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柯子狄的態度依舊渙散，表現得根本一點都不在意這次他操縱的事件一樣乾脆利落，“這麼多年以來他們靠柯氏賺的錢還少嗎？”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難道柯氏沒有依靠過那些股民嗎？想當年要不是股民的支持柯氏能夠走到今天嗎？”張曉天據理力爭，對於柯子狄的說辭他簡直是肝火旺盛。
“曉天，你還是太天真了。”柯子狄這次沒有反駁張曉天的話，反而朝張曉天親暱一笑，“我是商人，自然是唯利是圖的。”
是啊，子狄是商人，商人不想方設法賺錢還能幹什麼？
張曉天的心裡矛盾極了，一方面他希望柯子狄能夠完成他的夢想，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柯子狄在完成夢想的時候不要踩着無數人的屍骨上去，那樣真的太殘酷了，就像現如今柯子狄只不過是使了一點小手段奪回原本就是屬於他的股份張曉天就受不了了，要想上位就必定要有一定的犧牲，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只是張曉天從心底裡就是不能接受這樣血腥的手段。
其實這樣的心理無可厚非，但是張曉天就覺得自己好像背叛了柯子狄一樣，他一向都是“子狄至上”的，十年前那件事正是因爲他覺得對柯子狄的利大於弊他才冒着如果被柯子狄知道會和他絕交的風險狠下心去做了，只不過那件事傷到的人不多，也就兩個而已，而且現在林曦也已經回來了，那件事對子狄造成的傷害遲早會被林曦的迴歸抹平。但是這次事件牽連實在太廣，張曉天完全無法接受柯子狄這樣的做法，但是那又能怎樣？
子狄有他的夢想，這次事件只是他完成夢想途中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以後這樣的事件說不定還會繼續接踵而至，那麼到那個時候自己又該怎麼辦？
放棄子狄嗎？這樣的想法張曉天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輩子他能遇到柯子狄和付柳兩個好兄弟是他一輩子的福氣，他又怎麼可能主動選擇放棄？早就在心裡告訴過自己無數次只要他們不放棄自己，自己就絕對不會主動放棄他們！
這是一種承諾，也是對這一份沉重的友誼的保障，一直以來張曉天都小心翼翼的保護着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生怕一點小小的瑕疵就破壞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可是張曉天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比如上次林曦生病的事情，還有這次柯氏股價大幅下跌的事情。
對柯子狄的很多辦事方法張曉天其實是不敢苟同的，只是由於以前的一些事情影響並不大，牽連的人也不會太多，所以張曉天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手讓柯子狄去做。
由始至終張曉天都是爲柯子狄着想的，就算這次股價動盪事件張曉天勸柯子狄收手也是考慮到柯子狄的，柯子狄已經害得無數股民傾家蕩產，要是商業調查科發現這件事情裡面的貓膩，那麼子狄這輩子就算是完蛋了。
所以，張曉天竭盡全力都想勸柯子狄見好就收，不要再繼續禍害無辜的股民，也算是爲他自己留一條後路。
“子狄，真的，你見好就收吧，你現在已經收回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足夠了，你還想幹什麼呢？”
張曉天思慮再三之後還是選擇了折中的辦法，他不能看着柯子狄繼續這次惡性循環，那樣說不定會有更多的股民自殺了結自己的性命。但是他也不能看着柯子狄因這次事件而被商業調查科調查。
語氣中盡是無奈和苦澀，他知道是自己十年前做的那件事才讓子狄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以前的子狄即使有雄心壯志也絕對不會選擇這樣讓他雙手沾滿血腥的捷徑，是自己害苦了子狄……
柯子狄其實也明白他這次的決定害得無數家庭家破人亡，但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屬於自己的股份長久的持於他人之手，十年前他已經錯過一次，這次不管用什麼手段他也要奪回自己的股份！
但是……眼前的好兄弟那樣傷痛的勸自己停手，自己這次是真的傷到了他了呢，明明知道他最見不得無辜的人被捲入無妄之災，可是自己這次真的也是有無數的苦衷的啊，只有這樣才能一石二鳥完成柯氏的進一步擴張。
柯子狄在父親的病牀前發過毒誓，一定要不折手段奪回柯氏的股份，一定要將柯氏發展壯大到空前的規模。十年了，這個夢想正在一點一點的實現，柯子狄放不了手也不想放手！
那個男人如此的信任自己，他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自己又怎能讓他失望？更何況那個男人是自己的父親啊，是深深的愛着自己的人，對於他臨終的夢想自己怎麼忍心不爲他實現？
柯子狄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如此的爲難，一邊是好兄弟，一邊是父親，他究竟應該怎麼選擇，表面上表現得雲淡風輕，他內心的糾結又有多少人可以瞭解？他的苦痛又有多少人能夠理解？
