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曾經擁有

那次以後,顧慕風開始帶我出門見人,時不時也與那羣發小聚在一起,喝喝酒打打牌什麼的,每次都少不了陳子高,漸漸的也有點熟了,他私底下悄悄地告訴我,顧慕風從前嚴肅地要命,出去玩從不讓女人近身,他們一幫人都打賭他如果不是能力問題,就一定是性取向有問題,一開始他們還以爲我是他拉出來的擋箭牌,後來見他每次都帶着我,還對我噓寒問暖、關心備至的模樣,才知道這回是來真的。

這話後半段深得我心,可前半段卻不怎麼中聽,於是問:“最近怎麼不見湯尼啊?”陳子高立馬變了臉色:“誰認識他啊!”

他們這一羣人,換女伴比換衣服還勤快,幾乎每一次都能見到不同的新鮮面孔,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從不會多嘴問一句去向。我想哪一天顧慕風身邊帶的不是我了,大概也沒有人會想起我的模樣了吧!

陳子高與顧慕風,我真的想不明白,兩個性格相差那麼遠的人,怎麼就會是最好的朋友呢?

“你說顧慕風那小子,他去哪裡找到你這麼個大美人回來的?小辰星啊,怎麼就不是我先遇上你呢?要我先遇上你啊,我一定爲了你這棵綠樹放棄一整片森林,從此若水三千隻取一瓢飲。”那天在酒吧裡等顧慕風的時候,陳子高如是說。

我只當沒聽見。“呀,美女!”我突然望着入口說道。

“哪兒呢?”陳子高立馬伸長脖子,眯起眼睛四下張望。只見一位衣着休閒,身形高挑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稍微張望一下,挑了中間一個四下空曠的位子坐下。

我晃着手中的杯子,閒閒地望着他:“聽說你對女人很有研究?”其實這是客氣的說法,在別人眼裡,陳子高就是一個浪蕩不羈、生命不息風流不止的公子哥兒。

“我們來打個賭吧,你說,這位美女在等什麼人?輸了的要無條件答應對方一件事。”陳子高望着剛纔進來的女子說。

我想了一下:“大概是在等男朋友吧!”

“錯!”陳子高用右手在空氣裡打了個叉:“她等的是女性朋友,而且是一位氣質形象皆不如她的女性。”

“爲什麼呀?”我奇怪地問道。

“首先,你看她的神態和剛纔走路的姿勢,明顯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但她的衣着雖然時尚卻是一般的大衆品牌,說明她只是一個自食其力的普通白領,這樣的人身上通常都會存在着自卑與強烈的自尊相結合的彆扭性格,所以她的身邊一般都不會有太多比她更優秀的同性朋友,但太差的她也不屑爲伍。因此她等的這位女性朋友一定是姿色氣質均比她略遜一籌。”

“那也並不說明她等的就是女的呀!”

“氣息,剛纔她從我們身邊走過的時候,身上就帶着一股強烈的大齡單身女白領慾求不滿的氣息。”

“你就吹吧你!”沐辰星不屑地撇撇嘴。

“你看她選擇的位置,四周還有很多安靜的角落她不選,爲什麼偏偏要選這麼一箇中間的位置呢?”

“這樣的話她朋友來的話比較容易看到啊!”

“不不不。”陳子高搖搖手:“她坐在這個從四面都很容易靠近的位子,說明她的心是打開的,她在等待,隨時準備着遭遇一場充滿浪漫氣息的邂逅。可是今天她衣着隨意,等人的姿勢慵懶,所以我可以肯定,她要等的絕對不是男人。”

這時門口進來一個略微發胖,姿色稍平庸的女子,張望之後,高興地揚起手朝之前的女子打了個招呼,飛快地走了過去坐下。

我發了一小會呆,無奈地看着陳子高:“好吧,你贏了,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這件事我暫時還想不到,暫時給你存着了。”

我垂頭喪氣:“想着還欠你這麼件事,爲什麼我的心裡就特別地不安呢?”其實陳子高這人吧,如果忽略掉他喜歡收集女人這惡劣的愛好,單純做個朋友的話,還是挺好玩的。

說話間又進來一個個子高挑的漂亮女生,波浪捲髮,收腰上衣,迷你短裙,露出一雙令人目眩神迷的長腿,居然是我認識的,大我一屆的學姐,校舞蹈隊的,元旦晚會上獨舞一曲《孔雀》驚豔全場,對我來說一直是屬於可以遠觀不可褻玩焉的人物。

她四下看了看,突然高興地蹦了過來,一把從後面摟住陳子高的脖子:“不許回頭,猜猜我是誰?”陳子高親親她的臉:“寶貝想死我了。”拉她過來在身邊坐下,指指我說:“這是沐辰星,寶貝自我介紹一下?”

