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傳來梅蘭有點焦急的聲音:“辰星你沒事吧?在哪裡啊?”我有氣無力地回答:“沒事, 在教學樓呢!找我有事嗎?”梅蘭說:“輔導員找你。”我一呆,不會這麼倒黴吧,這麼快這事就鬧到系裡去了?對梅蘭說:“好, 我知道了, 我一會就去找她。”
掛了電話, 我站起來大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這荒僻的教室裡除我之外唯一坐在前排自習的同學驚惶失措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在他見鬼似的眼神中, 我“蹬蹬蹬”地跑了。
系辦公室,輔導員正努力向我解釋着我不能被評上獎學金的理由:“沐辰星同學,大家都知道你確實很優秀, 無論是成績還是綜合測評的分數,在系裡都是數一數二的, 但是你也知道, 最近學校裡出了事, 對校風校紀抓得特別嚴。當然了,網上的事情捕風捉影, 沒有真憑實據,但畢竟影響還是很不好的,況且,你上個學期確實也存在一些夜不歸宿的現象,我們也不能讓別人說我們徇私啊!”
那不斷開開合合的豔紅嘴脣讓我頭暈目眩, 我按住太陽穴說:“老師, 我明白了, 也能理解您在工作中的難處, 獎學金沒了就沒了吧, 我可以先走了嗎?”
輔導員不悅地看我一眼,沒好氣地揮揮手, 讓我出去了。
今天的日子可真長啊,折騰了這麼久,居然纔是傍晚時分。我摸着扁扁的肚子糾結了一會,決定去食堂吃飯。一個人獨佔一張桌子,周圍照例有不加掩飾的竊竊私語,我目不斜視自顧自地吃着,有些事情想象中覺得很可怕,真正面對的時候反而沒什麼了,我就這樣了,你們愛說說去。
吃飯的人越來越多,有兩個女生端着餐盤來到我對面正想坐下,其中一個看了我一眼,悄悄扯另一個的袖子,下巴點了點我。另一個女生用鄙夷的目光看我一眼,“走吧,換個位子,省得噁心吃不下飯!”
突然之間心頭火起,手中的勺子“啪”地扔進餐盤,站起身來:“站住,你給我說清楚了,我怎麼就噁心你了?”
“哼,自己做過什麼事自己不知道嗎?不要臉!”
其實一站起來我就後悔了,我一直不是一個強勢的人,這樣的當衆吵架更是絕無僅有,可是這個時候也決不能低頭示弱,只能硬着頭皮睜大眼睛直瞪着她們。
正僵持着,身後響起一把醇厚溫和的男聲,語氣十分嚴肅:“那兩位同學,請你們向這位同學道歉!”我轉頭一看,是董飛揚,帶着一身陽光的正氣站在我的身旁,沒來由地就讓人感到一陣溫暖。
黑馬王子的氣場十分強大,那兩個女生臉都紅了,低着頭扭捏了半天,丟下一句蚊子叫般的:“對不起!”匆匆跑掉,董飛揚眼風掃過全場,所有人立刻埋頭吃飯,彷彿剛纔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董飛揚放下手裡的餐盤,神情自若地在我身邊坐下:“快點吃吧,飯菜都快涼了。”我還沒有適應過來事情峰迴路轉的變化,呆呆地坐下來,機械地舀着盤子裡的飯塞進嘴裡。
“今天這竹筍不錯,要不要試試?”董飛揚夾起一片竹筍,無比自然地伸到我的嘴邊,我楞了一下,條件反射般地張嘴吃了,耳邊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吃完飯,董飛揚把我們兩個的餐盤整理好疊在一起,站起身來,一隻手端着餐盤,另一隻手順勢牽起了我,衆目睽睽之下穿過一張又一張的餐桌,不用想也知道,身後絕對是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不都說我是壞女人,狐狸精,最愛勾引男人嗎?那好,今天我就勾引一下大家心目中最有魅力的黑馬王子給你們看看。
“董飛揚,你請我看電影好不好!”
董飛揚側過頭看我,眼神清澈溫暖:“好啊,你想看什麼?”
一路牽着手招搖過市,我十分滿意地看着經過的那一張張臉大驚失色。到了學校電影院,有一隻粉紅色的小豬在海報上憨態可掬:“就看這個吧,《麥兜噹噹伴我心》。”
“好啊,我去排隊。”董飛揚正要走向長長的隊伍末尾,我大模大樣地走到售票窗口前,擠開正要買票的人,對着窗口喊:“兩張最近一場的《麥兜噹噹伴我心》。”賣票的小女生抱歉地對被我擠開的人笑笑,一本正經地對我說:“同學,買票請排隊。”我勾勾手指,“董飛揚,過來!”
