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在昏君當道的時候!”雲碩冷聲喝道,“你今日一再出言犯上,是要逼着朕做昏君了?!你要逼着朕做昏君,好成就你這一世美名!好讓你這直言諫臣名垂青史!對不對?”
“臣不敢!”尚世廉頓時冷汗溼背。
“你要做諫臣,你要名垂青史,朕成全你。”雲碩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尚世廉,“朕成全你的美名,朕做昏君!來人——”雲碩揮手叫護衛。
“陛下。”韓芊忙上前去,拉着雲碩的手跪在了地上,“陛下,不要。芊芊求陛下原諒尚大人這一次。尚大人本心不壞,只是太過耿直。或許也是聽了別人的扭曲之言,或許只是一時糊塗。總之,求陛下給他一次機會。”
雲碩低頭看着韓芊,皺眉問:“你爲他求情?!”
“芊芊不是爲誰求情。”韓芊擡頭看着雲碩,柔柔的嘆了口氣,“芊芊只是想到了先帝爺曾經對芊芊說過的一句話。先帝爺曾說,太子是個孝順的孩子。所以,芊芊爲這句話,請求陛下今日不要跟尚世廉一般計較。”
雲碩輕輕點頭,苦笑道:“多謝你提醒。真不愧父皇在世的時候那麼疼你,果然是七巧玲瓏心。起來吧。”
“謝陛下。”韓芊扶着雲碩的手站了起來。
而旁邊跪在地上的尚世廉,一身裡衣早就被冷汗溼透,知道自己已經從閻王門口走了一遭,劫後餘生,更覺得自己當真是太莽撞了。今日就算他死了,怕也不能留得美名在人間——爲了自己犯顏直諫的美名,害得皇上成爲昏君,這是哪門子的忠臣?這分明是沽名釣譽的小人!
“尚世廉,還不退下!”雲碩冷聲喝道。
“臣,謝陛下隆恩。”
“不用謝了,反正朕已經是昏君了!”雲碩冷冷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回自己的御座。
那些王公大臣以及誥命夫人們旁觀了一場好戲,此時也都暗暗地舒了一口氣。跟韓家聯姻交好的那些人都默默地慶幸,又爲韓芊的這番言談作爲深深的感慨。而那些暗中跟韓家作對的人,也重新認識了韓芊這個吃貨郡主,知道這丫頭看着呆傻無知,實際上則是個不按規矩出牌的刁鑽之輩,憑着自己的那些歪理,談笑間就把朝中兩個老臣給收拾了,着實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
這邊雲碩剛落座,連茶都沒來得及喝一口,便見密太嬪陰沉着臉急匆匆上前來,於是皺眉問:“太嬪也是對朕的旨意有異議麼?今兒可真是個好日子!”
“臣妾不敢。”密太嬪走到近前,便跪在了地上,一邊垂淚一邊低聲說道:“臣妾只是想求陛下爲嘉瑩做主。”
“嘉瑩怎麼了?”雲碩頗爲頭疼的問。
“陛下……”密太嬪看了看左右,爲難的嘆道:“還請陛下移步說話。”
雲碩厭煩的揉了揉眉心,起身說道:“也好,朕去後面更衣,姑母,國公,以及諸位愛卿和夫人們先請自便。”
衆人自然不敢有異議,忙起身恭送。
雲碩行至後面的僻靜的屋子,遣退左右,方不耐煩的問密太嬪:“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別繞彎子,朕沒那些閒工夫。”
“陛下。”密太嬪一撩裙角跪了下去,一邊哭一邊說道:“求陛下給嘉瑩做主!嘉瑩她……她……”
“她怎麼了?!”雲碩皺眉看向旁邊的吳緲。
吳緲看了看門口的小太監,皺眉使了個眼色,那小太監忙上前來跪在地上,如實回道:“回陛下,是禮部尚書家的大公子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唐突了三長公主……”
話不用多說,只這麼一句,雲碩就明白了。
“人在哪裡?”雲碩的臉都黑了。
太監回道:“人在竹林那邊的小館裡。”
雲碩冷哼了一聲,吩咐道:“千夜,去把人捉了,送進鎮撫司的詔獄!”
“陛下!”密太嬪立刻膝行兩步到雲碩跟前,哭道:“陛下是要把那邵公子怎麼樣?”
“凌辱長公主,按照大雲律,當凌遲三百六十刀。我記得沒錯吧?”雲碩低頭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密太嬪,咬牙道:“如果太嬪你覺得不解恨,朕可以再多賞他幾刀。”
“不!陛下!不……”密太嬪連連搖頭,哭道:“求陛下不要這樣!求陛下能爲嘉瑩想一想,爲皇室的臉面想一想!”
