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姑娘跟她媽媽走遠了,樑景才收回視線,側頭看了我一眼,說:“回家吧。”
我點點頭,就過去直接拉住了他的手,同他並肩走在了一起,他稍稍停了一下腳步,垂眸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神依舊是那樣的深邃,讓人看不透徹。只一會功夫,在我始料未及的情況下,忽的展顏一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被我握着的手,手指稍稍收緊了一些,然後轉身往車子停着的方向走了過去。
“樑景,我問你個問題啊。”
“嗯,你問。”
“你剛剛是不是一直在我身後站着?”
“嗯。”他倒是也承認的很痛快。
我瞭然的點了點頭,“那你明明就看見我了,爲什麼不叫我?還讓我在那裡站了好久。”
這一次他沉默了有一會,我們都走到車子邊上了,他才瞪了我一眼,“是你自己不知道回頭,而且你擠在人羣裡,看得見噴泉的樣子嗎?看的清楚臺子上的表演嗎?”
我笑了笑,爬上了車子的副座,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然的,沒有半點波動,拉了一下衣服,上了車子,關上了車門。
忽的想到剛纔他站在花壇上的樣子,好像是最顯眼的地方,總歸只要一回頭就能讓人看到。
我看着他半響,抿脣笑了笑,便轉頭看向了窗外,低低的,彷彿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我以後肯定能一眼就能找到你,不用這樣互相傻等着。只要你依然站在最顯眼的地方,能讓我一眼看到就好,只要別離的太遠,下次我不會再等了。”
車內很安靜,我講話雖然小聲,但我相信樑景只要沒有聾,就應當聽得見,不過樑景並未出聲,只靜靜的開着車子。默了許久,我又忍不住轉頭去看了看樑景,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看起來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似得。
隔天表姐給我發了個信息,意思是他們簽約很成功,各項事宜都談的很融洽,只不過悅美到底也只是箇中型企業,就算單純的跟正源的食品業競爭,還是如同雞蛋碰石頭一樣,更何況到了現在,也沒有找到背景更爲雄厚的投資者,單純靠李巖一個還是有些懸。想要將悅美做起來,首先還是必須要有自己的特色,若是完全按着正源的發展軌跡來,恐怕也只能跟在正源的屁股後面出不了頭。
最近財務部新進了職員,在財務方面,還是有一定的資歷和經驗,人是讓我讓鄒平找來的,不過進來的時候,還是按照普通員工的規矩來。顧唯一近期倒是沒什麼動作,除了跟於嘉禾有點糾葛之外,好像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情。
至於方琴的家務事,我並沒有過多的去詢問,偶爾在公司裡見着於嘉禾,看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也就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
再次跟方琴碰面,是我去銀行查看那張支票真僞的時候,順便就去她辦公室坐了坐,隨意的聊了幾句,她的工作狀態倒是很不錯,模樣一如既往的幹練,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臉上的妝容得體衣着端莊,確有一股領導範。
不知道的人,還真的很難看出來這人家庭出了問題,那於博漾人品倒也不差,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還能沉住氣,沒有把臉皮撕破,也不會到處亂嚼舌根。
她告訴我顧唯一好像懷孕了,正用這事兒鬧於嘉禾,她說這話的時候,態度還蠻冷的,然後擡眸看了我一眼,問:“你說我該怎麼做?”
我望着她,看着她那雙無波瀾的眼眸,輕笑了一聲,道:“我知道您一定已經想好要怎麼做了,只不過顧唯一這個人,最會的就是演戲,裝可憐,博同情。而於嘉禾偏偏就是吃她這一套,可於嘉禾畢竟是您的兒子不是,親媽和女人這兩個選項裡,我相信於嘉禾會選擇你的,只要您讓他看清楚,顧唯一接近他是想害您,想必到時候,顧唯一很有可能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看着我,漸漸的眼中莫名多了一絲笑意,片刻之後,便又收回了視線,笑了一下,“蘇孟倒是聰明,手裡的棋子,顆顆都拿人的要害。”
我笑着拿起了手邊的茶杯,衝着杯口吹了吹,淺嘗了一口,笑道:“她只不過是順手,總歸是自己送上門去的資源,不用白不用,正好也就剩了心思親自想法子過來整頓,這樣不是更好?顧唯一也不過是想利用這一點,一方面能夠拆散我跟樑景,另一方面還能順了黑勢力的意思,直接將正源拿下,再順便害我一遭,讓我一無所有,這是在她心裡一舉三得的事情,即便她知道自己如今就是一顆棋子,她也是當的心甘情願。”
方琴稍稍默了一會,才又看向了我,臉上帶着一絲淺笑,道:“我還以爲你一直都很無知,原來是假象。”
“不是假象,我確實就是無知,什麼都不知道,傻乎乎的。”我笑了笑,衝着她露出了一個燦然的笑容,繼續往嘴裡灌了一口熱茶。
“對了,我還是不得不提醒您一下,不管怎麼樣,您還是應該處理一下跟於嘉禾之間的關係。上次我們您家別墅門口遇見他,聽起來他對您有幾分怨氣。我想對着他,您也許不用再隱瞞着什麼,還是坦白一點比較好,比如說,他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
“您也說了,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情,可現在都已經曝光了,再騙人也就沒有意思了,還不如坦誠一點,興許您的孩子還能站在您這邊,覺得您心裡也有說不出的苦楚。我也體會過父不詳的痛苦,那滋味並不好受。”我將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仔仔細細的觀察着她的表情。
默了片刻之後,我便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打算告辭,正要起身的時候,方琴倒是開口了,她閉了閉眼睛,問:“如果我說,嘉禾就是博漾親生的,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