端起放在桌上的酒杯，柯子狄仰頭一飲而盡，緩緩閉上眼，柯子狄沉思着，面前的問題他無法逃避，因爲他是柯氏的最高決策人，他的一個決定就可以要無數人傾家蕩產，但是他的一個決定同樣也能夠拯救無數身處水深火熱中的人們，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在期待自己給出他想要的答案，那麼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呢？真的就這樣罷手了？
緩緩呼出長長的一口氣，柯子狄一點一點睜開緊閉的雙眼，張曉天一直坐得直直的在一旁等待着好兄弟給出的最終答案，他是信任他的，因爲他永遠都是他唯一的子狄，這樣的地位無人能撼動，但是他也是真心的希望他能夠爲多數人着想一下。
所以在柯子狄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的時候張曉天就知道柯子狄已經下好了決定，是死是活只在柯子狄一念之間，張曉天在心裡默默的祈禱着。
“曉天，”柯子狄順手搭上張曉天的肩膀，感受着好兄弟在自己懷裡的真實感，“柯氏是爸爸的心血你知道嗎？”
這一點張曉天當然是知道的，所以他在柯子狄的注視下輕輕點頭，等待着柯子狄接下來的話，他不想去猜測柯子狄接下來會說什麼，他只是想和子狄一起去見證。
柯子狄摟着張曉天的手臂加大了一點力度，繼續說：“我在爸爸臨終的時候發過誓的。”
張曉天以爲柯子狄會繼續說，沒想到等了半天柯子狄也只是說了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知道子狄是在等待着自己的迴應，張曉天再次點頭，柯子狄在柯父去世的時候發的誓張曉天是知道的，所以這十年來他纔會不辭辛勞的幫助柯子狄打拼事業。
得到了迴應的柯子狄再次恢復說話：“我也告訴過你我是商人，所以我必定是唯利是圖的，或許你覺得現在的我和十年前的我有太多的不同，那是實事造就的，我沒辦法改變，你也沒辦法改變。
很多時候我也想變回以前的我，但是可能嗎？我明知道不可能，但是還是會時常這樣去想，就算最後每次都是失望的，但我就是享受那樣幻想的一個過程。
曉天，你的本性是很善良的，我很理解你，所以這麼多年以來有什麼會讓你覺得爲難的事情我都沒有交給你去辦而是讓柳去辦，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這樣做的苦心，我不是想欺騙你，我只是想保留住你那一份難得的單純善良。
因爲這是我所欠缺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這樣保持下去。這次的事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否則我也不會走上這樣一條路.我冒這麼大的風險做這件事不希望得到一個失敗的結果，但是今天你來找我我又於心不忍，你讓我很爲難呢！”
張曉天望望柯子狄，心裡催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酸澀，張曉天一直以爲是他在保護柯子狄，因爲畢竟從一開始張曉天就是以柯子狄保鏢的身份出現在柯子狄身邊的。
那個時候柯子狄剛上大學，因爲不是留在香港上大學而是去了齊靈爸爸的學校——廣州的南哈佛理工大學，柯子狄的父母不放心柯子狄一個人在廣州求學就爲柯子狄買了離學校較近的一棟別墅，還配備了司機、保姆和保鏢，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兩人開始建立起了深厚的兄弟情。
今天聽了柯子狄這一番話張曉天才恍然大悟，自己這十年來原來是一直在子狄的羽翼下生活的，子狄一直在保護着自己，生怕自己受到一點傷害……
“子狄……”張曉天有點難爲情，想自己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了，居然還要比自己小的子狄來保護，還有那個該死的付柳，他肯定是知道詳情的，整整十年竟然只有自己被矇在鼓裡，但是……子狄和柳一定是費了很大的力纔給自己營造出這樣一個美好的世界的吧。
柯子狄笑笑，他知道張曉天始終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但是心裡的愧疚卻也無法磨滅，即使曉天站在他這邊，曉天內心真實的想法他卻是不得不面對的。
“曉天，再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完成。”柯子狄終於吐出了他的決定，然而張曉天並不驚訝，從聽到柯子狄那番肺腑之言以後他就決定不管子狄怎麼決定自己都要支持他了，至於內心，就先壓抑着吧。
但是柯子狄仍然考慮到了張曉天的顧慮，所以他加了一句：“這一個禮拜我會盡量控制柯氏的股價不再下跌，等我完成整件事以後我會還股民們一個更加輝煌的柯氏！”
張曉天這下是矇住了，他原本以爲柯子狄已經決定一意孤行了，沒想到自己的意見竟然也被採納了，這樣子狄就會更加辛苦了，穩定股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子狄會爲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子狄，以後有什麼事不要只交給柳了，我也能分擔的，你們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嬌氣。”張曉天從柯子狄的臂膀下掙脫出來，直挺挺的站在柯子狄面前，笑得春風滿面。
柯子狄沒有說話，只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2011—0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