“怎麼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朕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下這口氣的!”雲碩冷冷的看着密太嬪的眼睛,其實他早就想通了其中的緣故,明白這是密太嬪和嘉瑩豁出臉面去下的一場豪賭,她們母女賭的就是他這個皇帝怕丟人,不會張揚這件事情,也只能下旨賜婚,讓嘉瑩嫁給邵錫蘭的兒子。這樣,她們就如願以償了。
其實,原本雲碩也不怎麼反對這門婚事,甚至還想着反正這對母女也蹦躂不出什麼花樣來了,而且當初毒害自己母親的罪責主要在雲賢和密太嬪身上,嘉瑩說到底也是父皇的血脈,身爲皇兄他總不好骨肉相殘,還不如遂了她的願成全了她。卻萬萬沒料到這對母女居然想出這麼下賤的招數來,於是嘲諷的哼道:“難道太嬪你可以忍受這樣的羞辱?”
“臣妾也不想忍受,但……皇室的顏面大於天呀!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天下百姓會笑話死我們的!爲了皇室的尊嚴,臣妾不能忍也得忍了!”密太嬪哭的痛心疾首。
“你能忍,朕不能忍!”雲碩扭頭吩咐千夜:“去,先把那個姓邵的關進詔獄!”
千夜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
“陛下!”密太嬪頓時慌了手腳,上前要抱雲碩的腿。
雲碩嫌棄的起身躲開她,吩咐旁邊的吳緲:“密太嬪不舒服,叫人送她回退思園好生休息。”
“陛下!”密太嬪還要再喊,吳緲立刻拿了帕子捂住了她的嘴巴——今兒可是陛下的接風宴呢,豈容這些人鬼哭狼嚎的壞了氣氛。
雲碩不動聲色的回到了宴席上,依然跟之前一樣坐下來繼續喝酒。
旁邊的靖海侯看了看皇上的臉色,跟出去的時候一般無二。不過以他對皇上的瞭解,皇上的臉色一點不變才說明有大事發生。
至於發生了什麼大事,靖海侯細細的想了一遍也沒想清楚,於是只得作罷,舉杯敬酒,先把氣氛調節起來再說吧,畢竟皇上剛宣佈了立後的聖旨,雖然中途有點不愉快,但結果總還是令人滿意的。
小郡主看似胡攪蠻纏的一通發威,把六科廊的那些言官們都震住,也大大的殺了那些只只得嘚啵嘚啵挑人毛病看誰都不順眼的那些老傢伙們的威風。
蕭霖知道陛下登基以來爲了平復登基初期連番殺戮留下的動盪一直在隱忍。所以才縱容的這些言官們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如今也是時候有個人站出來立君威了。
不只是蕭霖,其實在座的幾位老臣都受夠了那些言官們的氣,這會兒看那些傢伙們收斂了鋒芒乖乖地躲去角落裡吃酒,大家都神清氣爽,於是手中的酒杯便接二連三的敬到皇上那裡,當然還有鎮國公和大長公主。
剛剛那兩個老傢伙罵韓芊是妖女的時候,別說大長公主被氣得不行,鎮國公也差點拿了酒壺去砸那兩個混賬。
韓家的男人一個個浴血拼殺,爲的不就是自家的女人們過好日子嗎?當不當皇后倒在其次,他們家好好地姑娘怎麼就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女了?
“大長公主,來,我們敬您一杯,您也消消氣。不要跟那些言官們一般見識。”寧侯夫人舉起酒杯,對大長公主說道。
“唉!這可真是叫人心寒哪!想我的女兒雖說不上萬裡挑一的好,但到底也沒害過誰,她還是個孩子,就被這些人扣上這樣的罪名,將來怎麼樣?這人言可畏,唾沫也能殺死人……”大長公主嘆息着搖頭。
誠王妃也從旁勸道:“那些人就跟瘋狗一樣,見誰咬誰,大長公主就別理會那些亂吠了。來,今日郡主被立爲咱們大雲朝的皇后,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妾身也竟大長公主一杯。”
“謝王妃。”大長公主勉強笑了笑,舉杯回敬寧侯夫人和誠王妃。
那邊幾個臣子們跟皇上喝完酒,皇上有舉杯朝大長公主,輕笑道:“姑母,朕也敬你一杯。今日之事……”
大長公主自然不能讓皇上跟自己道歉,於是忙接過話來,淡然笑道:“不開心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就像誠王妃所說,何必跟那些人一般計較。本宮不放在心上,陛下也不要放在心上。本宮還要多謝陛下對韓家,對本宮的信任。另外,芊芊年紀還小,這立後的聖旨雖然下了,但送她進宮的事情,我們還要用心準備。所以還請陛下給些時日。”
雲碩點頭道:“這個自然,姑母你慢慢準備就好。”
大長公主聽了這話,纔算是露出一個正經的微笑:“多謝陛下體諒。”
不痛快的事情抹過去,大家又是推杯換盞。
