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閃身躲在城門口的轉角處,暗暗觀察着城門口的情況。薛流嵐的動作倒是很快,她不過才前腳出宮,他後腳就着人封了金都四處城門,來往人等都要詳加盤查。
“站住,幹什麼的?”守城的一個士兵攔住一個想要出城的女子。
“奴家出城燒香。”那女子怯怯的回答。
“哎呦,燒香啊。是求姻緣嗎?”幾個當兵的圍了過來,不懷好意的盯着那個姑娘。小家碧玉的女子哪裡見過這樣的調戲,一個勁的向後躲着。然而,回過身正撞在她身後的一個當兵的身上。
“嘖嘖嘖,真香。”那當兵的順手撩起姑娘的頭髮,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那姑娘羞紅了臉,死死的垂着頭,雙手緊緊的抓着衣角不說話。
“哈哈哈哈,害羞了啊。”周圍的人都大笑了起來。
慕容瑾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手在自己腰間的軟劍上握了一握,猛然腦子裡有了辦法。
轉手向旁邊的茶坊中拿了剛剛滾燙的壺水,一面扯了腰間的手帕蒙在臉上,向着那一羣人走了過去。
慕容瑾走的很急,以至於周圍的人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到了那一羣守城士兵的中間。
“各位都是堂堂的漢子,欺負一個弱女子不嫌丟人嗎?”慕容瑾立在那姑娘身邊,手裡還拎着盛着熱水的壺。
“你哪兒來的?”
“那冒出的臭小子,還想英雄救美啊?”
爲了出門方便,慕容瑾特意換了一身男裝,此時那守城的士兵的手正要推在慕容瑾的肩頭。
錯步翻身躲開,慕容瑾在同時已經將手中的水壺揚了起來。滾燙的熱水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飛濺出來,落在周圍士兵的身上。
頓時,一片哀嚎聲響了起來。微微氤氳着的水汽中,慕容瑾已經一把拉住那姑娘的手臂,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裡鑽了過去。
趁着城門口一片混亂的時候,慕容瑾帶着那個姑娘一路飛奔出了金都城,最後停在城外一片林子中。一面是官道,另一面是入了林子的小路。薛流嵐既然已經知覺了,那她就絕不能選擇官道。不然人還沒到武川就一定會被抓回去。
“姑娘,你沿着這條路走就能到寺院了。”慕容瑾放開那姑娘的手,指了指前面的路。“在下告辭。”
“恩公。”那姑娘的手倒是很快,一把拉住慕容瑾的手臂。“多謝恩公救命之恩,請問恩公高姓,奴家回去給您立個長生牌位,早晚供奉。”
“這個就不必了。”慕容瑾此時已經摘了臉上的絲巾放回腰間。“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先離開了。”
說完,慕容瑾拽步朝着林子中的小路走去。無論如何她都要趕回武川,也許這一次真的太過任性,但她不能夠眼看着自己的父親陷入危險中。
金都城門口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李彥的耳朵裡,而同時聽見的還有坐在李彥府中的薛流嵐。
“這個人一定是慕容皇后。”李彥左手握拳擊在右掌上。“快,派了人去追啊。”
“不必了。”一直靜默不語的薛流嵐站起身來。“她既然是安了心的要走,就算是派人將她綁回來,也還是一樣會變着法的逃。”
“那,就任由皇后去?”李彥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薛流嵐。“這一路上只怕多得是有心人啊。”
“我知道。”薛流嵐點頭,轉過身來看着李彥。“京中的事情就擺脫給你了。”
“什麼?”李彥大吃一驚,兩隻眼睛瞪得銅鈴一般。“皇上你該不是想要和慕容皇后一起去吧?”
薛流嵐無所謂的笑了笑:“既然勸不會來,我也別無他法。”
“可是,皇上……”李彥幾乎是下意識的拖住薛流嵐的手臂。皇上每日都要上朝,還有奏章,而且後宮那麼多人,怎麼可能瞞過郭尚忠的眼睛?再說他一個九五之尊,這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王朝天下還不得翻過來?
