或走訪山民,或入山遊逛,他已經往來多次,雖然山勢連綿,老林幽深,他雖未能盡歷,但也知道何處花草茂盛,何處野味成羣。何處有山澗,何處藏水源,算是熟門熟路。
再加上,薛老三烹飪有術,更兼山珍香鮮,野味甜嫩,沿途野果無數,或尋了老熊藏身的樹洞,翻上些許蜂蜜,走一路。吃一路,三小可是盡享口舌之福。山林原本多野趣,三小原本就是城裡孩子。即使去過靠山屯,可那金牛山比之天蕩山,也不過是個小土坡。這天蕩山山勢陡峭,地勢多變,五六十年代那場大運動也未怎麼波及此處,更因林壑幽深,內裡奇花仙樹無數,四人轉到人跡罕至處,多能見到山泉如瀑。奇石迭起,野雞跳澗。山兔奔突的景緻,真個是野趣無窮。
一路遊走不停。每至傍晚十分,薛向便或尋了草甸,或覓了平整高地,再搜來軟草,鋪作軟牀,沿路收集的草藥,按老藥子傳授的方法制成線香,又在在附近生幾處篝火,點香便睡,片刻便蚊蟲絕跡,溼氣盡除。
山間多野趣,多美味,同樣也少不了危險,轉悠了四五天,光東北虎就撞了兩頭,野熊也遇見了四隻,更不提豹子,大蟒,羣狼,幾乎山裡有的猛獸都讓薛向四人給撞上了。想來也是,野獸直覺最敏,他們四人組團動靜又大,生氣既濃,要被發現自是極易。
猛獸們原本把薛老三四位作了野餐,可薛老三卻把尋來的猛獸做了玩具。現如今,薛老三身體成熟,更兼國術大成,本領極大,便是猛虎撲來,如山壓倒,也抵不過他出手如雷霆,像對付小白一般,抓住了後頸皮,當空舉繞半圈,狠狠慣在地上,這一砸,便是數百斤的老虎也得悶頭悶腦爬上半天,爾後,他跨上虎背,便招來嚇得面無人色的三小近前,挨個兒騎了騎老虎。
小白亦不例外,跳上大老虎的腦袋,不住揮爪嘶吼,耀武揚威的勁兒,活似那隻借了老虎威風的狐狸。
虎有傷人心,人無害虎意,薛老三雖未必在乎東北虎的珍稀性,也無什麼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可他實在沒興趣跟一頭畜牲一般見識,再加上這種大畜肉質一般冷硬,連作爲食材這點誘惑也沒了,薛向就更難得化身屠夫了。
三小又騎又牽,玩兒得老虎沒了脾氣,三小沒了興趣後,薛向便自放它離開,弄得老虎去勢比來勢更猛,沒頭沒腦地狂奔,不知撞到多少小樹。
老虎尚且無礙,笨拙的野熊,就更不在薛向眼裡了,薛向卻不似收拾老虎那般快捷,而是和一人多高的野熊王,玩兒了會兒摔跤,直把野熊王摔得最後死活不起身了,纔算作罷。
野熊蠢笨,其貌不揚,又沒老虎的靈氣,三小沒興趣逗弄,薛向便早早擡手,放它自去。
當然,也並非所有的猛獸都是如此好運的。一條碗口粗細,三丈有餘的大蟒,賣弄威風,大張嘴巴,嚇哭了小傢伙。薛向火起,撲將上去,擒了蟒頭,拖着繞在一棵老槐上,將蟒身打了三五個死疙瘩,不管不顧地,就揚長而去。
猛獸雖然無礙,卻也不是一點危險也無,譬如一次夜睡,四人便被小兩百頭野狼給圍住了。那次也多虧倚樹而眠,薛向將三小送上樹後,後邊的把戲就無趣了,他現在的國術手段已然大成,氣血雄渾,勁力無雙不說,勁運周虛,法御萬物。斷木爲刀,折枝化箭,搓泥成炮,狼羣洶涌而來,不及近身,薛老三揚手數下,便起無數聲哀嚎,斃殺了十數條。