這次的氣氛跟之前截然不同,在座的大臣以及夫人們紛紛上前向皇上道喜,向鎮國公和大長公主道喜。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有眼色的,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再也不能更改,便見風使舵開始謀劃自己新的利益。也只有少數人死榆木腦袋,依然梗着脖子躲在角落裡喝悶酒。只不過大家都沒心思去理會這些人,連皇上心裡都在盤算,只要他們不跟前面兩個混賬一樣站出來搗亂,等回頭收拾他們有的是辦法。
韓家人這次是出盡了風頭,不知引來多少羨慕妒忌的目光。
別人不說,還說禮部尚書邵錫蘭心裡就很是安奈不住,尤其是邵錫蘭的夫人,這會兒工夫恨不得把邵素雯直接塞到韓芊的身邊去做個陪嫁丫頭,哪怕她貼上衣服嫁妝也好。
“恭喜大長公主了!您真是養了個好女兒!”邵夫人舉着酒杯專程來向大長公主敬酒。
大長公主微笑搖頭:“不過是個淘氣包罷了。今日之事,也着實讓諸位見笑了。說起來也是本宮教女無方所致,慚愧,實在是慚愧。”
“郡主小小年紀就出落的傾國傾城之容貌,又心思敏捷,伶俐通透,是極難得的好姑娘!”邵夫人搜腸刮肚,只求不讓自己的讚美之詞太過突兀,再一不小心犯了大長公主的忌諱,自己這一回就白忙活了。
“夫人謬讚了。”大長公主果然是淡淡的,剛剛還有人指着自己的女兒說是禍國殃民媚君惑主的妖女時,這些人連一個站出來放個屁的都沒有,這會兒又有人來把女兒誇成一朵花,面對這種登高踩低見風使舵的人,大長公主也是懶得應付。
邵夫人還想要說什麼,邵素雯從後面過來,先是朝着大長公主福了一福,歉然一笑之後,伏在邵夫人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什麼。邵夫人神色一怔,遲疑的看着邵素雯,見她又蹙眉搖了搖頭後,方轉身對大長公主說道:“大長公主請寬坐,臣妾有點小事,先告退一下。”
大長公主輕笑點頭:“邵夫人請隨意。”
邵素雯再次朝着大長公主歉意的一福,方跟着邵夫人匆匆離去。
避開衆人之後,邵夫人方皺眉問邵素雯:“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邵素雯忙低頭回道:“女兒也說不清楚,父親只是叫人過來跟我傳話,說大哥出事兒了,叫夫人速速來這邊等他。”
“雋文能出什麼事兒?!”邵夫人的心裡一陣陣發慌,邵雋文可是自己唯一的嫡子!這又是在宮裡,他若是出事兒,自己可怎麼活!
“女兒也不知道。”邵素雯也很着急,按說傳話的是邵家的心腹丫鬟,絕不會有什麼出路。
這邊母女二人正着急呢,忽聽花木之後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二人忙轉頭看去,果然見邵錫蘭帶着一個藍袍少年匆匆走過來。那少年見了邵夫人,拱手叫了一聲:“侄兒見過姑母。”
邵夫人擺擺手,皺眉道:“在這裡就無需多禮了,快說雋文到底出了什麼事?”
“侄兒也說不清楚,只是剛纔在席上,有個宮女把表哥叫了出去,過去這麼久了依然不回來,侄兒覺得甚是可疑,便悄悄的在四周尋找,熟料,卻根本找不到表哥的影子!問了一些太監和宮女,也沒有人看見他去了哪裡!”
“你說有個宮女把他叫了去,可認識那宮女是哪個主子跟前的?”邵夫人忙問。
那少年連連搖頭,嘆道:“這宮裡的宮女都長得一個模樣,侄兒也是頭一次進宮,哪裡曉得是哪個主子跟前的。”
“居然連一點線索都沒有?!”邵夫人急的跺腳,“那麼大一個活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
“哎呀,你在這裡嚷嚷也沒用啊!叫你出來,就是想問問你,你們那邊女眷的席面上,可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或者有誰說什麼奇怪的話了?”邵錫蘭着急的問。
邵夫人搖頭道:“沒有啊!剛纔,大家不都看着那個姓楊的跟姓尚的跟韓家較勁兒嗎?哪裡還有人出什麼幺蛾子!”
“那就真的奇了怪了!”邵錫蘭捋着鬍子陷入了沉思——按說這場宴會是禮部安排的,裡裡外外包括膳食酒菜都是他邵錫蘭全程操心。誰會在這種時候針對自己,把他的兒子給悄悄地拘走呢?再說,這裡是皇宮御花園!能隨隨便便在這裡面拘人的也只有皇上的近衛!
邵雋文怎麼得罪皇上了?!想到這個,邵錫蘭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邵大人!邵大人!”
一個女子的聲音焦急的從背後傳來,把邵錫蘭給嚇了一跳——在這深宮之中,還有那個陌生的女子會這樣匆忙的找自己?
