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林北轉身,朝着那青年一眼看去,目有冷光一閃而過。
這一眼之下,男子身體顫抖,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脈搏中血液翻滾,倒流之下涌入他的大腦,轟的一聲,頭顱破碎,**四濺,到死的一刻,他的目中仍有恐懼。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幾乎在眨眼間,同時地,四周衆人目露驚恐,一個個皆退了數十丈遠,甚至有些膽小的已經逃跑,一個個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東巷。
而黃袍青年,也就是那位太子,此刻心頭恐懼之意瀰漫,他的雙腿發顫,他的目中更有懼意,以至於連看都不敢看林北一眼。
他的身旁,簇擁之人彎腰嘔吐,在他們的頭上,衣間,皆是一團白色穢物,使得他們胃液一陣翻滾,心中更有懼駭。
林北轉身看了衆人一眼,目露不喜,袖炮一揮,一股狂風吹過,風聲鶴唳,似如刀劍,割破了青年幾人的臉,碎裂了他們的身軀,毀滅了他們的魂。
慘叫之聲不斷傳出,震破虛空,就連皇宮內也有聽聞,當這風停下時,衆人再也忍受不了,接二連三的吐了起來,看向林北的目中恐懼之意更濃,腳底打顫,卻是不敢邁開一步,實在是雙腿已軟弱無力,擡不起腳來。
血腥味散開,一地污穢血肉,使得人見了頭皮發麻,胃液翻滾,心中惡心。
“幹嘛呀?這大白天的在這鬧事嗎?不知道這是怡香閣嗎?”一位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從怡香閣走了出來,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男子,氣勢猥瑣,彎着腰,手中拿着一把掃把,神色有不滿,在女人的身後,一羣濃妝豔抹的女子一個個踮起腳尖,打量外面。
在這女人出聲的一剎,林北轉身看去,目中冷芒閃過,滔天怒火似被挑撥。
而街道上站着的人們,此刻看着怡香閣門外的女人露出冷笑,那目光像是在看白癡一般。
“思雨在哪?”林北神識掃過,並非看到林思雨,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林北卻依稀記得一些當年她的面容,而此刻,沒有在女人身後的女子中看到一絲熟悉。
“思雨?”女人眉頭皺起,看着林北一頭赤發,還有他手中的劍時,心裡一顫。
因爲視線的原因,她並未看到林北身後的一堆碎肉。
“老孃這沒有什麼思雨,你是來砸場子的嗎?你信不信……”女人冷哼一聲,摒棄心中對林北的懼意,此刻叉腰間,聲音帶有怒意。
可她話還未說完,林北動了。
一抹殘影消失,再出現時已到女人面前,手中血劍輕放在她的脖子上,林北目中冷意一閃,沉聲道。
“十三年前,被安家……賣來的一位少女,你可記得?若有半分虛言,我讓你生不如死。”林北的聲音在說到“賣”字時頓了頓,微不可見的身子顫抖,他的心也在疼痛。
“我想起來了,她不叫什麼思雨,她叫小雨,不過你來晚了,她在兩年前已經被一位仙人帶走。”女人看了林北一眼,又低頭看了看那柄血劍,身體微微顫抖,腦海中念頭百轉,最終想起了十三年前的一幕,此刻立馬連聲說道。
“兩年前?帶走思雨的人可有留下名諱?長相如何?”林北眉頭緊皺,心裡卻有慶幸,若是真被仙人帶走但也不是什麼壞事,可突然,林北有了一個疑問,能來怡香閣的修士會是好人嗎?想到這,林北心中焦急,隨即問道。
“那仙人長相頗爲俊俏,看樣子應該年級不大,但是他卻沒留下姓名。”女人感受到林北情緒有了不穩定,心裡頓時一慌,口中將自己知道的全然說出。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仙人?”林北聲音一冷,手中血劍動了一下,貼在女人的皮膚上,一絲絲煞氣涌入女人的體內,使得她身體顫慄,心中似被針扎。
“那男子是從天空飛來,座下是一隻怪鳥,因此我們說他是仙人。”這話並非女人所說,而是從她身旁的猥瑣男子口中傳出。
“怪鳥?可是一隻青色大鳥?頭頂有幾片紅羽?”林北腦海中浮現出兩年前進入聖域,在星門看到的那名聖極宮弟子時,他的坐騎似乎就是一隻大鳥,而且時間上也都吻合。
“當時是我先看到的,所以記得特別清楚,那怪鳥頭頂的確有幾片紅羽。”猥瑣男子不假思索開口,看着林北的眼中帶有一絲懼怕和敬畏,他覺得林北身上的氣質與當年那名仙人有所相似,只不過林北比那仙人顯得更爲兇殘,因此心中有了猜測,自然敬畏起來。