“我已經下令讓他們將奏章送到你這裡,不能決斷的找我四哥。聖旨寫好了放在御書房中,只說我要出去走走,在宮裡太悶了。”薛流嵐扶着李彥的手臂將他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朕聽說江南女子多是美人,所以決定微服出訪一番,尋幾個美人來填充後宮。”
好一個風流昏君!李彥不禁在心裡腹誹了一句。薛流嵐這一走可是落了清淨,也全了他作爲丈夫的責任,只是可憐了李彥這個當朝的丞相,應付着朝中大小人等不算,還得時刻擔心着不要改朝換代,自己變成託孤老臣。
“騏兒放在我四哥府上,這個你大可以放心了。”薛流嵐擡步要走時忽然又停住腳步道。
李彥暗自擦了一下頭上的冷汗。幸好身上不用擔着小皇子的安危了。不然他可是連睡覺都不安穩。
安排好了一切,薛流嵐換了一身便服。就如同當年決定陪着自己四哥闖蕩江湖一樣,一襲白色長袍,外面罩着一個單薄的紫色紗袍。腰間的帶子中藏着那把世間聞名的軟劍。頭髮用玉冠束在頭頂,飄帶揚在腦後。
他只爲兩個人打算過浪跡江湖,一個是自己的四哥,爲了強身健體而修習功夫的他喜歡江湖生活。而另一個就是慕容瑾,生長在邊關,一直是戎馬的她不可能習慣宮中生活。
薛流嵐的打算慕容瑾並不知道,她仍舊在城外那片幽暗的林子裡獨自走着。雖然月色大部分被樹葉掩蓋了,但仍舊隱約可以看見前面的路。天黑之前她沒有找到棲身之處,那麼就只能不斷的前行。總在一個地方呆着,極有可能成爲野獸的食物。
狼叫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遠處傳來,聽得人毛骨悚然。慕容瑾打了個寒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若是她沒有記錯,這林子覆蓋了整個山頭,她必須要橫穿這個林子才能夠繞開官道。
風聲在耳朵後面驟然響了起來。慕容瑾在一棵樹面前頓住腳步,手直覺的搭在腰間軟劍的柄上。
周圍死寂着,連遠遠的狼叫聲此時都聽不見。夜風在樹葉上輕輕的摩擦出一點聲音,反而讓整個夜更加的濃黑安靜起來。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慕容瑾的手略有幾分放鬆。便是薛流嵐派了人來追她,也不至於傷了她的性命。
如此想着,慕容瑾收起防禦的姿勢,繼續向前走着。樹林中很容易將跟蹤的人甩掉,更何況是夜裡。
然而,一直都到幾乎要天亮的時候,慕容瑾仍然覺得身後有人在跟着自己。不遠不近的,只是一種感覺。若是仔細捕捉的時候,又發覺身後根本什麼都沒有。
在第五次停住腳的時候,慕容瑾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處破敗的廟宇面前。這大概是今晚可以棲身的地方了。
向四周看了一看,發覺並沒有人,慕容瑾走上前,伸手就要推門。
猛然,身後一陣涼氣讓她頓住手,但也不過眨眼之間,慕容瑾就已經錯步躲開,翻身轉過來時手中劍已經出鞘。月色下,一道冷光直直的斬了過去。
利刃落下,似乎只是碰到了影子,沒有任何質感,那個人憑空落在慕容瑾十步開外的地方。他的腳尖輕輕落在地面,整個人彷彿懸空一般,沒有任何的聲音。
“你是什麼人?”慕容瑾持劍的手落在身側,打量着面前的敵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長斗篷,整個人都隱藏在了斗篷裡面,甚至看不清面容。貼着小臂的地方有一道很細的刃,就如同和那個人的手臂長在了一起似的,全然看不出兵器的形狀。
慕容瑾在戰場上見過很多敵人,但卻是第一次看過此等兵器。心下微微一顫,她在氣勢上就怯了幾分。畢竟自己很多時候不曾對敵,曾經的警覺與機敏如今也不知能剩下幾分,而且對方還是個高手,勝算就更加小了。
慕容瑾的問話那個人就如同沒有聽見一把,只是安靜的站在慕容瑾地面,一雙隱藏在斗篷陰影中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容瑾。如同一個蓄勢待發的豹子在等候獵物的鬆懈。
“足下的身手應該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吧。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此番來殺我莫非是爲了錢財嗎?”慕容瑾已經想到,這樣的一個人,如此的悄無聲息且出手迅捷,應當是一個殺手。
可是,她出金都皇宮不過是今天白天的事情,想不到郭尚忠的動作就如此之快了。
那個人更不答話,只是猛然身上一僵,慕容瑾再擡眼看的時候,發現他正向着自己掠過來。
沒有任何停頓,慕容瑾閃身躲開那一擊,左腳後退一步,不等身形徹底轉過來,直接右腳踏在門上,憑空翻身躍起,第二步落在房檐之上,接着力道直落在廟宇面前的空地上。
只不過這幾下子的動作,慕容瑾口中已經略有些喘粗氣了。可是,對面的人仍然沒有任何聲息,就如一個鬼魂一般,不存在任何質感。
“尚不到武川,想不到就要死在這裡了。”慕容瑾自言自語了一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呼吸調整平穩。不管如何,她都要放手一搏。
猶如感覺到了慕容瑾背水一戰的決心,對面的人也冷冷的哼了一聲,左手緩緩的握成拳放在右肩之上,亮出小臂上那泛着冷光和血腥的利刃。
驀地,風動,以迅疾的速度朝着慕容瑾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