“奴婢是密太嬪跟前的宮女湘兒,密太嬪讓奴婢悄悄地來告訴你,你們邵公子被皇上的人送去了詔獄,你快點想辦法救人啊!”
“什麼?!”邵錫蘭頓時瞪大了眼睛,像是看鬼一樣看着這個宮女。
“我的兒……”邵夫人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過去。
邵素雯和那個少年忙上前把人扶住,一邊掐人中,一邊撫胸捶背,一通折騰把人弄醒,邵夫人好不容易緩過這口氣兒來便要大聲號哭,被邵錫蘭及時捂住了嘴巴:“不許哭!你在這裡哭,是嫌兒子死的慢嗎?!”
邵夫人嚇得不敢出聲,卻又萬分的擔心,只死死地拉着邵錫蘭的手低聲抽泣着哀求:“老爺,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雋文,他可是妾身的命啊!”
“這還用你說?他也是我的兒子。”邵錫蘭總歸是官場老油條,要比婦道人家冷靜許多。他穩了穩心神,便吩咐邵素雯:“你把太太扶回去宴席上,稍微應個景,就說身上不痛快,先行告退。不管怎麼說,你們家去等我消息。”
邵素雯忙答應着,攙扶着邵夫人慢慢的起身,又替她整理了一下發髻珠釵,拿了帕子擦了擦她臉上的汗和淚,方嘆道:“太太,您也別太着急了。凡事有老爺呢,咱們先過去吧。”
邵夫人自然沒有一點辦法,只得扶着邵素雯的手臂顫顫巍巍的回去,隨便應付了一會兒,便藉口身體不適,提前離席告退,出宮回府。
而邵錫蘭在打發走了自家夫人之後,便吩咐身邊的少年:“棠風,你去找找相熟的錦鱗衛,打聽一下鎮撫司那邊的門路,我要弄清楚雋文到底是因爲什麼被關進了詔獄!”
“姑父放心。”少年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邵錫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原地站了有半刻的時候才轉身離開。
雲碩依然在席間接受百官的敬賀。他今天喝了不少酒,因爲心裡高興又憋悶,抑鬱又痛快,兩種情緒互相交織,弄得他只想一醉方休。
正喝得盡興時,邵錫蘭端着酒杯一步一步的走了上來。
他是二品尚書,若按職銜輪的話,早就該他上來敬皇上的酒了,但今日這宴席是禮部在張羅,身爲禮部天官的邵大人需要忙前忙後,所以來遲了也啊情理之中,皇上不會怪罪。
“陛下,老臣敬您。願您跟韓郡主早日締結連理……呵呵,百年好合。”邵錫蘭說着,恭敬地跪在了雲碩跟前。
他這一跪,倒是讓旁邊的幾個王公大臣們紛紛側目——敬酒而已,大家都沒有跪下的,這邵錫蘭如此這般是什麼意思?
“邵愛卿,起來說話。”雲碩捏着酒杯,眯起眼睛看着邵錫蘭。
“謝陛下,臣還是跪着舒服。”邵錫蘭笑了笑,依然跪在地上沒起來,“臣先乾爲敬。”說着,他舉起酒杯一仰頭,把一大杯就喝進了肚子裡。
雲碩淡淡的笑了笑,卻捏着酒杯沒動。
邵錫蘭又拿過旁邊太監手裡的酒壺給自己倒滿酒,然後又拱手道:“臣再敬陛下一杯。”
“嗯。”雲碩再次點頭,依然是看着邵錫蘭喝酒而他卻紋絲不動。
如此,邵錫蘭連着幹了三杯酒,旁邊衆人都覺得這事兒不正常了,跟邵錫蘭關係一般的轉身躲了,跟他關係不好的則坐在原地看熱鬧,關係好的則開始爲他着急。
雲碩看着邵錫蘭說話間把自己灌得半醉,便擡擡手吩咐旁邊的太監:“邵大人醉了,你們把他攙扶下去找個安靜的地方醒醒酒吧。”
旁邊的太監還沒應聲,邵錫蘭已經伏在地上叩頭:“臣謝陛下體諒!臣萬死不能報陛下的隆恩!”
“這個邵錫蘭,今天怎麼這麼不正常。”老誠王捋着鬍子,皺眉道。
鎮國公淡然冷笑:“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陛下心裡有數,咱們就別操心了。”
“國公爺說的是。”老誠王點了點頭,又道:“今日這宴席也差不多了,皇上的酒也有了,咱們也該撤了吧?”