“果然是他,可當年他身邊並無其他人,思雨會在哪呢?”林北心道果然,可緊接着疑惑生起,眉頭緊皺。
“一定要快點回聖域,時間長了思雨會有不測,要去聖極宮一趟,必須弄清楚這一切。”林北心中喃喃,退步時大袖一揮,天行車浮在虛空,林北手中法決一掐,天行車變大,邁步中,林北已踏入其中。
“原來他是仙人,我就說這世界怎會有如此駭人的功夫,僅是一道目光就可置人於死地。”
“不過,聽他的語氣,這思雨應該是極爲在意之人,爲何他要放過老鴇。”
衆人看到天行車的一剎,便已明瞭,呼了口氣的同時,心有疑惑,也有慶幸。
那女人眼睛瞪的老大,看着天行車只覺得呼吸急促,想到自己剛剛對他的口氣,女人後背冷汗冒出,後怕不已。
而她身旁的那男子也是呼了口氣,心中慶幸。
可就在這時,一道血色長虹從已經遠走的天行車上閃現而出,直奔怡香閣而來,氣勢滔天,似乎整個天空都是一片赤紅。
“不!”女人一聲大吼,心裡在這一刻充滿恐懼。
她的身後,女子們邁步就要逃離,可突然的,天際的血虹已至,露出一柄血劍,從虛空斬下。
一聲巨響轟動了天地,方圓百里皆是一片紅光,大地塌陷,怡香閣猶如廢墟,就連皇宮也都塌了一角,整片大地被紅色覆蓋,血腥味濃烈。
此後百年,這刺鼻的血腥依舊存在,而且一如現在一般,猩紅無比。
林北一路疾馳,將天行車的速度發揮到極致,二十八個凹槽全都鑲嵌了靈石,此刻,一道長虹劃破了虛空,向着北方而去。
這飛行的方向與星門的位置相反,可林北的臉上卻沒露出半分焦急,反而十分冷靜,若仔細去看會發現,林北的眼中藏着無盡的悲涼。
“爹,娘,小北迴來看你們了。”林北輕聲喃喃,眼眶閃着淚花,他的腳輕輕一踮,天行車下沉,落在了一片廢墟之中。
林北從其中踏出,腳下踩着碎瓦一陣發響,他的目光掃過時,淚水最終忍不住流了出來。
“爹孃,你們可曾看到,小北已經成了仙人,你們知不知道,我已經爲你們報仇了,這個世上再無安世明,再無安府,你們可知道,小北心中好空,好空。”林北跪在石塊上,哭泣出聲,眼淚落在膝下碎石上時滴成水花,濺落厚厚的灰塵之中。
林北的手指顫抖,他的頭髮無風自動,他的紫袍在這片廢墟中顯得不搭,可他的心卻始終在這,仿似回到了當年,仿似看到了父母滄桑的臉頰。
這裡本是一片鬧區,卻因十三年前林家上下被滅滿門,故而人人避之不及,從此處搬離。
只至於這地方只剩林家當年被大火燒過後的廢墟,可這片地方卻是林北心中最美好的地帶,同樣也是最悲痛的回憶。
“思雨找不到了,我一定會帶她回來的,爹孃,你們一定要等我。”林北緩緩起身,抽泣一聲,捂着胸口,深深鞠躬拜去。
這一拜,廢墟旁的梧桐樹葉飄飄然落下,這一拜,風聲嗚咽,灰塵捲起,這一拜,四周悲傷之意濃烈,這一拜,廢墟中還未完全坍塌的石塊掉落,砰的一聲,砸碎了一堆碎瓦片,錘在了林北心頭。
一頭赤發飄動,林北的氣勢陡然改變,無盡的悲傷之意蔓延,無盡的悲痛似在嘶吼,虛空的雲在顫抖,四周的風吹動。
一場小雨莫名的下起,溼了林北的紅髮,溼了他的紫袍。
“悲鳴之痛,悟空之心,斬了凡,斷了念,成了仙,修劍莫修仙,修仙莫修劍;三千煩惱絲,斷了,也就悲了,斬了,也就悟了。”林北的腦海,太一門祖地潛入他腦海的那篇劍決在此刻變得十分清晰,一字一句傳入林北心頭,這一刻,他有所明悟。
“修劍莫修仙,修仙莫修劍,斬了凡,斷了念,成了仙。”林北緩緩擡手,天地靈氣翻滾,似乎在他的手中凝聚出了一把劍。
“這一劍並非斬,而是留,藏於心頭,沒入深處,這一留,留的是對十三年前的悲,十三年前的痛,這一留,留的是爹孃的眼,爹孃的容。”林北閉眼時,淚水滑過臉頰,落在腳下時,似形成了一種別樣的悲,別樣的傷。
林北募然揮手,一股悲傷傳至心頭,瀰漫了整片廢墟,梧桐樹上的鳥兒飛出,落在不遠處的石塊上,眼中似帶着人性般露出迷茫。
林北手間並指,朝身前虛空劃過,那種悲痛更爲劇烈,在瀰漫到那隻鳥兒時,使它眼角閃過晶瑩,它竟流出了淚。
這一指如同一把劍,落在了整個蒼穹之上,四周雨滴似乎在此刻停下了墜落,頓在了空中,風也停了,霧也散了,林北的頭髮在紅白之間轉變,那煞氣也已消散,似乎感受到了濃烈的悲。
梧桐落葉落在地面時,林北募然斬下,他的氣質忽然改變,仿如書生,卻有了太多滄桑之色,仿若流水,卻有太多悲鳴。
風起雲涌,雨滴落下時,林北體內經脈顫動。
九十二脈頓然破碎了隔膜,隨之,九十三,九十四……九十七……九十九,直至最後,在林北完全斬下時,一百脈豁然全開,他的氣勢使得碎石亂飛,就連那棵梧桐也有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