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鄧欽堯竟然用天陵陣和陰陽雙和術換了兵力。”慕容瑾坐在牀頭放下手中的信箋不無擔憂的道。“如此一來,只怕薛斐言那一面的實力比我們最初預想的又高出很多了。”
薛流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漸漸昏黃的天色不語。
“在想什麼?”慕容瑾下了牀走到薛流嵐身邊問。
“幾萬人的兵力是如何通過王朝與儼狁的邊境進入王朝的?你在邊關久,可能窺探其中一二?”
慕容及出神的想了一想,忽然靈光一現笑道:“也許是通過商隊。每年在王朝與儼狁之間做生意的生意人不少,自然來往的商隊也很多,成羣結伴有時候能夠達到幾百人。”
“你是說他們僞裝成了商隊?”薛流嵐沉吟了一下,點頭。“不錯,只要能夠買通城門守衛,有沒有通關文書也就無所謂了。”
“甚至可能是地方官員私自開具了通關文書。”慕容瑾的手輕輕搭在窗沿邊上,笑得有些涼。“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王朝積弊如此,即便有心殺敵,卻終究無力迴天。放眼天下又有多少人會發出與慕容瑾一樣涼涼的笑聲呢?
屋中一時靜了下來,薛流嵐與慕容瑾都在心中想着對策。如今只是知道有幾萬人的儼狁精兵進入了王朝境內,卻無從查出他們的落腳點,若此時不未雨綢繆,只怕臨到事上就來不及了。
“爲今之計,也只有擒賊先擒王了。”驀然,薛流嵐平靜的道。“擒下了儼狁的首領,即便他們受命相助鄧欽堯,也定然會亂了軍心。”
“你打算如何?”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薛流嵐自信滿滿的笑道。
慕容瑾略微思索了一下,輕笑:“只怕有些難辦。你看看這四周的地形,若非特意尋找,想要找到這裡來不容易。”
“那麼我們且先到城裡落腳再做打算。”薛流嵐笑了笑,心裡已經在思量向後的計劃了。
傍晚時分,獵戶的妻子跌跌撞撞的沿着院子門前的小路跑回來,一跤摔在門口。慕容瑾正在院中閒坐,一眼看見滿身是血的獵戶妻子,吃了一驚。
“劉大嫂,你怎麼了?”慕容瑾好不容易扶起她,這時的獵戶妻子已經奄奄一息了。“不是說和劉大哥去城中探親嗎?這是怎麼回事?”
“儼狁……儼狁的士兵。”獵戶妻子斷斷續續的說着。
薛流嵐已經聞聲從屋中快步出來,纔到院子門口,猛然變了臉色:“慕容瑾,扶劉大嫂進去。”
“怎麼?”慕容瑾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薛流嵐向着他們身後揚了揚頭,手已經搭上了劍柄。
慕容瑾登時明白了薛流嵐的意思,扶起獵戶妻子,半是拖半是扶總算將她放在了廂房的牀上。轉身拿了自己隨身的金瘡藥,哪知才擡手,獵戶的妻子已經掙扎起來,一把握住慕容瑾的手。
“求……求你,救……救救我丈夫。”
“好,好,我們一定會救劉大哥的。”慕容瑾忙不迭是的答應着,一面將手裡的藥丸喂如獵戶妻子的口中。“你先休息一下,等我們打發了外面的那些人,再去救劉大哥。”
屋外,薛流嵐獨自持劍立在院子的門口,冷冷的看着十幾個儼狁士兵手中拿着長矛氣勢洶洶的飛奔過來。
“你是什麼人?”爲首的兵長站在隊伍的前面,衝着薛流嵐大吼道。
薛流嵐輕笑一聲:“你們是什麼人?”
