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周武一走出來,衆人譁然,實在是周武那一身太過狼狽了。
他的衣衫被劍氣割破,就連袖子都斷成了兩截,一截耷拉着,另一截則是被根絲線吊着。
周武臉色尷尬,冷哼一聲,正要快步離開時,卻看到了領路的丹童,眼睛一瞪,當即上去將他拖走,一邊拖着,另一隻手還逮着他狂揍。
來看戲的丹童們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是啥狀況,待看到那一臉鼻青臉腫地丹童時,衆人鬨笑。
那丹童叫苦連天,可週武硬是不放過他,直到揍了半晌,手都軟了,這纔將他扔到一旁,口中悻悻地罵了幾聲,隨即大步走向谷口。
丹童一臉茫然,捂着自己那張鑽心的疼得臉,慢慢爬了起來,看着周武的背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給你帶路,你爲什麼要揍我?”
這一聲哭喊可謂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他那模樣就像是個可憐的小孩一般,讓人心疼。
可在場的人一陣鄙視,更甚者已經在出言辱罵。
“身爲九月谷的丹童,竟然給六山之人帶路,真是我們九月谷的敗類。”
“可不是,丟了我們九月谷的臉。”
……
也難怪衆人鄙視他,九月谷和六山雖同出青雲宗,可卻因派系不同,而各立門戶。
往往六山之人對九月谷丹童都極爲客氣,可現如今,九月谷丹童竟然做了凡山弟子的走狗,衆人如何不怒。
聽到衆人的侮辱之言,那名丹童面容通紅,感覺無地自容,抹了把鼻涕,小跑着離開了甲谷。
在他走後,人們這才反應過來,畢竟周武是來找林北麻煩的,可看他那窘迫的樣子,好似吃了虧,衆人疑惑間就要進小院瞧瞧,可這時,方欣卻趕了過來。
“周武呢?”方欣站在門口,喘了口氣,看着衆人問道。
她得知周武來找林北的麻煩後,立馬趕了過來,因爲路線不同,所以她沒有遇到周武,更沒能看到他那副模樣。
“周武剛剛走了。”一位丹童伸了伸手,回道。
方欣繡眉一皺,不知想到了什麼,一臉慌張,轉身間直接踹開了大門,隨即跑了進去。
衆丹童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跟着進去。
“散了吧,有方師姐在,不會有事的。”剛纔那位丹童笑了一聲,對大家揮了揮手。
衆人點頭中離開了甲谷,不過卻都面色古怪,實在是剛纔方欣那一臉焦急的樣子,讓人不得不懷疑她和林北的關係。
而此時,方欣卻是哭笑不得,她擔心林北出事,這纔不顧形象踹開了大門,誰想她一進來,卻看到林北正蹲在藥圃中,尤其是林北迴頭那一笑,更是讓她感到無奈。
“師姐,你這麼急急忙忙的幹嘛呢?”林北拔出了那株被踩壞的靈草,轉過身來,看着方欣,笑聲問道。
“周武不是來找你麻煩了嗎?”方欣看他衣衫整齊,沒有絲毫被毆打的痕跡,心裡鬆了口氣。
“周武啊,他看我手無傅雞之力,不好意思對我下手,所以給我道了個歉就走了。”林北將手裡的靈草扔到一旁,隨即說道。
方欣聽了這話,嘴角一抽,她如何不知周武的脾氣,那人根本就是個莽夫,對林北所言自是不信。
不過林北既然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在她眼裡,林北是個聰明人,而周武卻是有勇無謀,想來是林北略施小計將周武打發走了。
“師弟,這些草木全是你種的?”方欣將目光轉過,看向林北身後那一片藥圃,驚訝問道。
林北點頭一笑,“都是從你那拿的種子。”
方欣臉上閃過訝色,繞過林北走向藥圃,看着滿院各色各樣的靈草靈藥,她心中震驚,她明明記得自己只給了林北十三種草木種子,可看着院子裡的靈草起碼有四五十種,而且有一些連她都不認識。
方欣閃身來到一株七彩靈芝面前,蹲下身來,滿眼精光打量着。
這株靈芝長在一棵乳白色小樹上,而這棵樹方欣卻是認識,可在方欣的印象中,這寒霜棵樹應該結的是寒霜果,而非靈芝啊。
“師弟,這株七彩靈芝是你自己嫁接出來的?”方欣看到那株靈芝下的切痕後,心裡有了猜測,可這太過匪夷所思,帶着無法置信的眼光,轉頭看向林北。
“師姐看出來了?”林北緩緩走了過來,笑聲道。
這算是默認了,方欣倒吸了口涼氣,一臉錯愕,再看林北的眼神變得不同,心裡直呼,真是妖孽。
“這七彩靈芝叫什麼名字?有何藥效?”方欣深吸了口氣,緩過神來後連聲問道。
“名字還沒想好,不過這藥效卻比得上赤精芝。”林北沉吟,眼中微不可見閃過一絲追憶,這赤精芝給他家族帶來了滅門之禍,因此,提起這三個字時,他總會想起某些人。
“赤精芝!那可是法境修士所需的靈藥啊。”方欣再次震驚,瞳孔一縮,心裡覺得有些承受不了,畢竟林北帶給她的“驚喜”實在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師弟,快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嫁接出來的!”方欣緩了口氣,隨即腦中靈光一閃,嬉笑時看着林北,語速極快的說道。
