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碩一晚上沒睡好,倒不是害怕什麼,以他的身手還不至於被一個回鶻女子怎麼樣,只是覺得膈應,看到寢宮裡的什麼都不舒服,別說牀上的被褥帳幔,就連寢宮裡鋪的地毯都覺得不乾淨,他都懶得去踩一下。
發了一通脾氣之後,披着衣裳再度出來,站在廊檐下吹着秋風看着明月,心裡想的都是帝都城皇宮裡的那娘倆長長的嘆了口氣——若是她陪在身邊該多好,就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陛下,奴才把被褥帳幔都換了,您請去安歇吧?”吳緲悄聲走到殿前的廊檐下,在雲碩的背後躬身勸道。
雲碩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淡淡的說道:“知道了。”
吳緲嚥了口唾沫又鼓了鼓勇氣,繼續勸道:“陛下,天都快亮了,您好歹進去打個盹兒。明兒還有好些事兒呢。”
雲碩忽的一下子轉過身來,把吳緲嚇得縮着脖子往後退了兩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道:“奴才該死!萬歲爺饒命!”
瞪着跪在地上的老奴才一眼,雲碩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朕不睡這裡了!換地方!”
“……”吳緲擡頭看着皇上憤憤然離去的背影,趕緊的爬起來追上去,勸道:“陛下,那西院那邊之前皇后娘娘住過的院子奴才也叫人打掃了,您若不喜歡這裡,就去那邊先湊合一晚上,明兒一早奴才再把那邊好生收拾收拾。”
雲碩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吳緲一眼,冷聲哼道:“算你這狗奴才還有點心。”
“是……”吳緲趕緊的躬身應了一聲,提到嗓子眼兒的那顆心又放回了肚子裡。
皇帝陛下心情不好又睡得晚,第二天一早起來便沒精神,有些懨懨的,連早膳也沒胃口,只吃了兩塊宮裡帶來的栗子糕,喝了一碗清粥就罷了。吳緲等人全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到了皇帝陛下。
門外傳來吵嚷聲由遠及近,似乎還伴着回鶻語的叫罵聲,雲碩的眉頭忍不住皺起了起來。
吳緲使了個眼色叫吳四寶出去看看,沒多會兒吳四寶進來,躬身回道:“陛下,回鶻王求見,說是有大事要求陛下做主。”
“叫他去找寧侯,就說朕昨晚喝多了還在睡。”雲碩沒好氣的說道。
吳四寶應了一聲出去,沒多會兒又顛顛兒的跑了進來,進來後沒敢說話兒,只拿可憐兮兮的眼神瞄吳緲。吳緲氣得瞪了他一眼,低聲叱道:“有什麼話就快說!磨磨蹭蹭的等着挨板子呢?!”
雲碩靠在榻上沒說話,看都沒看吳四寶一眼。
吳四寶見皇上沒罵人也沒發火,便躬了躬身,無奈的說道:“陛下,那回鶻王在外邊喊冤呢,說是請陛下給他做主!奴才瞧他那發火的樣子好像頭上扣了頂綠帽子似的。都快跳腳上房了!”
“閉嘴!敢在陛下面前胡說八道!活膩歪了你!”吳緲趕緊的呵斥自己這個不爭氣的乾兒子。
“帶了綠帽子?”雲碩似乎對這句話很感興趣,轉頭看着吳四寶。
“是的,那回鶻王嘴裡罵的是北蒙王,罵他不是東西,還說什麼……朋友之妻不可欺,枉他把北蒙王當成朋友,沒想到他卻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來……還有一些很難聽的話,奴才不敢回陛下。”吳四寶一邊說一邊偷偷地瞄皇上的臉色,不知道自己這些話到底該不該說。
“朋友之妻不可欺……”雲舒低聲重複着這句話,冷笑道,“還別說,回鶻王對漢學文化真是精通,連這句話的意思都知道。”
吳緲躬身賠笑道:“這個回鶻王從小就遊走在咱們大雲朝的邊疆,跟咱們的子民混在一起,自然對咱們的文化很是精通。”
“好吧。”雲碩的心情終於好了一點,輕笑道,“既然他被人扣了綠帽子,把咱們總要表示一下同情。吳四寶,請回鶻王去前面偏殿等着,告訴他說朕洗漱更衣後便來見他。”
“是!”吳四寶忙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傳話。
雲碩懶懶的起身,吳緲忙帶着幾個削太監宮女上前去,給陛下把身上的玄色燕服脫下來,換上一套赭黃色龍袍,散開的長髮束緊紫金東珠龍冠之中,又繫上玉帶,玉佩等配飾,方衆星捧月般隨着皇帝陛下往前面偏殿去見回鶻王。
回鶻王今天的精神面貌跟昨天大不相同,西回鶻人民風彪悍,崇尚武力,但坦塔多爾因爲受漢學文化的薰陶再加上被雲碩下了慢性毒藥的原因,身體遠遠不是回鶻人的那種強悍,雖然不是中原讀書人的那種玉樹臨風,但在回鶻人的眼裡已經是弱不禁風了。若不是他手腕高明又娶了個有背景的王妃,這王位能不能坐穩還真是不好說。
雲碩一進偏殿便看見披頭撒發的坦塔多爾依然穿着昨天晚宴時的那身衣裳在偏殿裡焦急的轉圈兒呢。看見對方這麼糟糕的樣子,皇帝陛下很開心,居然還笑了:“哎呀,大王這是怎麼了?什麼事能急成這個樣子?”