“老子的來歷也是你問得的?”兵長蔑視的看了薛流嵐一眼。“小白臉兒,識相的給老子讓開。”
“小白臉?”薛流嵐的眼角抽了一抽。“出言不遜,果然是未開化的蠻荒之人。”
“呵,看來不給你點厲害看看你是不知道老子的手段啊。”兵長瞄了薛流嵐一眼,慢慢的舉起左手,懶懶的道:“上。”
十幾個人手中的長矛一齊向着薛流嵐刺過來。奇怪的是薛流嵐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彷彿沒有看見那些散發着殺氣的長矛。
慕容瑾的手猛然握緊,眼神盯着薛流嵐一錯也不錯開,腰間軟劍已經微微出鞘,力量積蓄在手掌之中。
只見薛流嵐不緊不慢的擡起手,手腕轉動,寒光四射的劍隨着他的手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不早不晚恰恰將襲擊過來的長矛尖端齊根斬斷。逆轉了手腕,薛流嵐收劍在身側,仍舊是方纔站立的姿勢,連地方都不曾移動了半分。
夕陽殘照,映着儼狁兵長驚恐的臉。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十幾個儼狁士兵都不由主的向後退了幾步,手中長矛已經沒了鋒利的刃,他們已經哆哆嗦嗦的舉着,想要尋求一點安全之感。
薛流嵐沒有回答,目光在這些士兵的身上逐一掃過,心中便就有數,十五個人的性命已經都在他掌握之中了。
“薛流嵐。”他緩緩張口回答,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儼狁士兵走過去。手垂在身側,握着那柄殺氣飛揚的利劍。“王朝五皇子,薛流嵐。”
話音才落,薛流嵐驟然躍起,凌空之時劍已經揮出了招式。巨大的劍氣帶起周圍樹葉猛烈的響動着,儼狁的士兵眼睜睜的看着薛流嵐騰空而起,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收劍,轉身,薛流嵐墨黑的髮絲飄然落在肩頭。
十五個儼狁士兵驚恐的轉過身看着落在他們後面的薛流嵐,只覺得喉嚨上有些冰冷,彷彿風在咽喉與動脈之間穿梭。血沿着他們的脖子蜿蜒進他們的衣衫之中,感覺不到痛,甚至不曾感覺到皮膚被割裂。
十五個人幾乎同時倒在地上,慕容瑾鬆了口氣,劍入鞘中,劍柄上已經滿布了冷汗。
“劉大嫂可還好?”薛流嵐回到慕容瑾的身邊問。
慕容瑾點了點頭,目光看向那些屍體:“我去選兩套你我能穿的軍服來。”
“不忙。”薛流嵐伸手握住慕容瑾的手臂。“先去看看劉大嫂。”
兩個人來到屋中牀邊,劉大嫂靠着慕容瑾的金瘡藥和人蔘丹撐着,卻也只是有出的氣少有進的氣。
“劉大嫂,你怎麼樣?”慕容瑾坐在獵戶妻子的身邊,俯下身問。
獵戶的妻子搖了搖頭,嘴一張一合,拼命在說着什麼。慕容瑾將頭湊過去,才聽清她在重複:“中軍……壯丁,求……你們,救救我丈夫。”
“你是說劉大哥被儼狁抓了壯丁?”慕容瑾吃驚的直起身來看着獵戶的妻子。
她狠狠地眨着眼睛,表示贊同。
慕容瑾回頭看着薛流嵐,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慕容瑾轉過頭來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將你丈夫安全帶回來。”
“嗯。”獵戶的妻子的臉上漸漸的露出笑意,抓着慕容瑾衣衫的手力道也慢慢的減小,直到最後無力的垂在一旁,安靜的合上了眼睛。
“劉大嫂。”慕容瑾驚呼,然而心下已經知道遲了。方纔她就發現,劉大嫂腰間的刀傷經過了這麼長路途的奔波已經足以致她於死地。怕是她拼了命想要回來找他們求助吧。
薛流嵐的手搭在慕容瑾的肩頭,用力握了一握。
“逝者已矣,明日我們動身去儼狁的中軍。”
“嗯。”慕容瑾應聲之時已經隱約帶了嗚咽,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淚,慕容瑾站起身來深深吸了口氣。
安葬了獵戶的妻子,將門口儼狁的屍體都拋進了深淵之後,薛流嵐和慕容瑾穿着獵戶夫婦的衣衫,將儼狁的軍服用布打成一個包裹背在身上。
自山林之中出來,向着儼狁停駐兵馬的奇石鎮一路行過,按理來說應該是人煙漸漸多才是,而薛流嵐他們看到的卻是人跡罕見,甚至到了百里無雞鳴的地步。只有空落落的屋子立在沿途,反而讓人覺得到一絲透骨的惡寒。
“這一次王朝與儼狁之戰,邊境百姓又飽受離亂。”薛流嵐嘆了口氣。
“儼狁原本人口就少,如今加上連年與王朝作戰的死傷,難怪他們要抓境內的成年男子去充軍。”慕容瑾與薛流嵐在一處空屋子中坐下,準備歇上一夜之後尋機進入儼狁的中軍。
“說起來,這一次儼狁幾乎覆了半個右翼,還多虧了鄧欽堯傳出的天陵陣。”驀然,慕容瑾笑了一聲。“真是作繭自縛。”
天陵陣的強大威力,一方面是因爲它憑藉的是天時地利,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佈陣之時就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去鎮守。儼狁的首領薩雅圖完全沒有想到竟會有人知曉經過改良之後的天陵陣如何破解,更沒有想到有人可以制服修煉上古秘術的陰陽雙和。故而天陵陣一破,守軍除了死傷之外就只有成爲俘虜這一條路。
“你上一次險些被困在軍中的事情我還沒有說你呢。”薛流嵐不滿的看了慕容瑾一眼。“出征之前我是如何告訴你的?”
“這不是還活着嗎?”慕容瑾別開眼睛不去看薛流嵐,嘴角上的笑意卻怎麼也掩不住。
若是她此時陣亡在陣前,薛流嵐就不是這個態度對待薩雅圖,對待阿寧和遂了。薛流嵐無可奈何的看着慕容瑾。
“明日隨我去儼狁的中軍,切不可逞能,更不可以擋在我前面,明白嗎?”薛流嵐認真的說道。
慕容瑾轉過來看着薛流嵐,想了一想道:“將你的背後放心的交給我。”
“我會的。”薛流嵐含笑頷首。
他的身後他一向都保護得很好,因爲他站在慕容瑾的前面,身後是他最珍惜的人。