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營壘48
從出生到現在,米佧獲得最多的當屬親情。如同邢克壘所言,她被保護得那麼好。而這份保護全部來自於她的家人。所以在米屹東突發心臟病時,米佧有過放棄愛情的想法。到底,她不能視父親的愛於不顧。所以依眼下的情況,邢克壘惟有體貼地退一步,以緩和米佧和米屹東的關係爲首要任務。
然而邢克壘不知道的是,在他這件事情上,和當年報考醫學院一樣,米佧其實是出人意表地堅持。或許沒有米屹東的阻攔,米佧還意識不到邢克壘在她心中的份量。她承認,在米屹東說出不允許他們交往,在親眼看見他捱打,她覺得難以接受和心疼。生平頭一回,米佧那麼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又那麼害怕失去一個人。
米屹東和艾琳的事情米佧也略知一二,畢竟米魚的存在是所有人迴避不了的。但一直以來,米佧僅以爲是由於爺爺奶奶的反對才促成了父親那一段婚姻。直到和邢克壘的戀情被暴光,米佧終於知道父母歷經波折的愛情竟與邢校豐有關。
難怪父親向來不喜歡軍人。一切的不可理解都有了答案。想到彼此深愛的父母因李曼和邢校豐的介入錯過了六年,米佧不是不心疼米屹東。可讓她因此放棄邢克壘,米佧又捨不得。
一邊是給予她生命的至親,一邊是讓她的靈魂豐盈的戀人。米佧左右爲難。
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邢克壘狀似熟睡的臉,向來不知愁滋味的米佧輕輕嘆氣。把邢克壘□在外的手臂放進被子裡,米佧親了他側臉一下,貼在他耳畔小聲說:“你睡吧,我去看爸爸啦。”洞悉她的擔心,邢克壘以累爲由假寐許久,爲的就是讓米佧去隔壁病房陪米屹東。
那麼粘媳婦兒的一個人,在正經事情上有種毫不含乎的堅持。
站在外面猶豫了片刻,米佧推開了病房的門。她放輕了腳步進來,悄無聲息地把盛了湯的保溫瓶放下,低頭絞了半天的手指纔有勇氣看向米屹東。見爸爸閉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她明顯鬆了口氣,然後怯怯地與艾琳對視一眼,又默默地退了出去。整個過程,沒發出一點聲響。
艾琳輕且淺的嘆息聲中,米屹東睜開眼睛,正好看見小女兒纖瘦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當晚,米佧靜靜地守在米屹東的病房外,看着艾琳喂他喝了湯,陪他說話,直到病房的燈熄了裡面許久沒有聲音。確定父母休息了,米佧回到邢克壘的病房。
本以爲邢克壘睡着了,結果米佧才小心翼翼關上門,就聽他問:“伯父他們睡了?”
米佧嚇了一跳。捂着胸口鎮定了下,她湊過去,輕責:“你怎麼還沒睡啊?”
“等你。”邢克壘往一邊挪了挪身體:“過來睡覺。”見她一動不動,他嘶一聲扣住她手腕:“還要我抱?”
依米佧的戰鬥力,當然是拗不過邢克壘的,最後她乖乖躺下。邢克壘只能平躺不能摟她,只把右胳膊伸開讓米佧枕着。爲免擠到他,米佧側身躺着,小手摟在他腰上。
邢克壘偏頭親她發頂一下:“睡吧。”
更緊地貼着他硬綁綁的身體,一天一夜沒閤眼的米佧很快睡着了。
次日清晨,米佧被邢克壘下巴的胡茬扎醒。像小貓一樣在他胸前拱了拱,她伸手推他的臉,孩子氣地抱怨:“怎麼那麼討厭啊你?”
邢克壘輕笑,開口時聲音有着清晨特有的慵懶,嚇唬她:“我可是聽見隔壁起來了,不想被人看見你躺在我牀上……”話音未落,睡意全消的米佧一骨碌爬起來。
捂着被她胳膊肘撞到的腹部,邢克壘逗她:“從你迅猛的動作中看來,老爹比老公有震懾力。”
米佧頂着亂七八糟的頭髮撲過去打他。
鬧夠了,米佧先打理好自己,又給邢克壘收拾了一番,一對整齊利索的戀人就誕生了。
除了母親,邢克壘沒被誰這樣照顧過,捏捏米佧的小手,他認真地說:“媳婦兒真好。”
米佧臉頰紅紅,“誰讓你生病了呢,難道真把你送護理病區啊?”
