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晚姐,您甭跟我們一般見識,是我們有眼無珠,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兩人似乎早想好了臺詞,截着小晚,便滔滔不絕起來,說着話,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下落。
小晚擺手道,“您二位就別在我面前演了,該怎樣就怎樣,各上各的班吧,讓讓,別擋路……”說話兒,揮開二人,徑自去了。
在她看來,劉茵、夏冰純屬利慾薰心,跟紅頂白,便算是大哥平素說的官耗子。
換做別人,就衝劉茵,夏冰平素所爲,說不得今次便痛下辣手,剿滅乾淨。
惜乎,小晚就是這副脾氣,心地純善,雖秉薛向所授“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之準則,行事已大異往昔,但要她壞人前程,毀人一生,卻還是不能。
以後,頂多就當陌生人處得了。
要說小晚想得簡單了,她想當陌生處,也得問過人家同不同意。
下午,一點四十,她方回到辦公室,蘇主任,劉茵,夏冰便齊齊笑臉如花,圍了上來。
平素,不到兩點十分,這幾位根本不會到辦公室,今次是怎麼了?小晚有些納罕。
說到底,小晚還是缺了官場歷練,在她眼裡,今天中午,就是碰上個做官的長輩,一起吃了個飯,僅此而已。
可在蘇主任,劉茵,夏冰處,那就是電閃雷鳴,晴天霹靂。
一隻可以隨時欺負的小白兔,忽的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金鳳凰,並掌握了自己的前程,命運。
這種由天化地的反轉的感覺,實在太不好了。
可再是不好。日子得過,班還得上,沒奈何。唯有坦然面對,夾縫中尋找生存之法。
而她們所謂生存之法。無外乎跟紅頂白,小晚得意了,她們就盡心盡力捧着。
這不,小晚方踏進門來,此前蘇主任所享受的待遇,小晚一件不落地全享受到了,更有甚者,便連蘇主任也趕來服務來了。倒茶的倒茶,挪凳的挪凳,微笑服務,表情真摯。
小晚知悉人性,知曉自己若是拒絕,這幾位保管變本加厲,憑生事端,索性,甘之如飴受了。
誰遞茶水,她便接了。誰幫着挪凳子,她就大方坐了,笑着道。“蘇主任,您上午不是吩咐過麼,下午四點鐘,京城市有個財政會議,讓我和劉茵,夏冰去採訪……”
小晚話音未落,蘇主任便在自己白嫩的臉蛋上打了一記,啪的一聲響,頗是清脆。紅着臉道,“這事兒賴我。賴我,下午由小晚你帶隊。劉茵,夏冰歸你全權指揮。”
上午,因爲劍蘭的事,蘇主任下指令,奪去了小晚的採訪之權,改成了搬機器的,此刻小晚動問,蘇主任以爲小晚要尋自己不是,趕忙下重手自懲,更改成命。
要說,蘇主任這般理解也正常,你薛晚同志都牛上天了,就是借劉茵,夏冰幾個膽子,她二人也不敢和你爭搶主導權啊。
這會兒,你還問這採訪的事兒,擺明了是尋我蘇某人不是啊。
蘇主任卻是誤會了,小晚道,“我的意思是,現在這個鐘點兒,是不是該出發了,京城市財政局大樓距離咱們這兒,有個把鐘頭的路呢,到會場還得佈置一番,時間怕太倉促。”
這是小晚第一次出外做任務,自然得鄭重其事。
見小晚不是有意跟自己過不去,蘇主任長長舒一口氣,笑着道,“不急不急,我給小車班去個電話,讓他開車送你們過去。”
說話兒,蘇主任便搖着豐腴的身子回到自己辦公桌前,抓起電話,撥出個號碼去。
一邊的劉茵,夏冰卻面面相覷,不知道蘇主任到底抽得哪門子風,小車班是綜合處處長黃老摳的心頭肉,便是魏副主編平素要用,也得提前打招呼,好話說盡。
蘇主任怎麼就敢有這個自信,去撩黃老摳的虎鬚。
電話很快接通了,黃老摳炮仗似的聲音不似通過聽筒發出,倒好似從麥克風裡鑽出來般,滿室皆聞。
蘇主任道,“黃處長,是我啊,蘇婉,我們辦公室要出去做個採訪,你給派個車唄。”
黃老摳發出嘎嘎長笑,道,“是小蘇啊,這個綜合處的車輛,一向很緊張,你是知道的,一組,二組,都是用車大戶,他們我都保障不了,哪裡有車給你們採風組哦。”
遠望是重量級編輯部不錯,可小晚所在的採風組卻相對低單,遠不如一組,二組的名記們,動輒能跟中央部委重量級官員直接對話。
蘇主任道,“黃處長,這不是情況特殊嘛,無論如何,您得幫這個忙。”
黃老摳呵道,“要幫這個忙也不是不可以,聽說蘇主任廚藝一流,今晚上,能不能替我安排一桌,我可聽說了,老魏這傢伙可是沒少吃您的招牌菜——麻婆豆腐。”
劉茵,夏冰相視一眼,盡皆紅了臉,暗罵黃老摳太不是東西,當着辦公室的電話,敢放這淫詞。
瞬間,蘇主任俏臉煞白,起伏着胸膛,控制着調門道,“黃處長,看來你是不願幫這個忙啦,那算了,這可是我們採風組薛晚科長第一次出任務,實在是可惜啊。”說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劉茵,夏冰莫名其妙,皆不知蘇主任這是唱的哪出,莫非打個電話過去,就爲自取其辱,讓姓黃的調笑一番。
二人正疑惑間,電話響了起來,蘇主任接起便掛,方掛電話又響,蘇主任再掛,如是三次,蘇主任終於接起電話,聽筒傳來的正是黃老摳的炮仗聲,只不過這回的炮仗像是淋了雨水,帶了甕聲,不得響亮。
“蘇主任,蘇主任,這話怎麼說的,既是薛科長要用車,您還跟我打什麼電話,這不是逗我玩兒麼,您直接給老蒯下單不結了。”
黃老摳竟是一反常態,客氣的不行,說辭也和先前大相徑庭。
蘇主任道,“不麻煩黃處長了,我也體諒你的難處,薛科長她們打算步行去,左右時間還早,走兩步,就當鍛鍊身體了。”說完,啪的一聲,又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