“陛下!”回鶻王看見雲碩立刻上前去行了一個西回鶻的大禮,“您一定要幫我!”
雲碩破天荒的上前去拍了拍回鶻王的肩膀,非常友好的說的:“老弟,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啊?彆着急,慢慢說。”
“陛下!北蒙王太不道義了!居然……”回鶻王有些羞於啓齒,但又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咬了咬牙,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他居然勾引我的王妃,我回鶻的臉都丟盡了!我必須要殺了他!”
“這不大好吧?你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朕不好摻和。”雲碩爲難的說道。
“陛下!基於道義,您也應該幫我!”回鶻王拱手道,“他北蒙王今日能如此對我,他日難保不對大雲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陛下……”
雲碩不等回鶻王說完便爲難的擺手:“唉,你可別這麼說。他前陣子剛上表給朕,說今年年頭不好,他們北蒙幾年夏天幾次大的冰雹引發了瘟疫,死了好多牛羊不說,連人也死了好些。他這次來就是跟朕解釋這歲貢之事的……你說朕怎麼好在這種時候把他怎麼樣呢,這若是讓其他番邦知道了,肯定會說朕恃強凌弱的。這不好……”
“陛下!”回鶻王一聽這話便撩起袍角給雲舒跪了,“可他現在在您的行宮裡,你如果不對他動手,那就由我親自動手,但請陛下袖手旁觀就好。”
“不可能。”雲碩頓時冷了臉,“你也知道這是朕的行宮!你們兩家在朕的行宮裡打起來,還叫朕袖手旁觀?坦塔多爾,你當朕不存在嗎?”
“陛下!您不給我出氣,又不許我動他!這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難道陛下是要幫着他北蒙來滅我回鶻嗎?!”回鶻王也變了臉色,目光也露出猙獰之色。
雲碩冷冷的看着回鶻王,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回鶻王且先不要動怒,朕還有一個人要叫你看看呢。”
“什麼?”回鶻王好像完全不明白大雲皇帝的意思。
雲碩給吳緲使了個眼色,吳緲躬身出去,沒多會兒的工夫把圖雲珠帶了進來,並一把推倒在地上:“跪下!”
圖雲珠倔強的扭了扭肩膀,轉頭看着回鶻王,委屈的叫了一聲:“王兄!”
回鶻王嚇了一跳,回頭看清楚圖雲珠的臉,忙問:“圖雲珠!你……你這是怎麼回事兒!”
“王兄救我!”圖雲珠哭着要往回鶻王懷裡撲,朝着兩個太監使了個眼色,那二人立刻上前去一左一右拉住了圖雲珠,並叱道:“不許亂動!”
“陛下!”回鶻王忙拱手道:“圖雲珠乃是我回鶻的公主,不管她犯了什麼錯,都由本王一力承擔,還請陛下開恩。”
“你一力承擔?”雲碩冷笑道,“這個女子昨晚私闖朕的寢宮試圖刺殺朕,回鶻王,你說她是你的妹妹,即使這樣,這刺殺朕躬的罪名也合該你一力承擔。”
“這……”回鶻王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自己的妹妹傾慕大雲陛下他知道,但是——未及細想,回鶻王便拱手道:“陛下!我這妹子今年十六歲,是聽着陛下的英明事蹟長大的,對陛下傾慕有加,絕無行刺之禮啊陛下!”
“怎麼,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朕戶數霸道,冤枉了你們回鶻公主了?”
“這……”回鶻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子,無奈的嘆了口氣,躬身道:“還請皇帝陛下明察!”