“王爺說的是。”鎮國公也覺得事不宜遲,該撤就撤,皇上跟邵錫蘭肯定還有別的事兒,他們這些人若再不長眼色,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了。
鎮國公起身請退,皇上果然也不挽留,擡手揉着眉心,點頭應允。
大長公主也帶着女兒韓芊起身告退,雲碩難得的擡頭看了韓芊一眼,微微一笑,說道:“今日朕是真的喝多了,就不留姑母再用茶點了。改日姑母閒了只管進宮來逛。”
“多謝陛下盛情。陛下喝了不少酒,叫人服侍着用點醒酒湯,也去休息一下吧。政務繁忙,陛下還需多保重身體。”大長公主說着,又行了個禮,帶着兒媳婦侄兒媳婦以及女兒一行人也出宮去了。
正主兒一走,那些陪吃陪喝陪玩兒的也紛紛退去。皇上跟前一時只剩下吳緲等幾個常服侍身邊的大小太監。
“陛下,醒酒湯來了。”一個小太監端着托盤近前來,恭敬地跪在地上,雙手舉上托盤。
雲碩看了一眼,擺擺手說道:“拿走,朕沒醉。”
吳緲趕緊的朝小太監揮揮手示意衆人都退下。
雲碩的臉色立刻垮了下來,目光陰冷的掃過吳緲的臉,沉聲問:“邵錫蘭呢?”
“回陛下,邵大人在後面的廂房裡跪着呢。”
“叫他先跪着。”雲碩說着,站起身來往外走。
吳緲趕緊的跟上去,也不敢多問。
雲碩陰沉着臉一路出了御花園直奔退思園。吳緲,千夜等人一路沉默的跟着。
退思園,在景隆皇帝在位的時候便是冷宮的所在,如今密太嬪和嘉瑩長公主住在這裡每日爲先帝誦經祈福,禮佛吃齋,另有兩個嬤嬤在這裡每日打掃,倒是把一個冷宮變成了清靜的院落。
雲碩站在院子裡,心想這個女人果然非比尋常。別人住進來都得失心瘋自虐而死,她卻能在這裡住的這麼自在。自己還是小瞧了她了。
吳緲小心看着皇上的臉色,得到許可之後放喊了一嗓子:“皇上駕到!”
兩邊廂房裡的婆子匆匆忙忙跑出來跪在地上請罪。
正屋裡,密太嬪也拉着嘉瑩出來,孃兒兩個眼圈兒泛紅,臉色蒼白,出門後看見雲碩顯然吃了一驚,不過還是規規矩矩的上前來跪拜行禮。
“起來吧。”雲碩轉身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淡淡的說道:“不相干的人都滾出去。”
那兩個負責灑掃的婆子便默不作聲的圓溜兒的滾了。
雲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密太嬪和嘉瑩,指了指對面的石凳,平靜的說道:“坐吧。”
“謝陛下。”密太嬪忙謝坐,然後欠身坐下。嘉瑩也默不作聲的坐在她母親身邊。
雲碩看着這對母女,半晌纔開口:“來,說說看,把朕當傻瓜一樣耍的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開心?”
“臣妾不敢。”密太嬪知道皇帝是來找茬的,但卻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所以趕緊的站起身來,不安的搖頭,“臣妾絕不敢對皇上不敬。今天嘉瑩這件事……都是那個該死的宮女作祟,臣妾已經把她綁了起來,專等陛下派人來提問。”
“主子做事往奴才身上栽贓這樣的事情,朕從三歲時就曉得。看到現在,早就厭倦了。你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花樣兒?”
“臣妾不敢啊陛下。”密太嬪哀嚎一聲又噗通跪下。
雲碩冷笑道:“別跟朕說什麼敢不敢。朕對你的膽子很有信心,這後宮之中的大小事情,只有你想不想,還沒有你敢不敢。”
站在一旁的嘉瑩冷眼看着密太嬪跪在地上向皇上搖尾乞憐,一時心裡涌起一股怒意,她上前一步把密太嬪從地上拽起來,仰頭看着雲碩,說道:“這事兒跟我母親沒有關係。皇兄要處置就處置我,我就是看上了那邵雋文,我想嫁給他,但我怕皇兄不同意,所以我乾脆生米做成了熟飯。所以,皇兄如果不高興,想要拿大運律令壓我,那就請皇兄把我浸豬籠吧。”
“你身爲皇室公主與外臣私通,原來只是求死?這是極容易的事情。你想死,朕現在就成全你。”說着,雲碩從懷裡拿出一個玉雕小瓶放在石桌上,修長的手指在小瓶子旁邊敲了敲,“這裡面便是毒藥,你吃下去不消片刻便會死去。”
嘉瑩看着那小瓶子立刻變了臉色,呆呆的,卻不敢伸出手。
“怎麼?你不是想死嗎?這會兒又怕了?”雲碩輕笑道,“你放心,你前腳死了,我後腳就叫人把邵雋文也處死,你們兩個或許還可以在黃泉路上做個伴。”
“不就是死麼?我堂堂皇室長公主,與其這樣活着,還不如痛快的死去!”嘉瑩咬了咬牙,伸出手去拿那隻小玉瓶。
“不要!”密太嬪忽然衝上去搶先一步把玉瓶搶到手中,然後想也沒想,拔去玉瓶上的塞子把裡面的藥盡數倒進嘴裡,脖子一揚,直接吞嚥下去。
嘉瑩頓時瘋了一樣撲向密太嬪,抱着她哀聲呼號:“母親!母親!你這是幹嘛呀!你怎麼不讓我去死!你這是幹什麼吖……哇……”
密太嬪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覺得腹中如同刀絞一樣,一時彎了腰,抱着肚子苦笑道:“傻孩子,你還這麼年輕,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母親老了,母親沒用了!母親替你去死……”說着,她又轉身看着雲碩,再慢慢地跪下去,苦笑道:“陛下!陛下你聖賢英明,你一定明白,我們以前的那些恩怨是跟嘉瑩沒關係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知好歹,是我掐尖要強,是我心胸狹隘,嫉妒成性……所以,真正該死的人是我!我死,求你放過嘉瑩,求你放過邵雋文……求你了!”
