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該結束的對峙好像又即將重新開始,韓孝珠坐在位置上冷眼相望,沒有上前再次調節的意思。》,
她或許認爲張子成太過愚蠢,又或許是覺得楚景言果然還是像以前一般的鋒芒畢露。
無論是出於什麼樣子的原因,她不打算參與進去。
看着遠方的情形,她好像想起了當年的某些陳年往事,原本清冷的面龐稍稍有了些許動容之後,便微微垂下了眼簾。
張子成看了楚景言一會,面色很不好:“董事長先生這話我該怎麼去理解?”
“這是你的事情。”楚景言笑道,“你就算理解成我要去搶銀行又怎麼樣?”
凡事講究證據,當年張子成還只是區區一介低等檢察官時候便盯上了還只是c&o總監的楚景言,如果他那時候真要對付楚景言其實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但有時候真的要感慨命運弄人,他給了你一個對手,卻讓那個對手被自身的道德準則束縛着。
張子成明察暗訪,走着一切正規的途徑尋求當時楚景言的罪證,卻一無所獲。
但他認定楚景言有罪,認定盛世萬朝有罪。
如今他站在這裡,聽着楚景言說出來的話之後,笑了笑:“董事長先生真是越來越幽默了,一般的銀行………可沒您有錢。”
“如果我願意的話,這種誇獎我每天可以聽到耳朵生繭。”楚景言微笑着看了看韓孝珠之後對張子成說道,“您不去陪女伴?”
回頭望了眼韓孝珠,張子成低聲說道:“我希望董事長先生不要再糾纏孝珠。”
楚景言擡起了頭。眼神冷下來之後想起了什麼事情,於是說道:“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是過去了………我很忙。”
“這樣最好。”張子成說着。深深看了楚景言一眼之後,轉身離開。
一旁的鄭秀晶低頭吃着牛排。表示沒有聽明白剛纔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
“我其實有點佩服這個人。”
喝了口水,楚景言對鄭秀晶說道:“他有自己的行爲方式,還有一點這個世道之下十分難見的正義感。”
“雖然這種正義感………有時候看起來特別可笑。”
“還有些可憐。”
鄭秀晶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自己的老哥是不是把自己看成什麼特別厲害的人物們了。
你們兩個剛纔的對話說的雲裡霧裡,我根本聽不太懂好不好?
張子成有一股榮譽感,作爲廳長之子,當年學院首席畢業的資歷,從小到大作爲同齡人最爲矚目的那個,他心中有屬於自己的道德準則。
這種準則在他踏入代表這個國家最高司法階層之後。便越發的開始變本加厲。
他一絲不苟,辦案效率且嚴謹,憑藉着強大的靠山和自己的不懈努力一步一步的爬到了這個位置,對張子成來說………這個世上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已經沒有什麼挑戰。
檢事長先生需要一個高不可攀的對手,然後擊倒他,再次證明自己的價值。
沒有什麼比擊垮一個集權利和財富爲一身的貴族更有快感的事情了。
張子成看着楚景言,就像在看着一隻待宰的羔羊。
可殊不知,即使是他的父親。都不會用這種目光去注視楚景言,站在廳長大人的那個高度,已經沒有了什麼敵人或者朋友。
誰都可以是敵人,誰都可以是朋友。
這就是爲什麼廳長大人在看到自己的兒子遞交上來的案子之後。表露出了那種深深的失望。
自己的兒子連那位董事長大人的十分之一都不及,竟然還妄想着靠扳倒楚景言來扳倒盛世萬朝那座大山。
可笑。
廳長大人可能會有些後悔,後悔竟然沒有送張子成出國深造幾年。
張子成的目光太狹隘了。
竟然狹隘到了讓作爲父親都有些瞧不起的地步。他竟然還癡心妄想着能靠自己來給楚景言製造麻煩。
看着鄭秀妍一叉子一叉子的把那份牛排解決之後,才滿足的喝了口飲料。然後期待的問道:“哥,接下來吃什麼?”
楚景言眨了眨眼睛。覺得鄭秀晶小朋友最近可能是又在長身體了,所以纔會問出這麼讓人匪夷所思的問題。
揮手喊來服務生吩咐可以把甜品送上來之後,楚景言看了看時間之後問道:“你姐沒回你的短信麼。”
鄭秀晶拿起手機看了看之後才搖着腦袋說道:“沒有,所以我說……哥,你這回可是攤上大麻煩了。”
聽着鄭秀妍的話,楚景言無奈的挖了一勺冰淇淋送進嘴裡。
果然這招對鄭秀妍行不通。
偷偷摸摸的回頭看了眼遠處的韓孝珠,鄭秀晶又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番楚景言的神色,確定這個當年自己老哥的緋聞女友好像並沒有給楚景言造成什麼負擔之後,便悄悄的放下了心。
要是被鄭秀妍發現楚景言和韓孝珠再有什麼藕斷絲連之類的關係,那估計也就是世界末日了吧,小秀晶覺得自己有義務把這種恐怖的事情扼殺在萌芽之中。
懷着一種十分幸福的心情看着鄭秀晶小口小口的吃完一份芒果布丁之後,楚景言興致盎然的說道:“秀晶,要不你幫我把禮物送到你姐宿舍去吧,我就在樓下等你……不用擔心她會抓着你不放之類的事情。”
鄭秀晶想了想之後說道:“不行,我怕。”
“怕什麼?”