雲碩原本想狠狠地給回鶻王一個下不來臺,但又想着把他給打壓下去,北蒙王恐怕就不好制衡了,於是淡淡的說道:“她好歹也是你回鶻的公主,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把她帶回去自己明察吧。至於你跟北蒙王之間的那些事兒,離了大雲邊境,你們想怎麼樣都行,朕沒意見。但若是你們誰想在朕的地面上挑事兒,也別怪朕不客氣。”
“陛下……”回鶻王還想說什麼,吳緲卻不顧他的話,只管上前回道:“陛下,早膳早就預備好了,您忙了一早上,也該用膳了。”
“嗯,傳膳吧。”雲碩點了點頭,又對回鶻王擺擺手,“回鶻王你這一大早的就跑了來,肯定也沒用早膳吧?陪朕一起吃點吧。昨晚上喝了太多的酒,這頭到現在還暈呢,今兒就不去騎馬打獵了。”
回鶻王這會兒哪裡還有心思用早膳,便拉了他妹妹又羞又惱的告辭出去了。
雲碩看着他們兄妹的背影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吳四寶上前來悄聲回道:“陛下,早膳擺好了,請陛下移駕過去吧。”
“嗯。”雲碩起身,揹負着雙手緩緩地往小花廳走去。
因爲皇上頭天醉酒,早膳便很是簡單了,只有清粥和小菜,另外配了兩種素餡的包子。
雲碩這會兒心裡有事,也不在這些吃食上費什麼心思,只隨口吃了兩個包子喝了一碗清粥便要茶漱口。
吳四寶忙送上漱口茶,旁邊的小太監忙捧着痰盂跪上前來。雲碩漱口之後擺擺手叫二人退下,方吩咐吳緲:“去把寧侯和邵將軍叫來。”
“陛下,邵將軍和寧侯也已經在外邊等着了。因爲陛下在用膳,所以奴才沒敢回。”吳緲躬身說道。
“嗯,宣。”
“宣——寧侯,驃騎上將軍!”吳緲尖細的嗓音順着小花廳外邊的遊廊傳了出去。
外邊立刻迴應了邵凌霄和衛凌浩的聲音,這兄弟兩個並肩而入,上前給皇上叩頭請安。
雲碩擡了擡手,淡淡的說道:“起來吧,陪朕去後面走走。”
“是。”衛凌浩看了邵凌霄一眼,和自家大哥一起隨着皇上從小花廳的後門出去,緩步往後面的園子裡走去。
承州行宮以皇上狩獵爲主,行宮修建的規規矩矩,樓房屋宇以堅固爲上,後面的園子也多闊朗,還有一片闊朗的射獵場專供皇上以及近臣們騎射演練。
雲碩帶着這兩個愛臣緩緩的走到這演練場上,看着碧空如洗,先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陛下,臣剛纔進來的時候看見回鶻王拉着回鶻公主氣呼呼的走了,這行刺陛下可不是小事,陛下就這麼放過她了?”衛凌浩低聲問。
“朕倒是不想放過她,只是一大早晨的那回鶻王便跑了來鬧,說是北蒙王勾引了他的王妃,要朕給他做主呢!哼,他自己的妻子紅杏出牆,幹朕何事?又不是朕給他們撮合的。卻鬧個不罷休。”
聽了這話,衛凌浩忍不住笑了:“這個回鶻王,還真是個不要臉的。換做別人,出了這樣的事情要麼一劍把那姦夫淫婦殺了,要麼就閉口不言當做不知道以後再徐徐圖之,卻不料他竟跑到陛下跟前去叫嚷,是怕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嗎?”
雲碩聽了這話,登時一怔,轉身看着衛凌浩不說話。
衛凌浩被皇上看得奇怪,因躬身問:“陛下,是臣……說錯話了嗎?”
雲碩搖搖頭,說道:“你沒說錯話,你是提醒朕了。這回鶻王一大早起來往朕這裡來鬧……究竟是爲了什麼?”
“這……”衛凌浩說那些話的時候不過是存着取笑的心思,原本是看着皇上一早上就沉這個臉,想說幾句笑話引他開心罷了,卻沒想到更深的一層,一時也愣住了。
邵凌霄沉吟道:“陛下明鑑,那回鶻王自己的醜事不但不遮掩反而來皇上面前叫嚷,連做男人最基本的尊嚴都不顧了,肯定是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要掩飾吧?”
雲碩轉頭看向邵凌霄,遲疑的問:“掩飾更重要的事情?什麼事情比男人的尊嚴還重要?”