“不!皇兄!我母親沒錯,是三哥他們!那些壞事都是三哥他們脅迫着母親做的!真正該死的是他不是我母親!皇兄我求你,你快救救我母親,你一定有解藥的,你一定有的!”嘉瑩也跪在雲碩的腳邊,抱着他的腿,哀苦苦哀求。
雲碩看着這對母女,嘲諷苦笑:“朕真是羨慕你們啊!都到了這種時候,你們母女還能爲對方着想。果然是母女情深哪!”
“陛下!嘉瑩年紀小不懂事又被我寵壞了!您是他的兄長,又是一國之君,就不要跟她一般見識了……”密太嬪說着,忽然覺得腹中一陣劇痛,一股腥甜粘稠的液體從喉嚨裡涌了出來,她忙拿了帕子捂住嘴巴,卻依然擋不住黑紅的血順着帕子流了出來。
“母親!母親……”嘉瑩見狀,驚恐而瘋狂的抱住了密太嬪,哀聲哭道:“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一個人活着……嗚嗚嗚……娘你不要丟下我!不要……”
密太嬪忍着腹中劇痛,苦笑着抹去嘉瑩臉上的淚痕,嘆道:“傻孩子,娘總會先你一步離開這人世間的。無非早晚罷了。你聽話,以後乖乖的聽你皇兄的話!你……皇兄是頂天立地的君主,這……這世上只有他能保你無憂到老,你明白嗎?”
“不,我不要!”嘉瑩哭着轉身開始朝雲碩磕頭:“皇兄!陛下!萬歲!我求你了!你要我去死我這就去,求你救救我娘……求你了!”
雲碩一直冷靜地看着這對母女一言不發,直到此時嘉瑩開始不停地向着自己磕頭,他才把手中的一粒藥丸放在了石桌上,淡淡的說道:“剛纔的毒藥沒有真正的解藥,這顆藥丸可以壓制她體內的毒15天不發作。”
嘉瑩聽了這話,想也不想就抓過那粒藥丸送進了密太嬪的嘴裡:“快!快吃下去!快!”
密太嬪合着嘴裡的血把那粒藥丸吞嚥下去,然後脫離的倒在地上,靠着嘉瑩的肩膀喘息。
或許真的是藥效出奇,也或者只是心理上的安慰,那顆藥丸吞下去之後,密太嬪覺得自己肚子裡的疼痛減少了幾分,沒有之前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了。
“多謝陛下!”密太嬪喘過那口氣來之後,趕緊的朝雲碩磕頭行禮。
“不用謝,朕只想告訴你一句話。”雲碩淡淡的說道,“永遠不要想着算計朕。朕最討厭有人在朕的面前耍心眼兒。朕也不妨明着告訴你們兩個,朕想要你們的命,不過就是想個藉口的工夫。不過朕也知道你們兩個也是被人矇蔽了心智,替他人做嫁衣裳罷了,所以朕不想趕盡殺絕。”
“是,是是!”密太嬪趕緊的磕頭表忠心,“陛下英明仁慈,我們母女以後唯陛下馬首是瞻,陛下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我們絕無二話。”說完,她又伸手拽了一下嘉瑩的衣袖,責備道,“嘉瑩,還不快向你皇兄磕頭!”
嘉瑩眼看着自己的母親在眼前差點吐血而亡,這會兒還在萬分驚恐之中。一向心高氣傲不知道做小伏低的她到此時才真正的明白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是什麼感覺,被密太嬪已提醒,嘉瑩立刻回神,忙叩頭表忠心,說的話跟密太嬪一般無二。
雲碩這方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說道:“行了,你們都起來吧。”
“謝陛下。”密太嬪拉着嘉瑩再次叩首謝恩。
雲碩站起身來再次環顧這院子,淡淡的說了一句:“這院子收拾的不錯。”便轉身走了。
密太嬪和嘉瑩跪在地上看着那道尊榮無限的明黃色身影消失在灰瓦斑駁的影壁之後,方一起癱軟在地上。
半晌,嘉瑩忽然問:“母親,那邵雋文還會死嗎?”