“怕我姐抓着我不放。”
“…………”
楚景言覺得自己剛纔的話很幼稚,以至於讓鄭秀晶都不太相信,無奈的擺了擺手表示放棄這個想法之後。愁眉苦臉的看着鄭秀晶繼續解決下一塊蛋糕。
終於等到鄭秀晶吃飽,兩人便起身離開。
遠處的韓孝珠和張子成相對而坐。相視無言。
可能是因爲楚景言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爲他們兩個人相處時原本就是這種情形。
瞥了眼已經空出來的那張桌子。韓孝珠擡頭看着張子成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他妹妹在場……就算你帶着刑警和屬下拿着拘捕令站在他面前,他可能一通電話就能讓你所有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
韓孝珠不是司法機構的權威,但是她的父親是即將上任次長的候補人選。
就算是道聽途說,也有一定的道理。
張子成切着盤中的牛排,聽完韓孝珠的話之後說道:“你說的這種情況,本來就是真的。”
“我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逮捕他,這個事實我十分清楚。”
“他是個如假包換的貴族,當年不瞭解陳會長的來歷我總以爲盛世萬朝其實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可是這兩年下來,即便外人不清楚,即便所有人都不會去在意,我查了這麼久,也能知道很多事情。”
張子成深吸了口氣,用着一種頗爲感慨的語氣說道:“原本他該活在雲端之上,可偏偏在垃圾堆裡摸爬滾打嚐盡了辛酸。”
“這樣的人最恐怖。”
張子成淡淡的說道:“因我根本不知道這樣的人會想些什麼,會要些什麼,他沒有世家子的陋習。卻也沒有尋常人的市儈。”
“連看都看不透,更不要說去對付他了。”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那這個人到底是執着還是傻子?韓孝珠面露疑惑,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即使她根本對什麼政治又或者外交有什麼興趣。
“那爲什麼還要做這些徒勞無功的事情?”
張子成擡起頭,把一份切好的牛排遞到了韓孝珠面前,放下刀叉之後看着她說道:“有可能……是爲了你呢。”
韓孝珠無言以對。塞了一口牛肉進嘴裡,卻感覺毫無味道。
看着心上人的反應。張子成微微嘆了口氣:“我知道你還放不下他,也知道你依然會接c&o遞給你的劇本。但是孝珠………人不就是得往前看嗎?”
“你什麼意思?”韓孝珠放下了刀叉。
張子成猶豫了一番之後卻還是說道:“你難道真以爲……他和他的那位妹妹,我說的是鄭家的老大,他們的關係很純粹?”
“只是沒有知道罷了,或者說,他們自身也還沒有把關係挑明而已。”
“再者……那位董事長先生,天性風流,鬼知道有幾個這樣的人在苦等着他。”張子成語氣中毫無羨慕和嫉妒,好像就是在闡述一個十分正確的事實,“雖然我得承認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他都有這個資本。”
“可是孝珠,在我眼裡無論他有多少資本。”張子成頓了頓,接着說道,“無論他再如何的優秀,都不值得你去等或者對他有什麼期待。”
“對你而言?”韓孝珠歪了歪腦袋。
張子成沉默。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好的事情,太過壓抑也太過無奈,韓孝珠嘆了口氣,重新拿起刀叉吃起了盤中的肉。
她終歸是沒辦法聽從自己父親的意願和張子成發生什麼。
沒有感覺這種事情………到底還是沒法改變。
“爸爸曾經說,站得越高的人,就越孤家寡人。”韓孝珠說道,“越有權勢,就越孤單,越是這樣的人,就越難以接受新的人。”
“可能是覺得沒必要吧。”
“或許對他來說,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沒辦法接受新的人了。”
“而我………只不過是運氣查了一些而已,對於這個,我沒覺得有什麼吃虧的地方。”韓孝珠接着說道,“而且你也別總是覺得,我真的是有多愛他。”
張子成聽着韓孝珠如此灑脫的話,理應表現出一些興奮或者喜悅,但他是檢查廳最出色的檢察官,最年輕的檢事長,心理學自然是涉獵,怎麼可能聽不出韓孝珠的言不由衷。
盤中的肉有些冷了,但他們的待遇顯然沒有鄭秀晶那般,桌上的食物稍稍有些失了火候便立刻就會有服務生送上新的,兩人的心思都不在吃上,所以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