董飛揚一邊走過來,一邊對後面的人抱歉地笑,果然賣票的小女生也是他的粉絲團成員之一,立馬兩眼冒着桃花,狗腿地遞了兩張票過來,接過電影票,我又打發他去買了最大號的可樂和爆米花,頤指氣使,好不快活。
坐在影院中央最好的位置上,我對他說:“謝謝你啊,今天也讓我狐假虎威了一回。”董飛揚笑:“你高興就好。”
香港電影裡總有一類這樣的角色,他們是茶樓夥計、黑社會小弟、公司職員、超市工人、夢想着買彩票一夜暴富的師奶。有點犯賤、有點小缺點、普普通通卻有情有義的市井小人物,可是卻溫暖人心。
麥兜就是這樣的一隻小豬,它有點笨,卻有傻傻的堅持和善良,我看着笑點百出的劇情一直笑得很開心,我以爲這是一個只要努力付出就一定會得到回報的勵志故事,沒想到最後卻依然無奈,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一定要是這樣的結果嗎?”
董飛揚微笑不語,輕輕地拍我的肩膀,讓我想起小時候媽媽的懷抱,小時候父母常常把哭泣的孩子抱在懷裡輕輕地拍,長大了我們也許已經不再需要,可是如果在我們難過與無助的時候,能有一個人把我們當成孩子一樣的哄,還是會讓我們覺得安心與溫暖。
最後是那悅耳靈動猶如天籟之音的童聲合唱:“人在風裡,風要哪裡,一路在祈禱 ,一路繼續前進;眼前的道路,你通向哪裡,失散的我們,會不會再相聚。”
就像麥兜手裡那顆咬不動的糖炒栗子,每顆栗子上都寫着我們的名字,最初的夢想,憧憬的一切。只是在我們成長過程中,轉轉弄弄,大部分人的栗子都弄丟,再也找不着了。我們窮盡一生想要尋找的東西,只不過如那顆找不到的栗子一樣,沒有咬開。是啊,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子啦!
“謝謝你陪我看電影,我請你吃宵夜吧!”從影院出來,我對董飛揚說。
“好啊,我知道有一家的粥不錯,去喝碗粥暖暖身子。”
“不要,我想吃燒烤,還要喝酒。”
“好吧,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今晚我是捨命陪君子了。”
董飛揚帶我去了一個人氣頗旺的燒烤攤,雞翅魷魚燒茄子的點了一大堆,又拿了兩瓶啤酒,我瞪他一眼:“一個大男人,小氣吧唧的,這麼一點酒夠你喝還是夠我喝啊!老闆,來一打啤酒。”董飛揚笑得溫和:“彆着急啊,還少得了你的嗎?一會喝完再拿,我知道你請客,不會跟你客氣的。”
其實我不會喝酒,一直都覺得苦苦的跟喝藥似的,而且沒喝幾口就開始頭暈:“喂,你怎麼不問我呀?”
“問什麼?”
“網上的事唄。”
“如果你想說,自然會說的,如果你不想說,那問了也沒意思,何必提起來白白惹你不快呢?”
“你怎麼這麼善解人意呢?來,我敬你。”一口酒喝得太急了一點,嗆咳了起來。
董飛揚給我遞紙巾:“慢點喝,沒人跟你搶。”
“人家都說我是狐狸精,壞女人,你不怕?”
“我一個男人又沒什麼好吃虧的,怕什麼?”
“可是我會敗壞了你的名聲呀,你一個品學兼優的大好青年跟一個聲名狼藉的壞女人混在一起,多不成體統啊!”
董飛揚抓住我的手,嚴肅地說:“你聽着,沐辰星,你不是一個壞女人,無論網上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初見時那個單純清澈的女孩,我只相信我自己眼中看到的和我的心所感受到的,即便你曾經做過一些現在不想再提起的事情,那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辰星,你是一直都是一個努力生活的好女孩。”
我紅了眼眶,故意扯他的袖子來拭淚:“討厭,裝什麼文藝腔啊,說得我都有點感動了。”
“董飛揚,你真是好啊,長得好看,學習成績好,工作能力強,還會打籃球,對女孩子又那麼溫柔體貼,耐心細緻,完全就是標準的白馬王子嘛!哦,不對不對,你皮膚不夠白,得叫黑馬王子。”
“既然我這麼好,那你還不趕緊地牢牢抓住了?”
“我怎麼敢啊,出門非得被全校女生追殺不可。對了,我今天拉着你的手在學校裡走,你說明天會不會有人拿刀砍我啊?”
“這個嘛!”董飛揚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很有可能。”
“天哪,那可怎麼辦?我以後還怎麼出門呀!”
“唉,沒辦法,那我只好做你的護花使者咯,以後啊你出門可不能離開我三步以外,否則我可不敢保證能護你周全啊。”
“哈哈哈,好,董護衛,本小姐可要吩咐你辦第一件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