密太嬪搖了搖頭:“不知道。”
其實這個問題她剛剛是想開口問來着,她想着邵雋文好歹有邵錫蘭呢,皇上既然饒恕了自己母女,就沒道理還跟他們父子過不去,所以自己開口求個情,說不定皇上就會答應了。
但話到嘴邊的那一刻她又沒問。也幸虧她沒問,以雲碩當時的心情如果她真的問了,邵雋文就算是不死也得在詔獄裡剝一層皮。
雲碩從退思園出來之後便直接回了紫宸殿。回到紫宸殿後皇帝陛下先睡了一覺,起來又看了一陣子奏摺,直到晚膳後起更了,他才問吳緲:“邵錫蘭呢?”
“回陛下,邵大人還在原處跪着呢。”
“叫他回去吧。”雲碩淡淡的吩咐。
“呃……啊?”吳緲心想這就叫他回去了?
“怎麼,你有異議?”雲碩看着呆愣的吳緲,反問。
“沒,沒有。”吳緲趕緊的答應着轉身下去傳話了。
邵錫蘭在御花園僻靜的小軒館裡乾巴巴跪了三個多時辰,起身的時候腿跟瘸了一樣,要靠兩個小太監攙扶才能站起來,站了好大一會兒才能邁步。
吳緲看着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搖頭嘆道:“邵大人,您請回吧。”吳緲說完,轉身便往外走。
“吳公公!請稍等!”邵錫蘭腳步蹣跚的跟上去,在跟吳緲錯身的時候順便把自己手指上的一枚藍寶石戒指摘下來放進了吳緲的手心裡,方拱手道:“吳公公,今兒這事兒,還得請您指點迷津呀!”
吳緲全程旁觀,心裡自然有數。但這事兒是皇上特別生氣的事情,他就算是再機靈也不敢放肆,於是把手裡的東西塞回到邵錫蘭的手裡,嘆道:“邵大人,不是咱家不幫你,這事兒……實在是……唉!咱家還想好好地活着伺候萬歲爺呢!對不住您了。”
這話雖然什麼真正的信息也沒透漏,但邵錫蘭還是得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他兒子邵雋文犯的是大事兒!是連吳緲這樣御前第一大太監都不敢隨便摻和得大事兒。邵錫蘭忙苦笑着把吳緲的手推回去,然後朝着吳緲一拱手:“吳公公,您這話可就見外了。陛下那邊,您若是能幫忙周旋的還請幫忙周旋,不能幫忙,我邵某也絕不敢有二話,那就這樣,邵某先告辭了。”
“得來!邵大人你保重。”吳緲朝着邵錫蘭點了點頭。
邵錫蘭一步一瘸一步一拐的從御花園裡走出去,等出宮門的時候已然是三更天了。
不管秋老虎有多厲害,八月的夜風也會滲着絲絲涼意。
一雙老腿的筋骨已然活動開來,邵錫蘭的腳步也恢復了平穩。但他依然沒上轎子,而是一路就那麼走着,穿過天街,穿過青雀大街,穿過尚書街一直到了同洲巷子尚書邵府的門口。
“老爺,進去吧?”一路牽着馬車跟隨在邵錫蘭身後的老家人以及四個家丁僕從全都站在他們家主子身後看着府邸的大門,不敢進去。
“暑六兒,你跟了老夫多少年了?”邵錫蘭問身後的老車伕。
“回老爺,老奴跟着老爺二十一年零四個月了。”老車伕說這話的時候十分感慨,聲音竟有些哽咽。看着他家養尊處優的老爺居然從皇宮裡一步一步走回來,老車伕心裡不是個滋味。
“二十一年多了。”邵錫蘭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自從你跟着我那年,我就進入這廟堂之上,爲朝廷盡忠了。從當年的六品執事到現在的二品天官,老夫走了二十一年。這二十一年來,老夫可謂步步爲營,怎麼到了今天,竟是如此結果?”
“老爺莫要着急,少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老車伕勸道。
“吉人天相?呵呵……”邵錫蘭笑着搖了搖頭,“他的吉人天相可是要老夫燃盡了心血啊!”