邵凌霄搖了搖頭,坦誠的說道:“回陛下,臣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是因爲在你的心裡再也沒有比衛家大郡主更重要的事情了。”雲碩點着邵凌霄的鼻子了笑了笑,“朕倒是有些明白了。”
“陛下聖明。”邵凌霄被皇上指了鼻子,不敢多言,只躬了躬身。
“那臣接下來該怎麼做,還請陛下明示。”衛凌浩躬身道。
雲碩臉上的玩笑之意漸漸斂去,幽深的黑眸中閃過一絲冷冽:“衛凌浩,朕懷疑回鶻和北蒙兩邊暗中勾結,試圖合謀對朕的西北邊疆不利,這事兒你親自去給朕查,看着北蒙王和回鶻王妃混亂的醜事到底是爲什麼事情做遮掩。”
衛凌浩忙肅整的躬身:“陛下放心,臣這就去。”
看着衛凌浩匆匆而去,雲碩又吩咐邵凌霄:“邵愛卿,你這幾日還得拉着回鶻王和北蒙王多去外邊騎馬射獵,替朕陪着這兩個大王。”
“是,臣一定會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咱們大雲鐵騎的雄風的。”邵凌霄躬身說道。
“不。”雲碩擡了擡手,輕輕搖頭:“邵愛卿啊!做人要懂得藏鋒藏銳。”
“是,臣愚鈍。”
“這一點,你兒子做的比你好啊!”雲碩臉上的嚴肅之氣盡去,又換上了和軟的微笑,“你兒子身邊有兩個副將叫藏鋒藏銳,是不是?那小子,從來不愛說話,但這不聲不響的人,辦差從沒叫朕失望過。”
邵凌霄忙拱手道:“謝陛下褒獎,犬子不敢當。只怕會越發縱壞了他。”
雲碩笑了笑:“好了,你也去忙你的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臣告退。”邵凌霄躬身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卻說回鶻王拉了圖雲珠從雲碩這裡離去一路出了行宮直奔自己的行營,進了帳篷一把把圖雲珠推倒在地上,怒罵道:“你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會偷偷跑去大雲皇帝的寢宮的?我們回鶻人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王兄!我爲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做什麼都值得!”圖雲珠伏在地毯上,回頭怒視着回鶻王,忽而冷笑:“我不像你!爲了什麼霸業,連自己的女人都能推去別人的懷抱!”
回鶻王被自己的妹妹搶白,一時氣血上涌,上前去一把揪着她的衣領把人拉起來,反手就是一記耳光,然後又一把推開圖雲珠,怒道:“我做事,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你……嗚嗚……”圖雲珠被打,一時又羞又悲,伏在地上嗚嗚大哭。
“來人!”回鶻王朝着賬外怒吼。
“王上一大早的怎麼發這麼大火?”回鶻王妃應聲而入,手裡端着一碗奶茶。看見伏在地上哭泣的圖雲珠以及她嘴角的血漬之後,回鶻王妃忙把手裡的奶茶放到一旁的小桌上,上前去把圖雲珠扶起來,轉身責問回鶻王:“王上這是做什麼圖雲珠可是您的親妹妹!”
“親妹妹!親妹妹……親妹妹就如此害我!坑我!壞了我的大事!”回鶻王本來就身體不好,這會兒更因爲生氣而臉色蠟黃。
圖雲珠卻一下子忘了自己的事情,奇怪的看着回鶻王和王妃,詫異的問:“王兄,你跟王嫂你們……”
回鶻王回頭看了一眼王妃,這纔想起王妃揹着他跟北蒙王亂情,前一刻自己還鬧到了大雲皇帝那裡,這一會兒兩個人又相安無事……真是叫這些蠢貨給氣糊塗了!回鶻王從心裡罵了一句髒話,揮手便給了王妃一記耳光,並大聲罵道:“你個賤人!還有臉回來見本王!”
回鶻王妃被抽了一巴掌才醒過神來,想起自己跟回鶻王共謀的大事,於是便反手推了回鶻王一把,怒道:“大王有怨氣也不該往我身上發!我又沒做錯什麼!”她這話的意思是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經敗露,所以還能在這裡理直氣壯。
女人不貞,回來還做悍婦,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回鶻王立刻去旁邊抽了寶劍便要刺王妃。這回鶻王妃也是自有習武的,想來也沒把體弱的回鶻王放在眼裡,當下便揮拳阻擋,兩個人你來我往在帳子裡打不開,沒多會兒工夫便打到了外邊去。
圖雲珠見狀,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好,只披頭散髮的在旁邊喊:“住手!別打了!哎呀,王兄,王嫂!你們別打了!”