我腹誹,該不會是女朋友太多,忘了是寶貝幾號了吧?

這女孩倒是還不介意:“你好,我叫江明雪,現在在A大讀大二。”

我微笑:“我看過你的表演,在A大,學姐的大名誰沒聽說過啊!”

“原來你也是A大的啊,難怪看起來挺眼熟的。”轉頭對陳子高說:“好呀,認識了漂亮女孩子就不來找我了是不是?”

陳子高連忙道:“你可千萬別亂說話,有人要找我算賬的,瞧瞧,正主兒來了不是?”顧慕風走過來,隨手搭着我的肩膀坐下,禮貌地對江明雪點了點頭,側過頭來低聲問我:“餓不餓?想去吃什麼?”

我說:“不是說約了朋友吃飯打牌嗎?”

“你上次不是說挺悶的嗎?我沒關係,子高代表我去也一樣的。”

我搖搖頭:“我也沒關係,再說還有一個師姐在這兒呢,怎麼會悶。”

陳子高不滿意地嚷到:“你小子不要太重色輕友了啊!”江明雪輕輕撞他一下:“你看看人家多體貼。”

他們這一羣人,大多是家裡位高權重,自己本身也或商或仕,都是在某個領域裡叫得出名字的人物,顧慕風做生意還真少不了這些人的幫扶,所以適當的應酬一下也是無可厚非,我總不能因爲自己的不樂意而影響了他。

席間自然是觥籌交錯,吃完飯後他們在包廂裡打牌,我嫌氣悶,跑到陽臺上透氣,不久,江明雪也踱了出來,手勢熟練地點着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緩緩地吐出煙霧,對我揚揚手裡的煙盒:“來一根?”

我搖手:“不了,謝謝!”

“顧慕風對你挺好的。”

我笑笑,不置可否:“陳子高對你也不錯啊!”

江明雪冷笑:“剛纔他大概連我叫什麼名字也不記得了。”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過了一會才說:“學姐,你這麼漂亮,學校裡追求你的人很多吧!”何必呢,陳子高這種人根本不會有真心的。

江明雪搖搖頭:“別人都說我跟他在一起是爲了錢,貪慕虛榮,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他。你相信一見鍾情嗎,我本來也覺得這個說法很可笑,直到遇見他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有一個人真的是命中註定你要去愛他的。第一次見他,是在酒吧裡,我喝多了,有兩個小混混想佔我便宜,他走過來,三言兩語打發掉,然後請我喝酒,再然後,我就跟他去了酒店,對他來說也許只是逢場作戲,一夜風流而已,可是於我,卻是刻骨銘心。”

我嘆了口氣,被愛衝昏頭腦的女人,可是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第一次與顧慕風見面的情形,他推開門,走了進來,彷彿踏進了我的夢裡。

江明雪繼續道:“套一句俗話,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把握現在,及時行樂,能在一起一時便是一時,多一刻相伴的時光便能給將來多留下一份回憶。”

我喃喃道:“如果回憶是痛苦的,也還要嗎?”

江明雪白了我一眼:“傻瓜,只要是跟他在一起,什麼都是美好的,以後啊,我會拿着我們的照片,跟我的孫子說,孩子呀,這是你奶奶以前愛過的男人,多迷人啊!對了,你呢,爲什麼會跟顧慕風在一起?”

想了很久,終於很輕,但是清晰地說:“因爲錢。”因爲錢卻不是爲了錢,只是別人大概聽不出來其中的區別。

“哈哈哈,你真是坦白得可愛!”江明雪扔掉菸頭,拍拍我的臉,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句:“他是個好男人,好好把握。”說完,轉身離開,又說了句:“咦,你怎麼也出來了?”我轉頭,顧慕風站在門邊神色不明地看着我,我走過去挽起他的手臂:“怎麼不玩了?”

顧慕風抽手,自顧自去取了外套:“走了。”我連忙跟了上去,一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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