“老爺,夫人來了。”旁邊另一個家人躬身回道。
邵錫蘭把目光從自家府邸大門的匾額上收回來,低頭,看着腳步蹣跚滿臉淚痕的老妻,忍不住苦笑:“你出來做什麼?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邵夫人上前來攙扶着邵錫蘭的手臂,嘆道:“老爺,家去吧。妾身叫人給您燉了蔘湯。”
“好,好!天大的事兒也得先保住身體再說。”邵錫蘭點了點頭,和夫人相互攙扶着埋進大門檻。
邵素雯跟在後面,看着前面相依相傍的兩個身影,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吩咐管家:“關門吧,夜深了。”
厚重的木門在幾個僕人的推動下吱嘎嘎關閉,門上鑲嵌的銅獅子嘴裡咬着的銅環不經意的敲打在獅子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驚了棲息在枝頭的飛鳥撲棱棱飛向夜空。
尚書府內宅上房,邵夫人親自侍奉邵錫蘭用過一碗蔘湯,又叫邵素雯拿了湯婆子來給邵錫蘭暖着膝蓋。
“老爺,雋文的事兒到底是怎麼個緣故?”邵夫人問。
“連陛下跟前的吳公公都諱莫如深,你說會是小事兒嗎?”邵錫蘭無奈的嘆道。
“那也不能連個理由都沒有就把人關進了詔獄呀!這雋文到底犯了什麼罪?就算是問斬,也得經過三司會審,有個律法依據吧?”邵夫人不服的嘆道。
“你覺得在今天這種狀況下,陛下會輕而易舉的出手把我們的兒子給送進詔獄裡去嗎?這鐵定是他觸怒了龍顏犯下了大錯啊!”邵錫蘭頓足道。
“那老爺設法去鎮撫司打聽一下不就行了?那個陳秉義不是跟您是舊交嗎?”
“我是這樣想了,不過——在沒弄清楚事情的緣由之前,還是不能輕易的去找他。這老東西已經被陛下踢出皇宮遠離了權力中心,就算他現在掌管着鎮撫司,可詔獄裡的事情也另有別人管着,他也輕易不敢插手。”
“那怎麼辦?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兒子在那種地方熬着……”邵夫人說着,又開始抹眼淚。
“你們都去睡吧,老夫會想辦法的。”邵錫蘭看着婦道人家掉眼淚就有些心煩,擺擺手讓她們退下。
“父親。”邵素雯走到門口,又忽然轉身,“或許我們可以找韓家幫忙。”
“韓家?韓家如今風頭正勝呢,這種事情怕是不肯插手吧?何況我們家跟韓家也沒什麼深厚的交情。”邵錫蘭立刻搖頭。
邵素雯轉身走到邵錫蘭跟前,半跪在他的膝下,低聲說道:“父親,或許女兒可以去找一下韓錦,拖她悄悄的探聽一下哥哥的消息。”
“韓錦?韓建元的那個女兒?不過是個孩子,她能做什麼事兒?”邵錫蘭雖然有走投無路的感覺,但依然搖頭否決。這種事情,豈能是小女兒家能摻和的?
邵素雯一心求表現,又耐心的解釋道:“這陣子韓家正張羅着給世子爺續絃的事兒呢,韓錦心裡正不痛快。女兒覺得,這或許是個契機。”
邵錫蘭還要搖頭,邵夫人則說話了:“這樣也好,老爺去想老爺的辦法,我們婦道人家也用我們婦道人家的辦法去探聽一下,到時候雙方會合,總比兩眼一抹黑強。”
“行吧,你們也別做的太明顯了。韓家人,暫時還是不要招惹的好。”邵錫蘭說道。
“行,老爺放心,我們有數。”邵夫人忙答應着,朝着邵素雯使了個眼色,二人便退了出去。
當晚,邵錫蘭一夜沒睡,第二天他便悄悄地換了一身衣裳從後門出去,乘坐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直奔陳秉義的府邸。
他晚上沒睡想了一圈兒,最終還是得來求這個老朋友。
而邵素雯也沒閒着,一早起來便親手寫了拜帖送往忠毅侯府給韓錦,說自己有心拜訪,不知道韓姑娘這邊方不方便。
從宮裡回來後,大長公主把韓芊的事情暫時放下,一門心思的給大兒子張羅娶親的事情,正如邵素雯所說,韓錦心裡正彆扭着呢,見邵素雯來了拜帖,當即就答應了。
午後十分,邵素雯帶着一份邵夫人精心準備的禮物踏進了忠毅侯府的大門。
現如今忠毅侯府內宅是封氏當家,衛恬恬原本是不管事兒只負責陪着小姑子和侄女兒們玩耍消遣的,但因爲大伯子的婚事比較要緊,而大長公主的身體每況愈下還要照顧忠毅候,她也做不成富貴閒人,只得出來幫忙。
邵素雯來拜訪韓錦的事情,封氏沒理論,家裡的管事的回了衛恬恬,便把邵素雯請去了韓錦的房間。
衛恬恬把手裡的賬冊合起來丟到一旁,愣了一會兒神才問旁邊的丫鬟蘭香:“你說,這個邵素雯這個時候來找錦兒,是個什麼緣故?”
“還能是什麼緣故?肯定是上趕着巴結來了唄。”蘭香輕笑道。
“邵家人汲汲營營,最慣會登高踩低的。不過,就弄個姑娘家整天跟錦兒叨叨咕咕的,能說出什麼大事兒來?”衛恬恬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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