這邊回鶻最尊貴的三個人鬧成這樣,周圍的兵將護衛們一時都圍了過來,但一個個都插不上手,只得看着他們打的打,喊的喊,鬧成一團。
“哎呀!怎麼回事兒啊這是!”有人從人羣外擠進來,看見打成一團的回鶻王夫婦,便上前勸道:“大王!你這是做什麼?這裡是大雲行營,你怎麼在這裡跟王妃打起來了?!快住手,住手啊!”
打成一團的回鶻王夫婦聽見這聲音果然住手了,回鶻王回頭瞪着上前勸說的北蒙王,雙眼都要噴出火來,怒道:“本王只當北蒙王是朋友,誰知道卻是一頭狼!都怪本王自己瞎了眼!”說着,手中寶劍一揮指向北蒙王的咽喉,“今日,本王就殺了你這人面狼心的東西!”
“嘿!你這人……”北蒙王趕緊往後一跳躲開這一劍,大聲喊道:“你瘋了!本王礙着你什麼了?!”
回鶻王卻不多言,只揮着手裡的劍一招一招的往北蒙王身上招呼,招招狠辣逼命,絲毫不留情。
北蒙王退了十幾步,直到退到帳篷跟前再也無路可退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拔出腰間彎刀迎上回鶻王的利劍,兩個人這才你來我往打到了一起。
回鶻王妃喊了幾聲那兩個王都不理會,卻越戰越兇,她便丟了手裡的劍,轉身跑了。
圖雲珠見狀也不再叫喊,只一甩袖子轉身回自己的營帳去了。
這邊兩個王正酣戰,忽然有人從旁邊飛躍而來,一劍鉻開回鶻王的劍,又一轉身,揮劍擋住了北蒙王的彎刀。
“衛侯爺!你讓開!”回鶻王怒道,“這事兒跟你沒關係,本王已經跟大雲皇帝陛下說過了,陛下不管此事,那本王就只好自己動手了!”
“大王,本候勸你還是消停點兒。你們自己的恩怨且回到你們自己的地盤兒上解決去!別在我們大雲的地面上瞎折騰。今兒你若是把北蒙王給殺了,北蒙給我們大雲要人,我們如何向人家交代?”衛凌浩說完又轉身問北蒙王,“北蒙雖然是邊疆小國,但想來也不乏女人。大王您又何必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
北蒙王赤眉瞪眼的怒道:“衛候胡說什麼?本王行事光明磊落,哪有什麼雞鳴狗盜?你如此誣衊本王,本王要找你們皇帝陛下理論!”
“光明磊落?”衛凌浩笑道,“這裡風大,大王說話還是小心些,以免被風吹了舌頭。”
“你!”北蒙王揮刀指向衛凌浩,“你不過是一介臣子,也敢對本王無禮?!”
“大王請自重。”衛凌浩臉上笑意一臉,冷銳的目光盯着北蒙王,“有些事情,大家都留些餘地的好。”
“你……”北蒙王還想要說什麼,卻被衛凌浩冷聲打斷:“北蒙王這次不是來跟我皇帝陛下解釋歲貢減少的事情嗎?我禮部官員在行宮等着呢。請吧。”
北蒙王這回卻無話可說,只得悶聲瞪了回鶻王一眼,把彎刀入鞘,轉身離去。
“你別走!”回鶻王手中長劍一揮,厲聲喊道。
“大王。”衛凌浩攔着回鶻王淡然笑道,上前兩步低聲說道:“大王您消停點吧,出了這種事情,你該想辦法按下去纔對,怎麼還在這裡主動挑事兒,是怕那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夠多嗎?”
回鶻王也頓時蔫兒了幾分,看看左右圍觀的衆人,怒喝了一聲:“都圍在這裡做什麼?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圍着的大多是回鶻的將軍護衛,此時見自己的王上發火,自然不敢多說什麼,轉眼工夫散了個乾淨。衛凌浩朝着回鶻王笑了笑,拱手道:“昨日大王醉酒,想必今日必然不舒服,大王好生休息半日。下午咱們陪着大王去騎馬比箭。”
回鶻王冷冷的看了衛凌浩一眼,淡淡的哼了一聲,轉身進了自己的營帳去了。
衛凌浩看看周圍來往忙碌的兵將護衛們,擡手揉了揉鼻子,也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