林北點頭一笑,來到寒霜樹前,指着那七彩靈芝,轉頭對方欣解惑。
“這寒霜樹結寒霜果,實爲寒屬性,而赤精芝卻是火性,物極必反,所以……”
方欣聚精會神的聽着,時而皺眉,時而默默點頭,甚至聽到關鍵地方,她還拿出了玉簡將其記下。
就這樣,兩人一直聊到日落黃昏時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方欣揣着玉簡走了回去,臨走時看着林北的眼神帶着欽佩,就連她都不得不感嘆,妖孽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議。
林北自然感受到了她眼神中的怪異,對此,他也無奈,搖頭間摸了摸鼻子,走進小屋。
此時他的心中較爲平靜,卻也因此平靜而感到不安,居安思危的道理他從家族被滅時就已知曉,如今,對林北而言,提高實力,定要在青雲宗崛起,這纔是他心中最大的野心。
“十年,我等不了,今年……我定要成爲丹師。”林北目中帶着一股滔天的決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這一刻,他目光中的兇意,彷彿回到了一年前的安府,回到了撕咬劉洋的那一刻。
丹童晉丹師,一年一次,十萬丹童中取一人,雖說大多都是九等丹童纔有機會,可九月谷中不乏九等丹童,大多丹童都是在等這一年,甚至之前數十年未被選中的九等丹童也會參加。
這無疑增加了晉升丹師的難度,可哪怕是這樣,哪怕林北如今只是一等丹童,他仍有信心在最後的一個月直接升到九等。
“還有三個月麼?”林北眼露精芒,淡淡一笑,隨即拿出草木玉簡,凝神看去。
這一看,就是兩個月。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林北以他強橫的草木天賦硬生生將百萬草木全部記下,而草木變化之類的卻只感悟九層,最後一層的草木變化,實是林北從未接觸,只能在腦海中自我推測。
草木需記,草木變化卻需要感悟和推理,難度之大,讓在方欣心裡稱作妖孽的林北都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
“看來這剩下的一層只有去甲谷丹閣才能感悟。”林北搖頭苦笑,邁步中走出小院,直奔甲谷深處而去。
九月谷中任何一谷都有一閣,名爲丹閣,此閣建立在谷脈深處,由谷中丹師看守。
丹閣中有無數珍貴草木,而丹閣的功效卻並不止此。
任何丹童想要升等級,都要在丹閣中進行考覈,丹閣有十層,一層則爲一等,以此類推,至於十層卻是隻有在一年一次的晉升丹師時纔會開啓,以至於所有丹童對丹閣十層皆是神往,在那……是他們的信仰。
而此時,林北正站在丹閣之下,擡頭時,只能透過神識才能看到雲層中的閣樓頂端,木樑上雕刻着無數靈草,使得這丹閣升入雲層中仿似活物,一切藥香陣陣透過丹閣傳出。
林北深吸了口氣,邁步走進。
丹閣門堂邊,一塊青斑石上坐着位老者,感受到林北氣息時,老者緩緩睜開眼睛,淡淡看了林北一眼,隨即閉上。
林北點頭中正要踏入丹閣,卻突然撇了一眼,目中閃過驚色,退步間對老者躬身一拜,眼神往老者腰間的玉牌看了一眼,那玉牌上赫然刻着一個遒勁有力地“七”字,看到之後,林北面露恭敬,束身拜過後,這才踏入。
在他踏入丹閣時,老者睜開雙眼,微微一笑,隨後轉頭看了身後丹閣一眼,閉目中似乎從他眼底閃過了一絲期待。
“陶師之徒,有趣。”
這短短一句話從他口中傳出,只是這聲音很低,低的被風聲掩了過去。
而此時,林北已經來到一層,在他面前有些無數光幕,隱隱能從這光幕中看到模糊的人影。
林北微微沉吟,隨即邁步走向左邊一處光幕之中。
一踏入光幕,眼前景象頓時一變,所見之物如同幻影,化爲數萬種草木出現在林北面前。
一同出現的還有一枚玉簡,林北伸手拿過,微微一捏,卻是發現這是實物,並非虛幻。
“一炷香內將你面前的草木之名及其變化刻在玉簡上。”威嚴之聲在這空間響起,與此同時,林北身旁出現一尊袖珍丹爐,其中一根兩指長的燃香亮起火光。
那聲音震的林北腦中轟鳴,片刻後,才慢慢緩過神來,定神間目光看向前方,眉頭微微一皺,念頭轉過時,手中已將眼中那株白杏變化刻在玉簡之中。
隨即凝神看向另一株靈藥,眉頭舒展時手中不停,將其藥名及草木變化刻下後,又投向下一株靈草。
一炷香已燃燒到了一半,而林北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眨眼間,三株靈草之名及其變化已刻在玉簡之上。
林北眼前只剩一株靈草,此物是支樹根,須脈纏繞,呈暗紅色,晃神間,林北將腦海中關於此藥種種刻下玉簡。
整個空間一震,那支燃燒了大半的燃香頓時熄滅,光幕暗淡,林北手中玉簡也一同消失。
幾個呼吸間,威嚴之聲再次傳出。
“全部準確,通過!”
隨着聲音響起,林北腰間的玉牌驟然一亮,其上的“壹”赫然變爲了“貳”!
林北深吸口氣,邁步中踏出光幕,隨即走向樓階,進入第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