邢克壘手上略微用力把她扯進懷裡,抱緊:“就知道你捨不得。”
迴應他的,是米佧輕卻堅定的擁抱。
接下來一段時間相對很平靜,米屹東的病情穩定下來。但考慮到心臟病的多發性,邵宇寒和陳文建議留院觀察。再說邢克壘,在小女友的精心治療和悉心照顧下,傷處也在癒合中。至於米屹東和米佧的關係,卻始終僵在那。
一日三餐,米佧都會在邢克壘的“監督”下準時送到米屹東的病房,可心中有愧的她不知道該如何獲得父親的諒解,只是像個小啞巴一樣在米屹東的病房進進出出,任由邢克壘教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敢開口道歉。
終於有一天,米屹東的忍耐力到達了極限。在米佧再一次放下保溫瓶,悄無聲息退出病房後,他對艾琳發火:“越活越回去了,連句話也不會說。”
艾琳嗔怪地看了老公一眼:“換成我是她,見你虎視眈眈的樣兒,也不敢說話。”
“我哪裡虎視眈眈了?”米屹東不服氣:“她瞞着我和當兵的談戀愛,還不讓我發火了?”
艾琳不知從哪裡拿出塊小鏡遞到米屹東面前,邊照邊調侃:“看看某人是怎麼虎視眈眈的啊。”
米屹東被氣笑了,握住妻子的手,他微微嗔道:“你啊。”
艾琳學着他的語氣:“你啊。”
十指交纏在一起,兩人相視而笑。
服侍大病號吃過飯,艾琳邊給米屹東捏胳膊邊說:“克壘那孩子挺好的,被你劈頭蓋臉打了連聲都沒吱,又頂着腿傷送你來醫院,現在還不能下地呢。”
隔壁住着,邢克壘住院的事米屹東瞭然,聞言他哼一聲:“就他那點兒本事,該回爐了。”
“人家本事多大我是不清楚,我只知道有個打人的人挫傷了手。”艾琳手上用力掐了丈夫一下:“你閨女是閨女,別人兒子就不是兒子了?下那麼重的手,看你以後怎麼和他媽媽見面。”
米屹東臉一扭:“誰要和他媽媽見面?!”負氣的。
然而,有些話是說不得的。
兩天後,邢克壘的媽媽,那個成功收服了邢校豐的女人就出現在米屹東面前了。在此之前,夏宇鴻先去看了兒子。
病房裡,米佧在給邢克壘檢查傷口,她一面繼續着手上的動作,一面溫柔地詢問:“有痛感嗎?不許騙我啊,實話實說。”
邢克壘配合着她的手勁輕輕動了動,模棱兩可地回答:“還行。”
“就知道逞強!”米佧擡眼瞪他一下:“疼就是疼,什麼叫還行啊?”
邢克壘笑嘻嘻的:“我是真強。”
不搭理他的嘻皮笑臉,米佧手法嫺熟地檢查完,“晚上我用中藥幫你敷一下試試,再保養幾天拍片看看斷處骨痂生長情況如何,在此之前,在沒有我陪同下你不許亂動哦。”
邢克壘敬禮:“是,首長!”隨後湊到米佧身邊:“小媳婦兒,我想方便一下,你陪同嗎?”
米佧揮粉拳捶他肩膀:“流氓!”
