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一早,果然有兩個醫官來了玄真觀。不過,他們都是數年前被暗中安排辭官回鄉安享天倫的老醫官,此次前來也是扮成道士的模樣。
狐狸手書一封送過來,原來這兩個老人是曾經幫祁牧的夫人剖腹的那兩人,聽說祁靖遠找他們有事,立刻就同意了。
按他們本人的話來說,是爲了贖罪。
“那次之後,我們雖然辭官回鄉,偏安一隅。但心中始終有個疙瘩,難以開解。如今殿下能啓用我等,也算是有個贖罪的機會。”年紀較大的白髮老人在照陽中望着豢龍城的方向,目光愧疚。
另一個老者也望了豢龍城方向一眼,轉而對我道:“陸姑娘需要什麼幫助,請儘管吩咐便是。只要是我們力所能及的,定當全力辦好。”
“如此,那就多謝二位了!”我朝他們扶肩,隨後立刻將他們帶到長滿毒蠅傘的樹洞邊。
我扒拉開放在上面做掩飾的樹枝和雜草,摘下一朵還未成熟的毒蠅傘:“不瞞二位,我需要將這個毒蠅傘變成能用在人身上,可以讓人躺上一年半載。又查不出是中毒。且不致命。不過,會不會變成廢人就不用管了。”
我一口氣說出自己的要求,本來想將毒蠅傘改進成藥效消失之後人的身體就會恢復如初,但一想到桃琬毓對付我的計策那麼惡毒,我就沒說出那句話。
或許,她變成廢人也沒什麼不好。
“姑娘,毒蠅傘之毒本就不可查,如不是有毒源佐證確實難以確認。要改成在人身上使用,也不是沒可能,只是……”年紀較大的醫官端着已經開始有些顏色的毒蠅傘,面犯難色。
我望向另外一人,他輕咳一聲扶肩道:“只是我等也拿不準改進需要多少時日,還有改進之後會變成什麼性質的毒藥,也不能確定。”
“不可以不變毒性,但可以用在人身上?”我摸着鼻子,要是把桃琬毓毒死了就麻煩了。
兩個醫院互相對視一眼後,由年紀較大的那位回了話:“這……我等定當盡力而爲。從毒蠅傘的成色來看,它們已經成熟五成,待完全成熟之後做出來,至少還需兩月。不知陸姑娘能不能等?”
兩個月嗎?我想了一下婚期,約莫還有八九個月,時間夠了。
“無礙,本姑娘給你們三個月。希望儘量弄到最好。”我把樹枝和雜草搬回原處,再過三月,範義身上的傷應該也好全了。到時候就邀他陪我一同看這場好戲。
自這天開始,我就每天早早完成調養任務,然後和兩個老醫官一起研究毒蠅傘。
一月過去,已經初見成效。不過,老醫官說這改進的毒蠅傘似乎沒往我想要的方向走,因爲經過各種奇草異石的改變之後,這毒蠅傘製成的藥丸竟然有了催情的功效,而且,還無色無味無殘留——根本查不出來。
我聽到消息的時候,感覺眉頭很清晰着力的跳了幾下。額,這跑得也太偏了吧?
和醫官商量完改進的方向,我拿着那顆不算半成品的半成品,在回房間的中途遇上了滿頭香汗的小宮女雀兒。
“姑、姑娘,出大事了!”雀兒抱着心口喘粗氣,一張水蜜桃般的臉緋紅,她指着身後:“昨晚公卿大人邀殿下去洛水遊湖,桃翁和別苑的人也在,聽說排場可大了。還有美人舞劍吶。”
我一頭霧水的望着雀兒紅撲撲的小臉:“不就是遊湖嗎?能出什麼大事?”
“你睡糊塗了吧?”我忽然想到雀兒一直和我在玄真觀,怎麼可能知道豢龍城裡的動靜?莫不是這小丫頭今早睡回籠覺的時候睡糊塗了將夢境當現實呢。
“不、不是的!是殿下,不對,是那個美人……範總領遣人送消息、就在那邊!”雀兒語無倫次的望着我,金雀一般棕色的眸子全是焦急。
我無奈的幫她撫背順氣:“雀兒別急,你且帶我去看看那個送信的人。”自從桃琬毓的事件後,狐狸就加強了玄真觀的防衛。
除了狐狸認可的人,其他人根本就進不來,更別說我居住的院子。不過,前院倒是有些身份被認可的人可以進的,像是醫官啊、傳消息的人啊這些。
但都會經過嚴格檢查。
“姑娘,守門的侍衛不讓信使進來。他就說了要找奴婢,還暗暗講了一堆了不得大事。總之你趕緊過去聽聽吧。”雀兒拉起我就疾走,一路穿花拂柳直奔前院。
剛踏進前院的門檻,我就看見裡面有一個被侍衛團團圍住的內侍。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面白如玉,卻因爲着急透出緋紅。他和侍衛對峙的時候,還不忘朝通往後院的大門瞄上幾眼。
“小人秦青見過陸姑娘!”一看見我踏進來,內侍擰成一團的眉頭猛然鬆開,急急要推開侍衛。
我揮手示意侍衛們退下,秦青提着衣襬跑過來扶肩一禮道:“陸姑娘,殿下被別苑那幫奸人人算計了。百官都沒了頭緒,範總領遣小人前來找姑娘,他說姑娘一定有辦法的。”
“說重點。”我一蹙眉,差點揉碎了手中小指尖大小的藥丸。
“喏。”內侍掄着袖子抹把汗,機警着掃了一眼周圍,直到我開口讓侍衛們遠離,他才湊過來低聲道:“昨晚公卿大人邀殿下游湖,別院的桃翁老人也前來作陪……”
原來,遊船到湖心的時候遇到一個正在舞劍的美人。那美人站在一方據成荷葉形狀、還染成碧色的木板上跳舞。
荷葉板上點着一圈蠟燭,美人衣衫縹緲如夢似幻……一曲舞畢,美人在桃翁的招呼下上了狐狸他們的遊船,不是別人,正是桃翁的義女桃琬毓。
後來,又在船上歡宴——直至昨晚深夜,狐狸才下令畫舫掉頭回岸。
不過,因爲畫舫走的太遠,回到岸邊的時候已將近天明。可詭異的是,和大家一起下船去官邸歇息的狐狸今天早上卻不見人影。
——所有人都在說他領着美人又重新回了畫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