羣狼縱橫山林,便是猛虎見了,也得避道,這小兩百頭野狼組成的狼羣更是恐怖,儼然成了長白山的霸王,素來侵略無忌,便有損傷,也絕無畏懼,可今次,遇上了薛老三見了這如仙如佛的手段,真個是震住了,竟不敢向前一步。
薛向聽李四爺說過羣狼成勢的危害,通常會毀了一座山林,想來也是這個道理,生物鏈出現了難以剋制的頂層,整條生物鏈自然再難爲續。一念至此,薛老三便開了殺戒,羣狼不來,他自殺去,拔了棵碗口粗細、兩人來長的水杉樹,便迎了上去,他全力奔行,快比迅豹,狼羣不及避開,便被他趕上,揮樹成山,一路橫掃,眨眼間,便是滿地狼屍,死傷無數。
剩下的狼羣早已嚇破了膽兒,奪路便逃,薛向早有防備,劈斷手中杉樹,眨眼就掰下無數尖銳,揮手成箭,射殺無數。一通折騰下來,小兩百頭的狼羣,死傷大半,餘下半傷半殘的三五十頭,亡命奔走,想來也難再成氣候。
山中閒居,好吃好玩好刺激,三小倒有些樂不思蜀了。
這日,薛向領着三小,從他前次探尋到一處小路,翻過了天蕩山,終於見到了大海。小傢伙在嶺南唸書,倒是常見大海,小晚和小意則沒有如此機會了,但見海天一線,銀浪拍天,紅日如輪,山河壯麗,怡人耳目,開人胸懷,兩小立時歡喜得叫出聲來。
遇海不遊,豈非入寶山而空回?薛向尋了處地勢極低的斷崖,又折了幾棵大樹,挽了老藤,做了木筏,便把換上短裝的三小挨個兒放了上去。在三小眼裡,這位兄長本領如神,無論遇到何種樣危險,在他面前皆如雲煙了。危險見得多了,也就沒危險了,大海如淵,大哥要他們下海,那便是平地。
三小跳上筏後,薛向從斷崖上縱身便下了海,暢遊了會兒,小傢伙忽然噗通從筏上跳了下來,她本不會游泳,立時就沉了,驚得小晚在筏上亂蹦亂跳,薛向原本就圍着大筏遊逛,早護着他們,一個猛子紮下去,便把小傢伙撈了起來。
小人兒出水,竟是一點兒不怕,還舔舔嘴脣,道聲“海水真鹹”。薛向知道這是小傢伙的把戲,就似她愛飛撲了讓自己接住一般,全然不會擔心自個兒撲倒在地,摔鼻青臉腫。他亦知道自家這個小妹仗着自己的寵溺,已經有些無法無天,無所畏懼了,這可不好!
獨獨小傢伙心思單純,天性良善,若非如此,薛向真擔心養出個大魔頭來。
小傢伙入水攀住了薛向,便不打算再上去了,薛向無奈,只好教她游泳,熟料小傢伙倒頗有游泳天賦,三下兩下便會鳧水了,又片刻,便能自遊了,小傢伙學會了新把戲,便不來纏薛向了,一個人圍着大筏,顛顛兒遊得暢快。小意,小晚敲得眼熱,也便扶着大筏探下水來。薛向聞絃歌知雅意,浮到近前,便又教起了小晚和小意。
要說薛家人的基因確實霸道,不但生的孩子英俊、美麗,便是聰明靈性也是一流,小晚和小意也學得極快,個把小時的功夫,便如同游泳老手了。小人兒最是調皮,嬉戲了會兒,覺得單調,小腦袋一轉,便想起了方纔大哥從斷崖上下跳的英姿,便嚷嚷着要玩兒。
薛向耗不過小傢伙,只得將他送上斷崖,又先跳下來接着。只要有薛向在側,小人兒膽子極大,刀山火海也趕闖,噗通一下,就跳了下來,濺起無數水花,待從水裡再浮上來時,得意地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