邢克壘朗聲笑着咬她臉蛋一口。
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夏宇鴻看着米佧把邢克壘扶進衛生間,片刻後又進去把人扶出來,邊紅着臉抱怨:“傷的是腿又不是手,怎麼連褲子都穿不好啊,還要我幫忙。”邊把邢克壘安置到牀上。
隱去脣邊的笑意,夏宇鴻象徵性敲了下門,而她身後跟着老公邢校豐。
邢克壘泰然自若:“爸媽你們來了。媽,這是米佧。”然後看向米佧:“我爸媽。”
米佧微愣,隨後拘緊地和二老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和艾琳一樣保養得極好,看上去既年輕又高貴的夏宇鴻微微點頭,開口時聲音清冽又不失親切:“你好米佧。”
想到米屹東對邢克壘的排斥和施以的武力,以及邢校豐曾經對艾琳的愛,米佧覺得邢家夫婦是不可能喜歡她的。於是她在給邢校豐和夏宇鴻倒了杯水後說:“叔叔阿姨坐,我去工作了。”就退了出去。
去到隔壁病房,米佧給午睡的米屹東掖掖被角,就回辦公室了。見賀雅言不在,米佧趴在桌上休息。或許是這段時間體力透支得厲害,沒有午睡習慣的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夢半醒間,米佧隱隱感覺先是手背,然後是臉頰被什麼觸摸着。
猛地驚醒過來,就見傅渤遠站在面前。
米佧倏地站起來,退後兩步,一臉戒備和敵意:“你幹什麼?”
傅渤遠的手僵在半空,聞言神色陰鬱的臉上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米佧你這是幹什麼,我不過是見你臉上有東西。”
儘管對感情之事比較後知後覺,甚至是遲鈍,可自從上班第一天,米佧就敏感地發現傅渤遠看她的眼光有種異樣的意味。隨後,他總會在她落單的時候隱有若無地靠近,試圖和她發生肢體接觸,在米佧一次次的抗拒後,傅渤遠又會找機會在工作上爲難她,比如上次明知道她手燙傷的情況下讓她做助理。
並不相信他的話,米佧不滿地說:“不勞主任費心。”同時繞過辦公桌向門口去。
從見到米佧的第一眼起,傅渤遠就對嬌俏的她有了非份之想,幾次三番的暗示後,這個看似綿軟的實習醫生居然很不識擡舉地拒絕他,這讓無往不利的傅主任愈發有了興趣。而前幾天無意間得知026病房的邢克壘是米佧的男朋友,他的所謂興趣就轉變成了惱怒。
傅渤遠動作極快地攔住米佧的去路,以森冷的目光盯着她被醫生服包裹的身體,“急着去陪男朋友?”回想值夜班那晚米佧進入邢克壘的病房就沒出來,傅渤遠撕掉僞善的面具,說出的話不堪入耳:“臭當兵的體力不錯吧?”不給米佧躲閃的機會,他欺身靠近:“在我面前裝得多清純,卻迫不及待爬上別人的牀。米佧,你可真讓我意外。”
單純如米佧被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着,甩開他試圖要碰她的手,後背緊貼牆壁警告:“傅渤遠你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我會喊人的。”
傅渤遠卻絲毫不在意地冷笑,“那你喊啊,正好讓你男朋友見識見識他女人被我潛規則的樣子。”當然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對米佧怎麼樣,可此時此刻卻控制不住在言語上冒犯她,確切地說是——侵犯!
從沒經歷過這樣的不堪,米佧的大眼睛裡泛起晶瑩的淚光,她破天荒地罵:“你滾!”然後使出渾身力氣推開傅渤遠,衝到門口要跑。但門在傅渤遠進來時就反鎖了,她一下沒拉開。情急之下,米佧的眼淚掉下來,她害怕地喊:“邢克壘!”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在遲遲等不到米佧回來而來尋人的邢克壘幾乎是在她呼救的下一秒就出現了。原本被邢校豐扶着的邢克壘,在聽到米佧近乎尖叫的哭喊,他拖着一條傷腿奔過去,砸門:“佧佧?!”
門打開的瞬間,米佧哭着撲進他懷裡。
反鎖的門,哭泣的人,以及裡面站着的猥瑣的男人,不需要米佧說什麼,邢克壘就明白了。將米佧抱在懷裡輕拍她的背安慰,他一身殺氣地目光盯着傅渤遠。
偷雞不成蝕把米,傅渤遠根本不敢看渾身透出危險氣息的邢克壘,他試圖解釋:“誤會誤會……”
“是嗎?!”邢克壘微眯眼睛,一字一頓。然後將米佧交給身側的邢校豐,在傅渤遠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他忽然近前一步,一記狠猛的拳頭砸在對方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碼完,可能有錯字,親們先看着,某雨這就去檢查一遍,然後回覆留言和送分,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